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清楚，那是因为六合居好歹已经扎根京城近百年，虽不能料敌先机，打听些事情还是没问题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既是对你的交待，也是让某些人明白，我们不惹事，但决不会让人欺到头上还无动于衷。”他的脸上露出森然的表情。

“说得好，我们不惹事，但决不怕事，”杨如意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我以是六合居的人为荣。”

“哦？那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偷了你什么东西？”大东家一脸的好笑，“那里只是住处，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人家不提前踩踩点？”

“那我怎么知道，”杨如意装糊涂，打死也不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看住处那里的护卫得加强了，差点就发生难以收拾的后果。”

杨如意的脸上一片迷茫，“我怎么知道？睡的好好的，突然被人惊醒，睁眼就看到那几个小偷爬到我房间，就大叫了起来，后边的事情，那些护卫应该比我清楚吧。”

“你在怀疑我故意放纵他们？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也不屑这么做，”大东家一脸严肃，“你好歹是六合居的人，真在住处发生这种事，我们所有人都会面上无光，也让其余人失去安全感。”

“谁跟你说他们是小偷了？我就直说了吧，”大东家不想再跟她打哑迷，看这个架势，如果自己不挑明，杨如意能装糊涂到天荒地老，直接了当开口道，“崂山四虎是有名的亡命之徒，和某些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些年做了许多杀人越货的勾当，不是有人罩着他们，早就死了很多次。”

“不是五个吗？怎么叫崂山四虎？”杨如意心中不由得嘀咕。

“哦？以六合居的人为荣？”大东家收起森然的表情，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那你是否能跟我说说，他们为什么偏偏找上你？”

“崂山四虎原是崂山派的弟子，后来犯了门规，被逐出门墙，接受某些人的指派，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也接受着他们的保护。”

“看来大东家对他们很了解？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杨如意玩味的看着对方，“不知道是在行动前还是行动后就清楚？”

“大东家这是明知故问了，”杨如意不再装糊涂，话说到这里，还藏着掖着，不但让对方小看自己，也是污辱他的智商，“不知为什么，那王家一直怀疑我和那杀死王家人的高文冲有关系，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这次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次罢了。”

大东家点了点头，“那他们的怀疑是对是错？”

“当然是错的，”杨如意在这个问题上决不含糊，否决得斩钉截铁，“我都不认识那高文冲，更不要说与他有关系，那都是靠山镇的一些流言，不知为什么他们就相信了。”

“他们当中肯定有一个联络指挥，也是把握着事情发展的，”大东家似乎猜到了杨如意的疑惑，轻声解释道，“我听说昨晚有人阻止他们当场杀死你，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

“去吧，自己多注意安全。”大东家挥了挥手，重新泡起茶来。

“大东家，杨如意怎么说？”三掌柜待人离开，敲门进来问道。

“你觉得她会说什么？”大东家抬头看了一眼，“当然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承认。”

“可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高文冲是和她前后脚进的京城，甚至两人还见过面，”三掌柜沉声道，“王相家的侍卫就是在他们分开后伏击的高文冲，只是被他逃脱了。”

“既然王家的人已经出了手，那后面怎么做不关我们的事，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大东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找人废了崂山四虎每人一根手指。”

“是，什么？”三掌柜答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可他们背后的人是王相啊，这么做会不会激怒他？”

“他这次过线了，”大东家继续小口抿着茶，“我没杀了他们几个，就是留了余地，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可……”三掌柜还想说些什么，见大东家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一懔，忙改口道，“是，我下去就办。”

“既然已经确定那杨如意与高文冲有关，是否对她采取必要的措施，免得脱离我们的控制？”她思索着建议道。

“不用，我有预感，她会给我带来点惊喜，”大东家回想了一下，嘴角不由得翘起，“我很好奇，那会是什么。”

三掌柜张了张嘴，但见大东家没有解释的意思，就沉默不语。

“杨如意整理完旧账，就把她调入总账房，负责永兴军路的账目，”大东家抿着茶，不动声色的道，“老张年纪大了，就让他回家颐养天年吧。”

“是，”三掌柜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是惊雷滚滚，张绍不是总账房里年纪最大的，却让他回家，肯定和昨晚的事情有关，因为那是王相的耳目，“只是杨如意的年纪，未必能压服底下的人。”

“那是她的事，”大东家摆了摆手，“我给她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那就不关我的事。”

“我明白了。”三掌柜见大东家没有别的吩咐，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响了其中的一个铃铛，很快，彩霞就敲门而入，“掌柜的，你找我？”

“你给我放出风去，杨如意整理完旧账，会调入总账房，取代张绍的位置，负责永兴军路的账目。”三掌柜抬头吩咐道。

“啊？”彩霞的惊讶毫不掩饰，“她才来多久，怎么就能调入总账房，负责一路的账目？”

“这是大东家亲自交待的，你有意见？”三掌柜没好气的道，“去吧，有什么异常，随时向我汇报。”

“老张，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你早作准备，好扭转乾坤。”待房间只剩下一个人，她喃喃自语道，两人都是“六合居”的老人，认识了快二十年，交情还是有的，肯定不想看着对方灰溜溜的离开。

再退一步讲，张绍是王相的人，万一以后真的是秦王继位，作为他的最大支持者，肯定会再进一步，成为首相，留点余地也是好的。

彩霞站在门外，脸上满是羡慕，嫉妒，不甘的神色，她杨如意有什么本事，一来就享受管事的待遇，接着进入账房，带人整理旧账，现在更是调入总账房，负责一路的账目，而自己兢兢业业了五六年，还只是三掌柜身边的一个侍女，怎么能让人甘心？

很快，这个消息像风一样，吹到了每个人的耳边，诧异，不信，羡慕不一而足，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张绍更是得到彩霞加油添醋的转述。

“一个黄毛丫头，何德何能，敢觊觎我的位置，也不怕撑死了她？”张绍拍着桌子，大声咆哮道，“大东家也是老糊涂了，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他平时仗着王相的势，就不怎么把别人放在眼里，现在一急，就更口不择言了。

彩霞的脸色都吓白了，没想到张绍连大东家都敢骂，心中不由得后悔，不该跑这一趟，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一溜烟的跑了。

大东家听到这些话，只微微一笑，饶有兴致的泡起了团茶。

大东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说的问题我会考虑的，马上派人加强住处的护卫力量，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我替她们多谢大东家的好意，”杨如意站起来行了一礼，不管怎么说，加强护卫力量都是好事，真因为自己的原因，伤害到大家，她也心中不安，“没什么事，我就下去忙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大东家沉吟一会，也不说他信还是不信，“这次能找崂山四虎来对付你，下次就能找更厉害的人，你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的。”

“我不是六合居的人吗？”杨如意一脸困惑，“你们就这么袖手旁观？让人欺负到头上无动于衷？”

大东家自失的一笑，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说说昨晚上的事情吧，到底怎么回事？”

大东家愣了一下，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你是六合居的人不假，但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吗？不可能所有的私人恩怨，六合居都替你们担着吧？”

他摆了摆手，止住杨如意的话语，“这次我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对方过线了，明目张胆的到住处动手杀人，会让别人怎么看？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

杨如意有点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对方没有这么容易上钩，故意露出苦笑的表情，“那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了。”

大东家的心中一阵佩服，对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张嘴就来，“从六合居开店以来，还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你就没想过是你的原因？”

“我的原因？”杨如意一脸愕然，“我身上就只有几百贯的银票，就惹来他们几个了，京城的小偷都这么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