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抿着唇疾步前行，一路上一言不发，陆良烨抱着豆儿紧跟在后面。

不多时，几人到了医馆，刚到门口还未进门，便听见室内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大人，秀才公身上的......”

“住口！”郡守大人冷目刺向那衙役，“现在哪有什么秀才公。”

天牢。

“知了，带路。”

可惜了，几年才出了一个秀才公，郡守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了监牢。

另一边，袁鹏等在门口，见杜芸出来，上前。

杜芸提着裙摆上了台阶，迈步进屋。

闻言，杜芸浑身紧绷，忙提着裙子朝路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跟我说说怎么个不太好？可是伤的太重了？”

闻言，袁鹏回道:“伤势是一方面，主要是夫人即将临盆，大夫说夫人惊惧忧思，这胎怕是不妥。”

那药童认得袁鹏，忙迎上前，朝杜芸施礼，“夫人已挪至后院生产，姑娘请跟我来。”

“有劳您带路。”

从医馆后门出去，穿过原子，女子生产的声音越发清晰。

“姑娘，夫人已经安置在永平巷医馆，不太好，您还是赶紧过去瞧瞧把。”

“娘没事，这会儿怕是顾不上你，你跟着小叔叔，别一个人到处乱跑。”

“好，娘，豆儿不乱跑。”

说罢，豆儿懂事的走到陆良烨跟前，握住他的手，站在那静静的看着她。

里面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似乎没了动静。

杜芸心下惊惧，顾不得什么大姑娘不能入产房破规定，况且严格意义上说她也不算大姑娘了。

当下便不管不顾提着裙子就往屋里冲，没想正跟往外来的婆子装了个满怀，幸亏那婆子反应快，先一步将水盆挪到一边，这才没让这血水沾到杜芸的衣裙上。

“哎哟我的姑娘啊，里面都要出人命您还跟这添乱。”

“对不起。”

杜芸匆匆说了一声，绕过她进了屋子，刚进屋，一股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不要慌，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缓了好几缓，这才去了内间。

看到眼前这一幕，杜芸心里咯噔一下，血，都是血。

血染红了床单，布帘，杜三娘整个人就像被泡在水里一般。

“用力，再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产婆一手探到里面顺胎位，一边冲着她说道。

床榻上，杜三娘气若游丝，面色惨白如纸，红润的嘴唇更是褪尽了血色。

“情况怎么样。”她尽量克制住颤抖，问道。

“你看看这些血，情况能好的了么，胎位不正，孩子头冲里，大人又是这样。”

产婆摇摇头，更深的话没有说，事实归事实，可说出来还是犯忌讳。

这时，大夫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来了。

“你是她亲属？”大夫瞟了她一眼。

杜芸点点头。“是，她是我姑姑。”

“这催产药喝下去，行不行就看这孩子的命了。”

杜芸刚想点头，忽地睁大眼，“等等，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孩子的命？”

“废话。”说着，大夫招呼产婆，“把她扶起来。”

“等会！”杜芸一个跨步上前扣住大夫的手腕，“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夫不耐烦的说道:“还能啥意思，你瞅她出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为今之计当然是尽量保孩子了。”

“不行！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保大人！”杜芸死死攥着大夫的手腕，发狠的说道。

那个够男人的孩子，死不死活不活与她何干！

她就要大人！

此时，杜三娘的意识已经涣散，隐隐听到这句话后，想要阻止，最终还是颓然的垂下了手臂。

“你这是胡闹，大人出了这么多血摆明了活不了了，你要实在想保大人，那就另请高明。”

大人出了这么多血，眼见着就是不行了，这副催产药喝下去，可让大人短暂的恢复意识，在产婆跟产妇的共同努力下，看看能不能顺利产子。

若是能最好，若是不能，只能剖腹取子了。

不过，不管是能还是不能，大人都活不了了。

那催产药药劲猛烈，产妇身子受不住，她的底子糟糕透了，定然扛不住这猛烈的药劲。

另请高明？？

杜芸脑中灵光乍闪，“你能保她多久？我需要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大夫冷哼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别说三个时辰，她能挺过一个时辰都是好事儿。”

“我就要三个时辰！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你保她三个时辰，人参也要，针灸也罢，只要能吊住她这口气，多少银子随你说！”

“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情......”大夫也急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杜芸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瓷碗，哐当砸在地上，瓷碗应声摔得粉碎。

她捡起一块碎片，抵在大夫的脖子上，“我就这一个姑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个时辰吊住她的命，若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医馆。连带你的小命也一并收走。”

说着，稍稍用力，“不信你大可试试！”

“娘，您别担心，姑奶奶那么善良，一定会没事的，先生说过好人有好报，姑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杜芸慢慢的睁开眼，低头看向豆儿，摸摸他的小脸。

一盆盆血水从里面端出来，随意泼在地上，片刻便隐在青砖缝隙中，留下一抹暗红。

杜芸抓住一个婆子，问道:“阿婆，我姑姑的情况怎么样？”

最后，气息奄奄的孙恒被郡守大人带来的士兵给拖走了。

那阿婆闻言，摇摇头，叹了口气，“夫人精神状态很不好，气血亏空的厉害，加上孕期受惊，导致胎位不正，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杜芸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见状，豆儿眼疾手快，往前跨了一步，握住她的手。

说着，郡守转头看向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的孙恒，“找个大夫来给他医治一下，记住，别医好了，能走路就行。”

既然贵人特地关照过，自然不好让他就这样死了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