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刘氏刚刚做好饭，古读就做完作业，把书包装好了。

“哇，奶奶，你炒的菜真香。”菜的香味像狗绳子一样把古读的小鼻子牵到了锅台。

古读收拾完毕，拿起自己坐得发亮的小板凳来到饭桌前。

玉米粥喷香诱人，韭菜炒鸡蛋又是古读的最爱。

相片中，爷爷高大威武，奶奶娇弱慈祥，两个人敬相依偎。

小学的作业，也只是象征性地留一点。

中午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奶奶正围着围裙，颠着小脚站在锅台边，“小读，放学了？”

“嗯，奶奶，我写作业去。”古读背着书包走进了里屋。

“小读，离远点，别烫着。”奶奶盛好菜放到桌子上，伸胳膊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向孙子慈祥地笑道:“前些日子，我用你爹给咱的粮票称了半斤肉，肉是吃完了，可上次耗出来的油渣还有。这不，我放大白菜里了点，香吧？”

油虽然少了点，还是有几点顺着锅沿流到了锅底。

“兹拉。”葱花、白菜一倒进锅里，奶奶就用平板的用得都成了黑色的铁铲子迅速翻炒了起来。

“嗯，真香。”古读用筷子从菜里扒拉到了一块烧得红色的油渣，向嘴里一放，爽爽地笑着。

“香呀，就多吃点，你现在正长身体，以后还得长个和你爷爷一样的大个呢。”奶奶说着，转身走到锅台前，弯腰盛了两勺玉米粥倒入碗中。

“奶奶，你也多吃点吧。”看着奶奶每次吃饭都那么少，古读撅起了小嘴。

“那好，我做熟了饭叫你。”奶奶说着，用一个成年人手指肚大小的勺子在油罐里舀了半勺油，在大铁锅的四周转着一洒。

“奶奶老了，睡觉轻。所以呀，奶奶在睡觉的时候，仍然能给小读煽扇子。奶奶睡着后，当屋掉根针奶奶也会听到的。”看着古读闭上了眼睛，古刘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小读，睡吧。”

“嗯。”古读回应一声，熟熟地睡去。

在古读的心中，奶奶能给他最大的安全感。只要有奶奶在的地方，到处都是祥和、温馨和幸福。

“古读，古读。”不知道睡了多久，古读让一阵叫声吵醒。

“奶奶，是少芬，她又来告诉我们大门口的自来水开始放水了。”古读从炕上爬起来，揉着一双朦胧的睡眼。

“哎，我们听到了。”看到古读从屋里跑出来，古刘氏外屋提着水桶，对外面的古少芬应着。

“奶奶，我去拿扁担。”古读推开外屋的挡风门，跑向二门洞把扁担从墙上摘了下来。

“古读，我去给你们挨个。”古少芬擦了把鼻涕，甩着两只大脚丫子跑向大门口。

古读家大门口东面六米处有一个自来水管，是东半边的村民用水的地方。每到供水的时候，村民们就带好水具来这里排除接水。

自来水管东面半米处就是连着东水坑的大龙沟，每到雨季水大的时候，东水坑里面的水就会顺着这条大龙沟一直浮到自来水管底部，眼看着就要漫上古读和古少芬叔他们几家的大门前土台阶。

古刘氏娘俩拿着水桶和扁担走到自来水管前时，古少芬的前面还有两个人。

“婶子，等会儿我给你打回去吧。”古玉龙把两只水桶挂在扁担上，颤巍巍地挑了起来。

“不用，我们人少，吃不了多少水，有一点就够。”古刘氏向古玉龙感谢地笑笑，把水桶在水龙头下放好，“哗哗”地放了半桶水。

古读把扁担当做棍子向桶的提手处穿过，看看到了中间位置，古刘氏和孙子一人一头，抬着水桶走向家中。

“奶奶，我这边沉点没事。”古读故意把扁担稍稍放低一点，水桶划向了古读这边。

“小读，你还得长个呢，别压坏了。”两人走了刚半步，古刘氏又把水桶划向了她那边。

祖孙二人就这样互相抢着，不知不觉到了水缸前。

把水桶放好，抽出扁担，古刘氏用大铜瓢把水从桶中向水缸舀了几次之后，提起水桶把水全部倒放水缸。

古刘氏和古读第三次来到自来水管前的时候，古家远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娘，你水缸里没水了，叫我一声就行了。有我呢，你俩抬什么水呀。”

“没事，离我们家这么近，再说我们一次就抬半桶，没事的。”古刘氏见儿子从她手中抢过水桶，向他笑笑道。

“小读，去把那只水桶拿来。”古家远拧开水龙头，一边接着水，一边对古读道。

“哎。”古读爽爽地答应着，转身跑向家中。

古家远把两只水桶灌满，按距离放好，把扁担在肩膀一搭，前后的扁担钩熟练地分别在两个水桶提手处一挂，古家远挑起水桶就如挑着两只鸡毛那么轻松，“小读，我们回家了。今天晚上，让你婶婶给咱包饺子吃。”

“嗯。”古读点点头，走到古家远的前面，一路小跑地来到家中的大水缸前。搬个小板凳放在水缸前，登上去把两个半圆的木盖掀开半个放到另外半个上面，再把挂在水缸沿金黄色的大铜瓢摘下放到木盖上。

“我们的小读长大了，又聪明又懂事，不愧是古家的长子长孙。”古家远挑着水来到外屋的大水缸时，古读已经把准备工作做好了。

“家远，我去北院和秋月安排包饺子去，你们把水灌满了就带上门过去吧。”古刘氏说着，从水盆中用手指沾了一点水，走到镜子前把灰白的头发拢了拢，用炕边的鸡毛毯子打了打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出屋子。

“哟，婶子过来了，我和秋月借了块搌布，正要去蒸馒头呢。”古刘氏颠着小脚刚刚走到古家远的大门口附近，北邻古仙芝急匆匆从门里冲了出来。

“哦，仙芝呀。”古刘氏边走边向古仙芝打着招呼。

“婶子，刚才我家老头子回来，说你和小读抬水呢。这不，我出去喂猪正好遇到家远，就告诉他了。家远真孝顺，一听说你们祖孙俩抬水，火风火燎地就跑去找你们了。”古仙芝是个热心肠，又是个话唠。

“人，哪能不睡觉呀。只是，奶奶岁数大了，觉也少了。”古刘氏慈祥地看着大孙子，想着他长大后的模样。

“可是，我觉得奶奶总是在给我煽扇子，在我睡着的时候也没有停过呀。”古读吧嗒了两下嘴巴，两只眼皮打起架来。

古刘氏夹了口老鬼子姜放到嘴中，甜甜地品着，“奶奶岁数大了，人老了就吃得少了，也不爱吃那些肉呀，鲜菜呀。上次你爹从城里买回来那么多的鲜菜，我不是还给你铁耙老爷爷家了吗？”

“嗯。”古读天生憨厚，却也不是那么聪明，在他的心中，奶奶说的都是对的。就如，奶奶说的，人岁数大了，人老了就不爱吃肉，不爱吃那些小孩子们认为是好吃的东西了。

标本旁边，爷爷和奶奶唯一一张合影还是在a市的天安门下照的。

古刘氏拾掇好碗筷，和古读躺在炕上。

“小读，睡吧，奶奶给你煽扇子。”古刘氏侧过身，向古读轻轻摇着蒲扇。

“奶奶，你每天也不睡觉，不困吗？”古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和奶奶面对面躺着。

“小读，吃口馒头，喝点粥啊，这样对身体好，不要吃饱了再去喝粥。”奶奶一边拾掇着锅台，一边回头对古读道。

“嗯。”古读点点头，拿着白面馒头透过里屋的门对着相框中的爷爷敬了几敬，用力咬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