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所以有些怀念。”

……

那是为数不多和父母相处的机会，因此格外深刻。

……

前身年少时，经常跟父母一起在坊市摆摊售卖一些小玩意。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幻阵解除，古井中泛起一阵涟漪，出现一条螺旋向下的阶梯。

走下阶梯，穿过甬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修建在地底的大型集市，跃然眼前。

压龙坊市由方圆千里之内的几家大宗门联手修建，供宗门修士和散修们开设店铺、交换物资，内设“解忧堂”，可以发布或接取委托。

步天行在此驻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喂，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不会连压龙坊都没来过吧？”

压龙坊中央，是一片鳞次栉比的高楼台阁，外围则是零散的地摊，孰贵孰贱，一目了然。

凭步天行和顾如松二人的财力地位，自然没资格在压龙坊中央开设店铺，只能随便找块空地摆个地摊，还得小心巡查队过来收摊位费。

左右垒两块石头，铺开一块木板，再垫上干净的棉布，一个简陋的摊位就算搭好了。

身前数步，是一座刻有“压龙坊”三字的牌坊。

“一颗灵石五斤。”

“这么贵，能便宜一些吗？”青年修者面露难色。

“一次性买光这二十三斤肉的话，只算你四颗灵石。”

“那算了。”

待两名修者离去后，步天行低声发问，“小松，他们不知道这些药是你自己做的吗？”

“嘘，爷爷告诉我行走江湖要藏拙，所以我跟他们说我爷爷是厉害的医师，我只是帮忙摆摊。”顾如松小声回答，一副很紧张的模样，“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医修。”

“你天赋这么高，什么不去宗门拜师学艺呢？”他继续追问。

“才不去呢，我要陪着爷爷。”

“这样啊。”步天行望着顾如松，若有所思。

……

接下来一段时间，前来光顾的客人少了，顾如松一个人就能应付过来，步天行等在一旁很是无聊，就把玩起了刚入手的出云级战术烟雾发生装置。

注入血气，激活神通器官，一股雾气扩散开来，将他的身形笼罩。

散掉血气，雾气渐渐变淡。

如此倒腾了两三回后，一位壮汉忽然走进了白雾里，发出惊叹。

“这法宝竟能迷人眼目，隐匿身形，颇为实用啊。”

“小哥，这法宝卖吗？”

法宝？

步天行面露困惑，但很快反应过来。

在不明原理的外人看来，【出云】的效果可不就和法宝一样吗！

嗅到灵石的味道，他的脑子立马活络起来。

“这位道友，您可真有眼光，我手里这法宝名唤【兴雾罐】，据说是上古时一方大能的本命法器，有呼风唤雨、操雷控电之能……”

不待他说完，一名路过的枯瘦老者插话。

“咦，这法宝有点意思，发动时竟没有半点灵力流转的痕迹，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岂止如此，你看这法宝之上，可有半点器纹显露？”另有一名在摊位边看了许久的中年修者开口。

“嘶，灵纹不显，隐水藏山，这莫不是神火天锻宗李程峰长老的手笔？”枯瘦老者细看一会后，惊叹道。

“不像，李程峰炼器，偏好金玉材质，这法宝是土器，可能是黄岩老人的手笔。”

……

摊位前，人越聚越多，讨论之声越来越烈。

人群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兴雾罐是李程峰长老早年之作；一派认为是黄岩老人随手之作。

双方各执一词，从讨论逐渐变成辩论，再到争论，有大打出手之势。

“诸位道友，听我一言，”枯瘦老者振臂一呼，“持宝小友近在眼前，我们问上一问便知孰对孰错，何必在此论争不休？”

“小子，说，这宝罐你是哪来的？”中年修者大声逼问。

步天行左看看、右看看，哪边都不想得罪。

“额，这宝罐乃是家师遗作，家师早年得黄岩老人指点，后来又在李程峰长老坐下当了几年记名弟子。”他最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各位既然如此看中家师遗作，小子正好有出售之意，不如……”

“我出十颗下品灵石。”枯瘦老者伸出手掌，五指张开。

“呵，没想到某人眼力不行，财力也不行，我出……十一颗下品灵石。”中年修者嘴上说得漂亮，看来也是囊中羞涩。

“十二！”

“十三！”

“我出二十下品灵石！”刚开始问话的那名壮汉出价了，声若雷鸣，大有一锤定音之感。

果不其然，那两人都借坡下驴，不再出价。

“既然这位壮士爱宝心切，那老夫就不夺人所爱了。”

“法宝配英雄，这位道友，恭喜您觅得佳宝。”

“啐，”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壮汉吐了口唾沫，“没钱买，话还多。”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闹剧结束，人群散去。

步天行拿着装满灵石的布袋，嘴角不自觉翘起。

“步大哥，”顾如松的称谓又变得尊敬起来，“那法器你是哪来的？”

“秘密。”步天行扭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最近一段时间千万别来这里摆摊。”

“为什么？”

“法宝是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效。”

“一共十两银子。”

“顾弟弟，这些肉血气充盈、妖气浓烈，应当是新鲜的妖兽肉吧，怎么卖？”另一名长发配剑、青年模样的修者，指着豹肉发问。

二人站在摊位后，解开各自的背囊，从中取出豹肉、豹皮和一些自制的草药、汤剂，摆在桌面上。

顾如松在此地似乎颇有名气，不待叫卖，就有两名修士主动围拢过来。

压龙坊市对步天行来说并不陌生。

“这不是如松吗，又过来帮顾老卖药？”一名黑脸修者熟络地打着招呼，“我上次买的清毒汤还有吗？”

“还有还有，马大叔您要几副？”顾如松睁大眼睛、用力点头，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来五副吧，最近经常出入瘴毒之地，得多备些。”

离开古泉镇，往东走大概十里，一口枯井突兀地出现在一片荒地中央。

走到井边，按特定的节奏投下三枚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