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他家混蛋老爸长大的地方。

洞察力极其优秀的伏黑惠路过的侍们的眼神中发现了微弱的细节。

穿着尤为束缚行动的传统和服，梳着『露』出脖颈的发鬓，神态谦卑恭敬的女侍微低着头，无声的移动着步伐, 在服饰的限制下，她一步能迈开的距离很小，但这位女侍却能够以完不慢于常男『性』行走的速度稳稳的在前方带路。

沿着外围曲折的檐廊往前走, 随后拐进室内的走廊。

跟随女侍踏入大，仿佛直接21世纪现代社会回到了本古时代。

13岁的伏黑惠不会再乖乖呆在大人庇护下，哪怕两位大人想要用高大的身体将他挡住，他也只会推开走上前，冷静的观察着这一切。

哪怕五条压根就没看她们一眼，只是神情不耐, 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那些侍也依旧会等贵客的身影离开一定距离后直起身子, 然后顶着千篇一律的神情，继续去做己的事。

每个人都尤为相似, 动作悄无声息，完美的遵守着佣人的准则。

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会在看到甚尔的时候微微顿住。

上一世来禅院家时，惠还太小，而且程五条悟护着，五条悟的态度就是他最好的护盾, 此没人敢对他不敬。

这一世则不一样。

随后就会冷淡的移开视线，对其视若无睹。

而甚尔的话。

仿佛早预料似的，一派习以为常和无所谓。

沿路的安静, 让这段不算太远的路程显得尤为的漫长。

“叫那个家伙快一点，我可没空等他们讨论完。”五条悟转头，“先前说好的事情，到了现在反而开始争吵，未免太可笑了一点。”

“是，我会如实汇报给家主大人。”

说完，女侍就低着头欠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留下伏黑父子以及五条悟在这间会客室内。

“你还真不受欢迎啊。”五条悟看向伏黑甚尔：“刚刚那个女人，这段时间都是她来接待我，地位来看八成也是禅院直系后代，看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认识你吧？”

“算认识吧？按辈分算，好像是我堂姑？虽然没说过话。”

甚尔漫不经心，一点也不为五条悟扎心的话介意。

毕竟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少年人了。

“欸，那还真是疏啊。”

“样出身御家的你说什么屁话呢？”

甚尔嗤笑。

亲情在御家当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会客室这边人在等，另一边却已经吵了起来。

“13岁击败特级？哈，这种谎言你们也会相信吗？五条悟13岁那年都未必做得到这一点！”

“感，你们难道认为甚尔那个废物的儿子的赋要比五条悟还要强？别开玩笑了！”

“但是高层那群人调查的结果又怎么说？”

“没人见到那个特级，现场的痕迹不代表什么，而且，不是说甚尔和五条悟不也在现场吗？甚尔虽然是个没咒力的废物，但是拿着咒具的话，对付一般的特级也不曾什么问题，而五条悟虽然说他没出手，但谁知道呢？他想要不留痕迹的出手也不难……？那小子能活下来确实还算不错，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甚尔那家伙擅和连咒术师都不是的女人结婚，那种让家族蒙羞的家伙还回咒术界干什么！”

之前甚尔以特邀教师的身份入职高专，咒术界高层就相当不满了。

在调查出甚尔的出身之后，禅院家也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耻辱]。

他们发内心的这么鄙夷着。

哪怕他们当中不少人都一度败于、深深畏惧那位与咒缚的力量，却依然觉得己要更为尊贵。

在甚尔离家出走了十多年，他们也只是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松了口气，评价他“识趣”，然后彻底将这个人抛之脑后。

禅院现任家主，已经69岁的禅院直毘人拿着酒壶看着眼前的家族后代吵个不停。

“行了，别吵了！”

他喝声说道。

“今要讨论的事情，本来就不是这个！”

他们要决定的，是禅院甚尔……不，现在名为伏黑甚尔的那个男人的归属问题。

那个男人身上劣迹斑斑。

大概十年前的时候，他居然闯进了元大人的薨星宫，刺杀了星浆体，公然的挑衅了咒术界。

也给他们禅院家带来了麻烦。

所幸御家的地位坚如磐石，他们在高层也人手，反那个时候五条悟上报了甚尔的死讯，他们也顶多是口头追责了一番，花了点钱就解决掉了。

谁能想到那个男人居然活到了现在。

按照咒术界的规则，这家伙判死刑也不奇怪，偏偏五条悟硬是把人保了下来，甚至还成为了东京咒术高专的教师。

——在五条家出了六眼、占据一家独大的地位后，东京的咒术高专归为了五条家的势力范畴，而剩下的禅院家和加茂家，则是为了与五条家抗衡而隐隐结盟，一站在了京都的咒术高专那边。

甚尔的行为，摆明了是加入了五条派。

禅院家已经了不满和声讨。

但禅院直毘人迟迟没做出决定。

为五条悟。

五条这几跑了数次禅院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把甚尔禅院家除名。

刚开始一，禅院直毘人仅仅是对甚尔尚且存活的消息感到愕然。

当年甚尔一度重伤得五条悟濒死的情报只少数人知道，他也属于其中一个，所以相当了解这俩人之间的仇恨，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不得不去揣测五条悟这一行为的意图，并未一时间答应。

次，禅院直毘人得知了伏黑惠的存在。

他对年仅13岁的伏黑惠击退特级的消息存疑，哪怕这是五条悟的证言。

毕竟为没实质的证据，比起直白的相信五条悟的措辞，年迈的禅院家家主更偏向于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甚至疑虑这是不是五条悟故意做出的障眼法。

目的到底是什么？

禅院直毘人猜不透。

特级与特级之间也是差别的，对于普通的特级，一级咒术师就能够与其实力相当，将诅咒祓除。

禅院家现在现存的术师，也不少获得了特别一级术师的评定。

他们不清楚伏黑惠当初面对的咒灵的实力，或者说已经先入为主的带上了偏见去看待。

此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伏黑惠的年纪。

13岁，太小了。

如果事情是真的话，这个赋就相当让人眼馋，常情况下，他们或许会想把人带回来。

但偏偏对方的父是甚尔。

禅院直毘人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己的兄弟禅院扇——他是极力反对让甚尔回归禅院家的一派，连带着对甚尔的儿子都不屑一顾。

态度之偏激，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

忽然，女侍在口打断了他们的争吵，“非常抱歉，打扰了，家主大人，五条大人以及甚尔他们父子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去会客厅，你把五条悟和甚尔都请过来。”

“是。”

“惠就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吧。”

五条悟女侍请离前，顺手『揉』了一把少年的脑袋，扬起笑容：“等我和甚尔把事情搞定之后再喊你过去。”

伏黑惠皱起眉，看了一眼甚尔。

他点担心他爸。

“安心吧，这家伙又不是小孩，他现在的□□强度能够手撕禅院家那群废物，轮不到他欺负。”五条悟一眼就看穿了惠的想法，在心里啧了一声，再次嘀咕惠和这混蛋到底谁是家长。

伏黑甚尔这烂人真差劲。

五条悟在心里想，然后又得意起来。

——真不如己养惠的时候，果然还是己最棒。

“对了，惠。”五条悟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不要让她出来喔。”

他指的是咒灵绘理。

“我当然知道。”

于是，伏黑惠单独留在了这间候客厅。

室内另外一侧的拉先前五条悟拉开了，『露』出了庭院的景『色』，惠干脆就走到那边，在走廊边沿坐下，眯起眼吹风。

“喂，我说你。”

在等待的过程中，庭院左侧那边忽然传来了声音。

还是些熟悉的声线。

伏黑惠抬眼望了过去。

入目的是一位少女。

带着圆框眼睛，竖着马尾，留着单边刘海。

上身白『色』宽摆和服，下身穿着方便走动绯『色』女袴，她手里拿着扫帚，睁着眼和己相似的绿眼，看向这边。

虽然发型和穿着不太一样，但长相却和惠记忆里那位英姿飒爽、实力强劲的学姐重合了起来。

……真希前辈？

“没见过的面孔啊，那是候客厅，你是客人吗？”

她歪了歪头，随口的这么询问，语调随意且上扬。

但仅仅只是这样。

就已经和禅院家绝大多数仆截然不了。

简单来说——

面前的少女是活着的、机勃勃的[人]。

而不是驯服的人偶。

“是，我是今和五条先以及父亲来拜访的伏黑惠。”伏黑惠在微微睁大眼睛、停顿了片刻之后，立即张口回答，“打扰了。”

“伏黑惠？”禅院真希歪头，“你的父母还真奇怪，居然给你起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是[恩惠]的意思。”伏黑惠平静的回答，他早就习惯了真希的快口直言：“我并不讨厌。”

“欸，恩惠吗？”真希顿了顿，说，“那的确挺不错的……”

她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我是禅院真希。”

“初次见面，禅院前辈。”

“不要叫这样叫我。”她皱起眉，“这个家部都是禅院，谁知道你在叫谁？”

“真希前辈……？”

真希这点头。

她左右看了看，似乎没发现其他人，于是便抬腿往惠那边走。

“前辈这个称呼还挺意思，我还没人这样叫过。”她略兴致的说，“我能坐这里吗？”

“请便。”

于是真希坐下了。

她对伏黑惠相当感兴趣。

毕竟在这个家，除了胞妹以外，她几乎没能够好好的、平等交流的对象。

以往的客人，也大多是那种眼高于顶、以为是的蠢货，基本不会对她这种默默无闻干着杂活的路人投以注意。

她还是一回看到和己差不多大，但是却没半点架子，不管是眼神和态度都非常平和的少年。

为与咒缚、咒力低微到不戴眼镜咒具就看不到诅咒的禅院真希，首次在这个家里、他人身上感受到所谓的[尊重]。

“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去通报家主。”女侍跪坐在边，“五条大人若什么需要，请吩咐其他佣人。”

五条悟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把室内另一边的拉推开，『露』出外头庭院的风景。

原先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直到现在，伏黑惠彻底确认了下来。

禅院作为咒术界的御家之一, 远在平安时代就已经存在着了，千百年的历代代相传未间断, 禅院家祖辈累积下来的财富与地位，都可以眼前这座凝刻了无数岁月风骨、碧瓦朱甍的宅院中窥探一二。

在这个家族里，甚尔就是个连佣人的尊敬也得不到的、没痕迹的幽灵。

“到了。”

前方带路的女侍停下，她跪坐下来，将一旁的拉拉开，『露』出铺满榻榻米，设画、屏风等饰品的会客室。

路上, 他们偶尔还能够遇到禅院家的其他侍。

那些侍遇见他们, 会立即退到两边无声的行礼，当然, 仅是对五条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