跪求原谅？

她做错了什么？需要求怀玉真人原谅？是她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奉献出去做容器救他的白月光，所以她错了？

那头，穆承泽已经拦在绾绾前面，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她变了许多，梳着恣意的发髻，面色如桃，眼神却冷如霜雪，全然没了以往唯唯诺诺的神态。艳丽的红衣妖娆裹身，将她曼妙身姿勾勒出来，让人一眼就看痴了。

之前她一哭，大师兄就放弃追被逐出师门的绾绾，现在却不等她反应兀自赶去，不知为何，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俊美的脸庞蒙上淡淡阴鸷，穆承泽指节用力握住剑身，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温和道：“绾绾，跟我回玄霄派，只要你肯跪求师尊原谅，想必师尊他会重新让你进门。”

她已不是玄霄派的弟子，跟他毫无瓜葛。

手中佩剑险些落地，穆承泽胸口剧烈起伏，愠怒道：“绾绾！”

“不需要了。”绾绾仰头轻笑了下，“我不需要他原谅，也不想回玄霄派，我只想逍遥快活，自由自在的活着。”

当真是放肆！

愤怒的火苗灼烧着他的心肺。

穆承泽面色变了又变，白色身影如风掠去，想要强行将绾绾带回玄霄派。

她的意愿从来不重要。

“刷”地，穆承泽伸手即将扣在她的腕骨，却被晏戎重重拍开。

从前跟他说话小心翼翼，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师妹，竟然说出如此薄情寡义的话。

“该死！”他朝剑注入灵力，猛地一刺，剑气如刀，破空而去，卷着不可挡之势。

晏戎后仰，“咻”，剑气从身上擦过，划破他的衣襟。

他琥珀色的眼睛逐渐变蓝，戾气翻涌。

无论是谁都休想带走师尊！

“好了，别打了。”绾绾惦记着他的内伤，把他拉到身旁。

晏戎敛住戾气，看向绾绾时双眼如小鹿般无辜，又大又圆又亮。

“师尊，我替你打跑他。”

徒弟真乖。

绾绾忍不住唇角上扬，“今天就到这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陪他玩了。”

玩？！

开什么玩笑，他是认真要带走她的！

穆承泽手里的剑爆出嗡鸣，他举起剑，不再端着那副温雅大师兄的模样，反而透出冷厉阴鸷，“绾绾，既然你这么不听话，就别怪大师兄了。”

“哦？”绾绾扬起下颚，直直地注视着他，扯起讽刺地笑。

下一秒，穆承泽瞧见一朵紫色的花随风飘来，花瓣散开，流光溢彩，眼前景物朦胧如诗……

绾绾收回目光，对晏戎道：“走吧，他中了幻术一时半会不会追来的。”

一红一黑的身影逐渐走远。

晏戎抬起头问：“师尊，你对他用了什么幻术？”

绾绾：“一种名诡梦的低级幻术，因为穆承泽的精神力远在我之下，所以他中招了。幻术会让他遇见内心深处害怕的事情，甚至是一些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恐惧。”

“大师兄，你送绾绾的手帕，绾绾不需要了。”

“大师兄，我要走了，再也不回玄霄派了，再也不想见到你。”

“绾绾不喜欢你了。”

少女决绝无情离开的背影，化作一柄尖刀刺进穆承泽的心脏。

穆承泽哑声呢喃：“别，别走……”

看到大师兄陷入魔怔，嘴里念叨着什么，顾楚楚慌了，用力摇晃穆承泽，“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啊！好好好我不走不走！”

她刚刚一直躲在角落看穆承泽跟绾绾对峙，等绾绾走了才出来，就是不想带绾绾回玄霄派。

可是大师兄忽然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幻境。

顾楚楚费尽心思才把他唤醒。

清醒过来的穆承泽沉默不语，心神晃动，他惊讶于绾绾居然会幻术。

她就像谜一样，充满秘密。

回想起幻境，穆承泽眼神复杂，道：“小师妹，快去将绾绾在潼城此事禀告师尊！”

顾楚楚整张脸都有点扭曲，语气晦涩道：“可，可是，绾绾她已经不是玄霄派的弟子了。”

穆承泽轻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小师妹之前还说想念绾绾呢，乖，告诉师尊，说不定师尊有办法让绾绾回玄霄派。”

顾楚楚：“……”

她真是后悔死了！

之前居然说那些蠢话。

“我不要”到了嘴边，顾楚楚还是咽下去，强颜欢笑说：“好。”

……

绾绾让晏戎服下妖丹，随后到潼城的交易区购置东西，给她跟晏戎人手一个空间袋，用来储蓄东西，然后开始买买买。

大堆衣服和布匹，胭脂水粉，基础药物，新鲜食材，武器装备，生活用品等。

几乎把所有的钱和灵石都花光，才收手。

晏戎：“师尊，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绾绾想了想，在脑海搜索适合定居的地方，她需要一个地供师徒俩修行生活。

“青魇岛。”绾绾开口。

“那是我的故乡。”

她出自青魇岛，成名后被世人称为青魇女魔，鲜少人知道她的真名叫绾绾。

一边走，绾绾一边给晏戎讲青魇岛。

青魇岛本是座渔岛，后来出了她这个混世魔女，岛上再也没人居住。

白捡一个岛，绾绾将其浮于空中，所以青魇岛现在是座浮空岛，只有绾绾知道青魇岛飘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要去冥界跟人界的交界，那里有座城，唤鬼城。青魇岛就在鬼城的上空。”

晏戎：“……”

把家安置在鬼城，师尊的癖好着实独特。

夜幕低垂，弦月高挂。

绾绾跟晏戎踏入密林，参天大树冲入云霄，繁茂枝叶纵横交错，几缕月光从缝隙间透过，为黑夜添了几分亮色。看见不远处有个山洞，他们打算在那里歇一晚。

刚至洞口，一抹剑风刺来，含着浓烈杀意和寒气。绾绾侧身躲避，另一道鞭影呼啸而过，掀起赤焰，来势汹汹。绾绾足尖一点，轻盈后跃，也躲过了。

着青衣金边莲纹服的两人，一男一女手执武器，横亘在她跟前。

“休想带走千涂长老！”圆脸女子道。

绾绾见她面色惨白，直冒冷汗，衣服上沾血，明显是经过一场恶战，再结合她刚才的话，大概就是他们为保护那什么长老，带着长老负伤而逃。现在误以为她是来抓长老的敌人。

“千涂长老是谁？我们只是来山洞歇脚的。”绾绾带着晏戎若无其事地进入山洞里头。

那两名修士急巴巴地拦她，“此地危险，速速离开！”

然而绾绾已经瞧见里头的状况了，大概十来个弟子，皆是衣衫带血，狼狈不堪。其中最严重的是靠在墙边，被簇拥着的男子。

男子长发披落，凌乱又恣意，肤白似雪，衬得眉眼如墨，又深又沉。他眉心蹙紧，分外纤长的眼睫低垂，薄唇微抿，唇角溢出鲜血，透出一股异样的破碎美。

想必他就是千涂长老。

长得还不错，可惜就快死了。

绾绾随意找了处坐下，晏戎挨着她坐，从空间袋掏出吃的喝的递给她。

其他人：“……”

他们两个除了吃就是喝，渐渐地其他人就不理他们了。

“青阳心法由千涂长老保管，可长老他绝无勾结魔修盗取心法的可能！”

“掌门打着大义灭亲，清理门户的旗号追杀千涂长老，肯定是嫉妒千涂长老半步元婴，将突破成为元婴超过他。掌门这是容不下能者啊！”

“若不是他们给千涂长老下毒，趁长老不备偷袭打伤长老，咱们哪会沦落如此绝境！卑鄙！无耻！”

……

听了半天激情唾骂，绾绾得知这是一起宗门内部斗争。掌门一派的想要除掉千涂长老一派的，下毒偷袭围剿，无所不用其极。千涂长老的拥趸们带着他连夜逃亡，只可惜他中毒太深，又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绾绾视线掠过边上那抹青影，挺拔如松的脊背已然微微弯曲。

对方捕捉到她的目光，回望她，琉璃色的浅眸温柔得像汪清泉，似乎可以荡涤世间一切戾气。

这样温柔的眼睛，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绾绾站起身来。

“砰！”

巨响打破夜的静谧。

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叛徒黎姬！勾结魔修盗我青阳宗心法！出来受死！”

“其他人若是交出黎姬，可从轻发落，若是不从，别怪我们不念同门之谊，一律杀无赦！”

“数到十，不出来后果自负！一，二，三……”

绾绾愣了下。

等等，黎姬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长剑被少年双掌夹住，再难寸进。

穆承泽面色陡变，变得极为难看。

晏戎挡在绾绾身前，眉眼秾丽肃杀，如野兽般盯着穆承泽，“别碰师尊！”

“师尊？”穆承泽的声音满是困惑。

顾楚楚咬住下唇，赤红着眼眶紧跟其后，慌乱又委屈的情绪漫上心头。

绾绾修为这么低，怎么做别人的师尊？不是让人笑话吗？

穆承泽嗤笑，拔剑直逼晏戎面门，眨眼之间，杀气尽显。

“锵！”

“绾绾，真的是你。”穆承泽上前一步，黑眸闪烁似有千言万语，却道：“你丹田灵台已毁，为何能除掉厄妖？”

绾绾睥着他，语气淡然无波：“与你何干？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