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凉。”

“……”

稍微一动弹就带着铁链，窸窸窣窣的响。

不时吹过来一阵阴冷的风。

莫凉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阴暗的牢房里。手臂腿脚都被铁链锁着，一个铁钩穿进了她的琵琶骨。

“莫凉。”

莫凉惊诧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明明她现在应该在九星宫渡雷劫的。

耳边仿佛传来了一阵阵呼唤，是谁在叫她的？莫凉急急忙忙的转头四处查探。却还是没有一个人。

就是她曾经关祝修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被锁链困着的人成了她自己。

声音空荡悠远，不知道是来自于何处。

算了，不管了。

忽的，莫凉感觉胸口一痛。

而且，这里有点像焚月界。

尤其是穿过她琵琶骨的铁钩。

只要她稍微一动，就能感受到噬骨的疼痛。

背后那人提着剑走到她面前，剑尖划过地面，摩擦声刺耳。

莫凉艰难的睁眼，依稀能看见那张脸是祝修。

祝修……

旁边有人催促道:“怎么还不动手？”

“你不会这个时候告诉我你心软了吧？”

“你要是不敢动手，那就我来。”

话语冷淡。

声音却有点熟悉。

像陆君辞。

莫凉余光再一瞟，看见陆君辞冷着眉梢，一只手提剑的依靠在墙边。

祝修冷眼看着莫凉，一只手拨开莫凉贴在脸上影响美观的鬓发，另一只手却狠拽着莫凉的衣襟。看着莫凉，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对陆君辞说的:“急什么，她总归是要为姜曦的死付出代价的。”

提到姜曦，陆君辞脸上居然没什么表情。

莫凉心中生疑，姜曦什么时候死了？

而且就算姜曦死了，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这几天连姜曦的面都没见着。

这两人怎么能把姜曦的死算在她的头上？

莫凉抬眸，勉强睁着眼死死的看着祝修。

仿佛是要找出他不是祝修的证据。

仍旧是一双桃花眼，眼里却泛着冷意。眉峰上扬，凌厉。

莫凉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祝修……”

“嗯。”

令莫凉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个祝修竟然应下了。

莫凉:“……”

祝修温柔着眉眼，缓缓松开莫凉。指尖抚上莫凉的唇色。本是十分轻柔的动作，却让莫凉的鸡皮疙瘩全起了下来。

瘆得慌。

“你把我松开！”

祝修轻声劝慰道:“圣君大人……”

莫凉下意识感觉到不妙。

身体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祝修伸手绕到后面抱着莫凉，“为什么要放开呢……以前圣君不就是这样对我吗？”

莫凉:“……”

接着，幻化出一把匕首来，从背后狠狠插进她的脊背里。

“啊——”

莫凉没忍住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冷汗不停的流下。

陆君辞只是冷漠着脸站在旁边，他是他的帮凶。

莫凉心中尽是失望，陆君辞背叛了她。

祝修后退几步，抬手一挥。

数道铁链消失。

莫凉瞬时疼的横倒在了地上。

“君君……”莫凉看着陆君辞，艰难开口。

陆君辞没搭话。

也没有把目光落到莫凉的身上来，仿佛再多看一眼都是嫌恶。

“我自认为没有亏待你……”

祝修瞬步到莫凉旁边，伸出一只脚居高临下的踩着莫凉的头，及尽羞辱这个当初尊贵无比的圣君大人。

“没有亏待？”

“难道圣君大人自己做过的事自己都不认了吗？”

莫凉:“……”

她到底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了。

莫凉哑着嗓子开口:“姜曦是怎么死的？”

“你还敢提姜曦？”祝修横眉质问，“姜曦怎么死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才十四岁啊！”

“你怎么能丧心病狂的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就好了？”

说到后面，祝修的眼底泛红，看着莫凉是一副悲凉的表情。

如今说再多，做再多，他的师妹都回不来了。

莫凉回忆起书中的情节。

“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君坐在白玉椅上，只挑眉看了那跪在地上的小姑娘一眼，轻飘飘的说的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个姑娘的命运。

‘杀了吧。’

也不管跪在殿门外不停磕头苦苦恳求的祝修。

祝修的师妹死在十四岁最好年华的豆蔻时候。

从此，世上再无姜曦之名。

太阳终将落谷，姜曦的死，也带走了祝修的最后纯善。

莫凉，必须给他的师妹陪葬！”

莫凉:“……”

她的记忆不会有偏差。

姜曦现在还好好的待在十方轩，不可能出事。

那么，她这里经历的事情都幻境。

又或者说，这是原主莫凉的结局。

为了确定她的想法，莫凉还是忍不住再试探一下。

看着祝修，莫凉忍不住开口说道:“祝修，你还记得我给你送过一枚玉佩吗？”

祝修一怔，满脸疑惑:“什么东西？”

莫凉一挑眉:“你忘了？”

“你怎么能忘记呢？”

“快仔细想想，我把姜曦的神魂封印在了那枚玉佩里。你要是找到了那玉佩，说不准姜曦还能复活呢。”

莫凉用着蛊惑的口吻缓缓说道。

事关姜曦，祝修仔不敢大意，仍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可不管他想多少遍，回忆起来的却始终是莫凉没有送过他任何东西的事实。

祝修眯眼，从眼里流露出危险的气息。祝修拧着眉头狠声道:“你在耍我？”

莫凉恍然大悟:“那说不准是我记错了。”

“我给过陆君辞一面镜子，镜子里是复活姜曦的关键。你让陆君辞好好想想。”

祝修猛地转头看向陆君辞。

陆君辞也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

祝修顿时大怒，一手掐着莫凉的脖子:“死到临头还敢耍我？”

死到临头的人到底是谁？

莫凉却忽的放松了。

如果这是幻境，那她才应该是这里的神。

这里的一切东西都只是蒙蔽她双眼的道具而已。

“沧溟！”

莫凉召唤沧溟剑，也是为了验证一下她的想法是不是真的。

沧溟被她给了段元白。

如果她能召出来，那就证明这里的一切全部都随她支配。

果不其然，沧溟剑稳稳当当的出现在了莫凉的手中。

莫凉紧握着剑柄。

一剑狠狠扎进了祝修的胸膛。

莫凉冷眼看着祝修，语气异常坚决:“赝品就该消失。一个假壳子也敢来我面前晃悠。”

祝修嘴里含着鲜血。

眉眼间的冷厉突然消失了。

眸中带水汽，可怜兮兮的看着莫凉。

“圣君大人……”

一如当初莫凉认识的祝修。

莫凉神色未改，只是手松开了剑柄，淡淡说道:“我的沧溟剑在段元白手上，所以它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

话一落，插在祝修胸间的沧溟剑就化成一抹灰烟。

逝于风尘。

“我身上的伤也应该是不存在的。”

莫凉被弄皱的衣襟也恢复原样。

伤口渐渐复原。

“还有你。”莫凉抬眸看向祝修:“你也该消失了。”

莫凉伸出指尖抚上祝修的桃花眼，轻叹息道:“美景仍在，却是不必追忆。姜曦还好好活着，十方轩依然太平。”

话音轻轻落下，面前的祝修也化为灰烟轻轻飘散而去。

像是带走了一抹执念。

莫凉回眸看向陆君辞。

站着宛如雕塑一般的陆君辞也化为轻烟。

接着画面一变。

莫凉仍旧处于一个空空荡荡的空间里面。

阴沉沉的。

没有光透不进来。

也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

莫凉坐到地上，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她呢？她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凭什么就能保证她是穿书而来。

又或许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些事情不是别人的大梦一场。

不如归去……

莫凉抬着头向上看。

这里看不见明丽的阳光。

忽的，这方空间里想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你是真实的存在。只不过，你的眼睛被幻境给遮住了。它让你看见的不是最真实的东西。”

“它给你最负面的情绪，劝导你一步一步走向堕落。”

有人给了莫凉回答。

“谁！”莫凉惊叫。

顿时压抑的空间一变，莫凉扫视周围，发现她现在正置身在一间装饰浮夸的屋子里。

梳妆台上坐了一人正对镜簪花。

莫凉望过去。

这里是焚月界……

女孩子放下手里的簪花，转眸望着莫凉，朝莫凉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比着嘴型。

我们打一架吧……

莫凉:“……”

她朝莫凉转过来的脸，竟生了与她一样的脸。

莫凉在心底猜出了她的身份，原焚月界圣君，莫凉。

在正主面前，莫凉总是不自觉的会低她一头，她总有一种她占了别人身子的心虚感。

莫凉沉默间。

那位圣君却已经提着剑走了过来。

手上拿的是莫凉最熟悉的沧溟剑。

圣君轻轻笑着:“我也才元婴中期，而你如今已是出窍，面对我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拿起你的剑。”

“与我堂堂正正的比上一场！”

莫凉盯着这位圣君。

这见她的气势不断提升。

她的境界分明就与她一样是出窍初期，哪里就是元婴中期了？

见莫凉没有召剑，这位圣君竟也没手软，直接横剑在前，一挑一劈的朝着莫凉的身上砍去。

这位圣君冷着眼，一边砍一边讥讽道:“这就是现在的焚月界圣君吗？出手软弱，行事畏畏缩缩，空有一个出窍修为！”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当的圣君的！”

莫凉幻化出一柄长剑，处处格挡。

“你若是行事不畏缩，最后又怎么会死在了陆君辞和祝修的手上？”莫凉同样讥讽道。

提到陆君辞，这位圣君竟然有些失神，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莫凉找准机会提剑上前。

竟是占了上风。

两道相似的身影，都是英姿飒然。

挥剑如行云流水。

“红月！”

“红月！”

“剑意！”

“剑意！”

莫凉:“……”

她的招式，居然跟她是一模一样。

两轮红月各自融进剑锋里，然后都朝着对方狠狠劈出。

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那位圣君被重重摔到了地上，莫凉勉强保持着一个站立的姿势。

剑锋朝前，莫凉道:“认不认输？”

那圣君冷笑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沧溟剑重新握到手里。

“你我境界相仿，招式相仿。”

“我就算是受了重伤，你也不见得比我好上多少。我不信你还有还手之力！”

说罢圣君又提着沧溟剑冲上来。

莫凉:“……”

真是难缠。

莫凉闭眸再次领悟剑意。

剑与心融为一体。

再次睁眸，抬手一挥，幻化出数千道飞剑。

“空间禁锢！”

开启领域之后，便有一根金色的锁链捆住圣君脚腕，教她再前进不得。

很快，数千道飞剑就直逼圣君身前。

莫凉悬空在空中，说话的宛如神邸的祷告。

“我才是这里的神。”

圣君抬眸一看，“空间转换！”

数千道飞剑突然变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莫凉飞去。

莫凉:“……”

她怎么还有能力开领域的！

莫凉重振旗鼓，一边躲着飞剑，一面重新与这位圣君缠斗。

圣君诡异的笑道:“我是你的镜面。你若是神，那我也是。”

莫凉:“……”

镜面……

怎么可能存在镜面呢？

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莫凉扛的吃力，但是她估计这位圣君应该也差不多。

她与她实力境界相仿。若想取胜，得找找这位圣君没有的东西！

莫凉的大脑正飞速运转。

有了！

莫凉朝着一旁抬手一指，陆君就出现在了旁边。

她的左副使正提着剑站茫然的在一旁。

莫凉连忙大喊呼救:“君君！救我！”

陆君辞左右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僵硬，但还是提着剑加入了战局。

莫凉与圣君就如同天平上的砝码。她们始终保持着天平的平衡。这个时候只要另一方多添上一片羽毛，就能使天平产生倾斜。

圣君与莫凉僵持着，实在是无力对抗陆君辞朝她刺过来的剑。

于是便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君子剑寒气逼人。

剑又被身后那人猛地抽出来。

莫凉身体一软，下意识的往地上倒去。可是锁着她手脚的铁链却死死的拉着她。

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人。

一柄剑从背后穿过了她的胸膛，低眸望去，刺过来的剑尖还在滴滴答答的淌着鲜血。

画面一转。

好痛！

救命！

“噗呲——”

莫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