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小西和古读回到家的时候，古家深正在做饭。

“哟，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大忙人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看到古家深破天荒地回家这么早，贝小西一脸的诧异。

“啊？真的吗？小西姐，你和淑华姐离家近，我可不和你们客气了。”说到抢劫，小苓吓得小脸都白了。

“就是呀，小读只说对了一半。那个被枪决的抢劫犯我也听说了，他不止劫财，还劫色呢。我们家小苓这么漂亮，说媒的可是踏破了门槛的，可别便宜了抢劫的。”哈淑华刚刚听到了“小读”、“小苓”这两个名字，怕自己一转身又忘记了，赶紧现趸现卖说说两个人的名字，以免一会儿忘记了尴尬。

古读在贝小西身边干着急帮不上忙，听到小苓说自己是小孩子，搓着小手扭头对她道:“小苓阿姨，我马上就要上初中了，不是小孩子。天这么黑了，你又长得这么漂亮，回家的路上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我听同学讲，前几天在县里火葬场那边刚枪毙了一个抢劫犯。同学说，他还到现场看了呢。那个杀人犯被打了好几枪才死，可凶呢。”

“嗬，嗬，我说小西呀，你才多大？在我面前充起老来了啊？”哈淑华伸手拍了下贝小西，她们说笑着离开了忙碌了一天的服装厂。

“淑华姐，剩下的这点账你自己弄弄吧，我去把门弄好。”贝小西说着，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大门前开始把厚厚的木板从预留的缝隙里插进门面玻璃的迎街那一面。

贝小西把门面的窗户和大门的所有玻璃用木板挡好，锁了门时，哈淑华那边也盘货完毕了。

“这，我吃完饭后还得回单位加班。”说到工作，每天不到晚上十点以后不回家的古家深觉得对不住老婆和儿子，他不好意思地向贝小西笑笑，“今天我们发工资了，发了56快钱。我买了斤人造肉，给你补补身子。”

“小西，小读都长这么大了，能帮助我们干活了。”哈淑华说完“小读”两字，先是一愣，除了贝小西和小西爸，古读是第三个在她记忆中存留最久的名字。

“是呀。大人们是盼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又不愿意他们长大。”贝小西走到古读的身边，俯身领着古读的小手道:“这孩子长大了，我们就老了。”

“哇，比上个月多发了三块五毛钱！领导奖励给你的加班费？”女人都是见钱眼开的，贝小西不例外，哈哈，男人也不例外。

“不是加班费。我们共产党员加班，那是本职的工作，是不能发加班费的。这多的三块五毛钱，是我个人的稿费。”古家深说着，伸手摸了下古读的脑袋瓜，“小读，快去学习吧。”

“嗯。”古读看了眼菜板和面板共用的木板上那块人造肉，“吧嗒”了两下小嘴巴，抬步走进了里屋。

“妈妈，我去关院子里的大门。”在贝小西用厚厚的木板挡住玻璃的时候，古读试了几次，都不能帮上什么忙，见妈妈把迎街面的门窗弄好了，古读转身跑向南面的大院子，“吱呀呀”把两扇大铁门关好，插好每一个插销。

“小西，我们的儿子都很优秀。老大忠厚善良，老二聪明，老三既忠厚善良又聪明，还长得相我，这已经够了。再说，我们不是都约好了同生共死吗？除了你，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古家深说得至情，可贝小西也是动了真情，跟本听不进去。

“古家深，现在超生的政策还没有定好，你不就是怕我多生了娃，影响你的前程吗？你非要打掉这个娃，我们离婚。”三句五句之后，这事严重了。

“这，这是哪跟哪呀。”古家深急得搓着手。

贝小西明明刚说生个女娃是为了将来让她照顾古家深，现在又说为了这个女娃和古家深离婚。

女人心，海底针，古家深只好苦口婆心劝说着贝小西。

直到晚上躺在了冰凉的被窝里，贝小西还是坚持把肚子里的娃生下来。

“小西，还有一件事。”古家深倒了杯热水放到贝小西手中，内疚地看了看她道:“哈淑华的事情我问了很多朋友，也去了民政局，还是没有结果。不过，我会请更多的朋友帮忙查查她到底家是哪里的，争取早日帮她找到家人，回到自己的家。”

“是呀，说这个哈淑华，也是个怪人，文化水平那么高，一定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说她失去了记忆，她不仅记住了我和爸的名字，今天又记住了小读的名字。”

“噢？她还是选择性失忆？”古家深摇摇头，他对医学可不懂。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古家深看看时间，起身去单位加班。

回到家的时候，古家深发现早已熟睡儿子打着滚又一次蜷缩向了父母的脚下。

给儿子按了按被子，看到睡着的贝小西正在习惯性地翻身，古家深赶紧脱衣服钻进了还未暖和过来的被窝。

伸手抓了下，贝小西凑到了古家深宽广的怀中。

看着臂膀之中漂亮的老婆，感觉着脚底下身体发凉的儿子，古家深觉得很是对不起他们。

天，越来越冷了。

窗棂上冻满了冰花，就算在屋子里出口气，都能看到它的存在。

古家深慢慢把贝小西推开，轻轻起身来到外屋。

蜂窝煤炉子不是很大，它的存在好像对个这冬季的寒冷起不到一丝的作用，也只是个做水的工具罢了。

做水，也是这个蜂窝煤炉子在取暖的时候顺便的工作而已，古家深他们是舍不得把蜂窝煤炉子火烧得很旺，只是在炉子里的煤燃烧的时候，搂柴打兔子似的把水壶放到炉子上而已。

当然，和东屋里董茅台他们家一比，用上蜂窝煤炉子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

董茅台家不缺的就是钱，因为他家的房产多，每日里在家躺着就可以收房租。

可是，他家冬天舍不得烧蜂窝煤炉子。

也许，是整个农家村子里的人都不烧蜂窝煤炉子，董茅台不想例外吧。

搓搓手，古家深望望窗外冰冷的世界。

月光下，看看熟睡的老婆、孩子，古家深走到结了半指多厚冰的尿盆前，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工作，让老婆和孩子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一定要努力工作，做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让更多的人们奔向小康。

古家深睡得晚，起得却很早，这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

拿上二分钱，提着一个竹皮暖壶和一个印有“为人民服务”的红色铁皮暖壶来到桥头东面的小卖部时，在那里来打热水的人已经有好几位在排队了。

做早餐，是古家深每天必做的事情。

贝小西起床洗刷完毕，早餐也冒着“腾腾”热气端到了刻有贝小西名字的黄色小饭桌上。

“小西，你别激动，别激动。”古家深上前要扶贝小西，贝小西甩胳膊躲开了。

“我还不是为你好？三个儿子，你没听说过三个儿子把老头子弄到墙头的故事。要养老，还得女儿。我能感觉到，我肚子里的是女儿，是你的贴身小棉袄，等将来我死了，也有个人照顾你。”贝小西说着，眼中淌也了泪水。

“家深，你省着点花钱，我们这马上就要生第四个宝宝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见儿子走进了里屋，贝小西摸着自己的肚子，嗔怒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是呀，我们得算计着花钱。不过，你的身子也得补补呀。如果营养跟不上，会影响胎儿发展的。”古家深说着，突然脸上升起一片难言之隐。

忙碌了一天的小苓、小花她们在水管旁洗着手脸，小苓把拧干的手巾伸进丰腴的胸前擦着，“小西姐，你带着孩子，你先走吧，我和淑华姐盘货。”

“家深，有事？”贝小西最了解自己的男人，看到古家深这个样子，担心地问道。

“噢，是这样。”古家深擦了擦手上的面，搬了个高凳子让贝小西坐好，“小西，我们有三个儿子了。别人都是因为前面的几个孩子是女孩，才玩命的生呢。我们是党的工作人员，要相应党的号召，咱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娃了行吗？”

“什么？！古家深，你再给我说一遍。”贝小西瞬间由小绵羊变成了母老虎，“蹭”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说到抢劫，还是很吓人的。

小苓和小花快速地收拾完，和贝小西她们告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