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五哥，我这会儿没装着钱。明天如果再过来，我先还你几百。”古读怕把事弄大了在新同事面前丢人，想先堵住宽五的嘴。

“唉，咱哥俩谁跟谁呀？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那一千块钱不急，我用时会找你要的。”宽五向古读摆摆手，把嘴巴凑到他耳边道:“你会攥尺吗？”

“小读，快进来，我给你沏好了茶水。”李云同走到古读的身边，嘘寒问暖地把他让进了屋子。

“你现在已经是城关镇的副书记了？还兼职测量小组的副组长？”看着从小就护着自己，有事就帮自己的表哥李云同，古读心里暖暖的。

“表哥？”古读刚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就看到李云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古读，借一步说话。”宽五笑着轻轻伸手轻轻捅了古读一下，拉着他走到一边。

实际工作中，并不和古读想象中的一样。

测量的第一个拆迁户就是宽五家。

“攥尺？”古读一愣，晃了晃脑袋。

东蹿西跳的宽五从测量队伍中见到了古读，他几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宽五哥。”看到宽五，古读心中一个激灵，心说，这小子可千万别在我这些新同事面前和我要帐。

“哥们，我说你小点音行吗？虽然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可在测量的人中，谁不干呀？不过，得有熟人。我你也是了解的，除了赌博，什么人都不认识。正好你来我家测量，一会儿测量我家的拆迁面积时，你就帮个忙呗。”宽五看看旁边正在商量着准备工作的人员，央求着古读。

“我不会，也不敢呀，我表哥可是测量小组的副组长，要让他知道了，他会训我的。”古读跟本不懈干这种事情，可欠人家的钱，他只好把球踢向了李云同。

“副组长？上一次那个副组长，我听说正是因为不会处理与拆迁户的关系才被调走的。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拆迁、然后开发赚钱。顺顺利利的把工作办好才是王道，做大事、不拘小节嘛。”宽五好像知道什么似的，说得古读很烦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本来，拆迁户的测量工作都是提前完成了，可东亚世纪城项目的工作人员拆迁时由于工作失误把宽五家给漏下了，再加上工程急，宽五家的面积也就几百平方米，所以就在宽五还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先拆除了，这次的测量工作也算是一个补的任务吧。

“古读。”宽五伸手偷偷捅了古读一下，眼神示意着要他测量时作弊。

一边是马上要升官的张宝峰，另一边是债主宽五。古读犹豫了下，看看张宝峰道:“大宝哥，我不小心扭伤了脚。”

“啊？怎么这么不注意保护自己。古读，你跟在我们后边记数据吧。”张宝峰把本子和笔递给古读，伸手一指宽五道:“你，帮我去量量。”

“好，好。”宽五一愣，马上屁颠屁颠地走到跑到张宝峰的身前听候指挥。

张宝峰虽然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可他挺着个大高个在那一站，还真有一副领导的派头。

观察了片刻地形，张宝峰带着古读和宽五开始测量。

“你！把尺抻直点，这边，在靠这边一点。”张宝峰向宽五一嚷，吓得做贼心虚的他一哆嗦，手中攥着十多公分尺子的宽五观察了张宝峰一会儿，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偷偷向盯着他的古读使劲用着眼色，迅速又向手心攥了几公分的尺。

古读知道宽五在作弊，因为事先宽五和古读说起过，只是古读没有答应他。

这下好，张宝峰叫宽五上场了，宽五一边作弊，一边小心脏“突、突”地加速跳着，怕张宝峰发现了他在作弊。

“东西十五米。嗯，这宅基地面积还挺标准。”张宝峰看看卷尺，向古读报着测量的数，满意地点着头。

古读试了几次，由于欠人家宽五钱，他最终还是没有揭穿宽五的作弊行为。

“领导，您真是业务精，不怕苦、不怕脏呀。”测量完，宽五跑过去把卷尺盘好，拍着张宝峰的马屁。

“我来之前，查阅了一些资料，村民的正规宅基地都是十五乘十五的。你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市民，在盖房时没有多侵占国家的土地。”初次到基层工作就得到市民的认可，张宝峰也有了一点小骄傲。

“领导，看您身材高大，面相清秀，一定是个当大官的料。”看看跑到地里来测量的张宝峰，宽五也只能夸他是个“料”，真正的“大官”是不会亲自来抻尺的。

“嗯，那边是怎么回事？”让宽五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张宝峰目光一回避，正好看到远处拆迁剩下的一面孤零零的三七墙。

“拆迁时就量到了墙边，所以那墙就留了下来。”宽五不以为然地看看拆迁后遗症，回过头来对张宝峰笑笑。

墙是一处拆迁房的后墙山，除了这面墙和它两边探出的几公分残留砖口，其他的部分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墙的前面就是新修的大公路，后面是一户村民的住宅。

墙，成功地消灭了后面住户成为门面房的幻想。

张宝峰皱了皱眉，迈步和古读走向测量小组指挥部。

“古读，你比我早来两天，有什么事多多向我指教。”在指挥部里沏了杯茶，张宝峰向古读探讨着工作。

“大宝哥，你爱看书，爱学习，什么事情一接触就懂了，我哪能指教你呀。”想想宽五作弊的事情，古读几次话到了嘴边又用力咽了回去。

“都说拆迁工作不好做，我觉得不是。现在的政策好了，惠民条件很多，市民很支持我们的工作。当然，少数的特例是有的。”第一天工作张宝峰就做起了总结，看来他真是用心的。

“是呀，挺穷的农户，一拆迁就成暴发户了。可有的人，还嘴里总说不愿意让开发，只不过是想多要点拆迁款罢了。”古读和张宝峰是同事，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出口之前并没有用脑子去过滤。

“当乡长去？”听到局里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动，古读有了种不能再回到原单位工作的感觉。

“副乡长，副乡长，要一步一步锻炼嘛。古读，我们测量去吧。”张宝峰谦虚地笑笑，他的身上让古读觉得突然有了一种领导的气质。

“古读，古读。”正在这时，张宝峰扯着嗓子，手里拿着一个卷尺跑了过来。

“大宝哥，你怎么来了？”看着满脸堆笑的张宝峰，古读想着那个和自己一起报道后就没有来上过班的同事。

测量小组办公室就设在东亚世纪城工程项目不远处的一个居民区里，是临时改造的一个四居室平房。

“小王家中有急事，不能来测量组了，以后咱俩来负责这项工作。”张宝峰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你那么重要的工作，谁替你干呀？”想想局里搞文秘工作的张宝峰跑到这土窝里来，古读一脑子的不明白。

“我的工作已经交接给刘侗贵大美女了，在测量小组工作一段时间后，表舅让我去乡里锻炼锻炼。”张宝峰不好意思地向古读笑笑。

“这次成立测量小组，组长汪剑新副市长给了我几个单位的名单，我第一个就看到了你的名字，所以就点名把你叫来了。想想我们哥俩在一起工作，我从心里高兴。为了给你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小读不会怪表哥吧？”李云同向古读介绍着测量小组的工作内容，对他是满满的关怀。

“我也想换个环境，感谢表哥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表哥呢？”想想能和儿时一直护着自己的表哥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了，古读感到心中有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