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可能是旁观者更清一些，赤鱬，我现在把我所有跟寒衣族有关的记忆都告诉你，看你能不能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

“这个想法挺好，但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

马鱼抬首，正上方的吊灯将她的脸照得惨白透亮，仿若刚刚被罗刹吸魂食魄的空洞躯壳。

马鱼颔首，想到欢桔的怪异态度，又想到记忆中间歇性出现的寒衣族，只觉得头皮发麻。

“没错。”，马鱼沉声，“还有，如果咱们真的想先稳定住局面好从中斡旋，那就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摸清他们的底细。”

“关于这点，有个问题我想不通，为什么讙兜会知道我们之前和卓珊见过面呢？还有，他见我们的时候那种从容淡定，对了，还有说要跟我们合作的时候，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我们最后会同意一样，我总觉得……”，马鱼皱着眉头，“不对，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不知道，我就是下意识觉得，寒衣族是一定不需要我担心的，就，感觉好像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寒衣族也会默默站在我背后。”

马鱼叹了口气：“行吧。”

“说到讙兜，其实我觉得你更应该注意的是寒衣族。”，讙兜在白纸上的寒衣族外侧画了一个厚重的大圈，“他们几乎是贯穿了你从长川到现在的整个漫长时空，但是却能在每个关键时刻消失得无声无息，其他明面上有问题的就不说了，他们这种隐藏在背后更加不能掉以轻心，万一他们最后突然来那么一下弄得咱们措手不及那就不好了。”

赤鱬迅速抽好板凳坐在马鱼面前，随手拿了一个笔记本和一只签字笔，“你说。”

星光流传，天边渐渐出现了一丝奶白色，接着，细腻的纯白上染了淡红，再然后，淡红急速变浓，干脆利落地抢占了主场，一轮浑圆的巨大红日猛地一跃升上了天空。

清澈闪烁的露珠们急速抖动着身子散作缕缕白烟，三五成群地飘向天际。

“实在不行就再去一趟北辰洞。”，赤鱬将白纸往桌上一放，“你不是正好还要确定众讨会的名单么？用这个借口再过去一趟，探探虚实。”

“怎么了？！”

马鱼被赤鱬的尖叫声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活像个点了火的冲天炮，“出什么事了？”

赤鱬面目狰狞地转过身来，眼眶里赤红一片，手指根根张狂，声音尖利颤抖，“天，亮了？”

马鱼茫然不知所措地应了声：“昂~”

“你个杀千刀的！我美容觉又被你给搅黄了！”，赤鱬如同滚烫铁板上的大螃蟹般在客厅内四处乱走，“不是我说！自从被搅进这个乱七八糟的局里后，我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之前是我人好，想着不让你们担心就没说，泡澡的时候，我居然看见自己脸上长了两条鱼尾纹！真的，我当时觉得整个兽生都黯淡无光了……”

赤鱬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还好我天性乐观，使劲想着梼杌想着我和她的未来，不然……”

泪水轰然决堤，赤鱬崩溃地边哭边跑向自己房间，“我先去睡两小时的美容觉，回头醒了再帮你查材料！”

马鱼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客厅，一阵风吹来，杂乱的头发噼里啪啦扑了马鱼一脸。

她有点呆滞的眨了眨眼，左边看看，画满了圈的白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眼神稍微清明了一些，马鱼又转头朝右边望望，火红的太阳正当空，剧烈的高温将空气都烧到扭曲。

恍惚间，马鱼又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次奇遇，那时候见到卓珊的自己，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后来会以这种方式，这种心态跟她重逢。

噗噗——

一只用卫生纸折叠而成的简易千纸鹤扑棱着翅膀摇摇晃晃飞向马鱼。

马鱼想象着齐全偷偷摸摸藏下卫生纸，再小心翼翼将它叠好的样子，不禁心中一暖，柔软的纸巾被慢慢抚平，上面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一行字。

你见过他么？好像他在咱们遇见青河的前一年找到机会逃走了。

卫生纸被粗鲁地扯烂撕碎，马鱼紧张地捏紧纸团，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将偌大的客厅粗略地扫了一遍，颤抖的手才刚刚冲到碎纸机面前又猛地顿住，接着依次跑到了卫生间和厨房，最后，拳头径直对准马鱼的大嘴一放。

“嗯，这笔芯是香草味的，味道还行。”

将证据吃得连渣都不剩的马鱼又将目光移到了桌上的白纸和赤鱬的笔记本上，马鱼的脸拉得老长，两只手大力揉搓自己脸颊两侧的咬肌，“这……”

马鱼突然抬手往自己脑门大力一拍：“我傻啊！”

劲风化作利刃将白纸飞速割裂成碎片，接着，风刃变作绞刀，碎纸甫一进风暴中心变被绞成了灰。

马鱼又对笔记本上那两页如法炮制，风散灰飞后，马鱼瘫在沙发上，喀嚓喀嚓啃着小饼干填肚子。

越是紧急关头越要镇定，太早出现会露怯，太晚出现又显得过于刻意。

窗外的日头已经开始偏西，马鱼端坐在沙发上，开始在大脑里演练待会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约定？”

“对。”，赤鱬起身去关灯，“而且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枳荓一直没变样这件——啊！”

赤鱬静静端坐在椅子上，眼睑半垂，右手托腮，忽地，他将手里笔记本啪的一合，抬眼望向马鱼，“你有没有跟他们提过长川？”

“没有。”

“马鱼，有没有可能，我们能联合你们原来的小分队，在老鹰和卓珊中间慢慢斡旋，先将时间拖延下来，等知己知彼后，再一招制胜。”

“那等异物局的事情弄完后你跟他们提一下试试，根据他们给你的反应，看看要不要再告诉他们你就是长川的转世。”

“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由于一些原因跟长川达成过某种约定，这个约定跟小白菜有关，跟他们自己有关，说不定，还跟现在这乱糟糟的局面有关，不然，欢桔的态度也不会那么暧昧不定。”

“春丘和卓珊那一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两见面！”

赤鱬大步走来：“对！他们都恨毒了老鹰。春丘深不可测，一个卓珊就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了，如果再来一个春丘，那咱们可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