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白也走上前去，点了一柱香，接着对着丞相的牌位鞠了三个躬，说道:“您放心吧，我会替您照顾好两位小姐的。您这一生心系苍生，为国为民。您放心，这天下的百姓，我们后世子孙也会共同替您守护好的。”

顾墨白的话，在夜风中久久回荡。夜风将顾墨白掷地有声的话语吹进了苏落落的心里，让她在爹爹去世的这么多天里，心里仿佛突然有了点儿依靠。

苏洛洛从小最怕鬼神之事，可她现在却觉得，原来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守灵，是根本不会害怕的。她甚至觉得爹爹只是睡着了，就好像下一刻就会醒来，然后像往常一样同她打趣，说着说着就会笑出满脸的褶子。

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切的感觉。

夜深露重，可苏洛洛却不觉得冷。苏洛洛站在灵堂里，望着老丞相的棺木，就觉得爹爹好像还陪在自己身边。

苏洛洛接过披风系上，点了点头。

苏洛洛想到这儿，就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于是她走上前去，又给老丞相上了一柱香。

“爹爹，你要照顾好自己，往后女儿就不能时时陪在您身边了。您的腿不好，天冷的时候容易着凉受风，女儿给您带了好些护膝，您记得穿上。”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第二日，便到了老丞相正式下葬的日子。

苏洛洛正说着，只见顾墨白拎了一件披风，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丞相府，帮着打点葬礼上的诸多事物，以及照顾苏家的两个女儿。

顾墨白走到苏洛洛身边，将披风披在了苏洛洛身上，说道:“夜深了，仔细着凉。”

苏家之子为首，执着引魂幡。身后跟着一队披麻戴孝的孙儿弟女，载着老丞相的灵车，前往墓地。

老丞相的墓地就选在京城城郊一处风水极佳的地方。虽说常言落叶归根，可丞相一家在京城所居数十年，子孙后代皆扎跟京城。这片土地，早已算是半个故乡。

残红落尽，青梧老死。总有繁华落尽人悲凉。却也总有年复年年，旧岁如常，从此他乡，便胜了故乡。

苏洛洛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姐姐，您一直想为我们找个好人家，找个好的归宿。您放心吧，我和姐姐会照顾好自己的。”

，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又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说些什么，又觉得他此刻不该出言打扰，于是便在不远处，默默观望着。

等到葬礼结束，只见苏洛洛眼睛也哭肿了，腿也哭软了，走路都提不起力气了。顾墨白见状赶忙走过去，扶住了苏洛洛，将她的重量架在自己身上。

他就这么一路上半扶半抱着苏洛洛，回到了丞相府。又看着苏洛洛用了些点心喝了些热茶，扶着她回房间睡下。却还是没放心离开，只是草草的收拾收拾了自己，便在丞相家偏殿的客房短暂的将息下了。临睡之前还不忘嘱咐丞相府的下人:“你家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或是睡醒了，记得千万来叫醒我。”

下人们自然知道，顾墨白口中的“小姐”，指的是二小姐苏洛洛。其实通过这几日顾墨白对苏洛洛的照顾，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人之间是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一个是皇家之子，一个是相府之女，实在是般配，登对得很。只是这两个年轻人，好像还当局者迷。摸不清自己的心意，也摸不清对方的心意，更别提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少年心性总是像野草，经一点火苗，风一吹便可以烧连了天。但却又像是那精致的琉璃瓶子，看着美丽炫目，可最是容易破碎。

但至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这两人的感情，总算是更近了一步。顾墨白一来没有时间去想那些苏洛洛心里到底愿不愿意同自己一起的事儿，二来他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一个想法，也许这些他原先在纠结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出发点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当下和将来吗？而且，老丞相的突然去世，更让他觉得，造物弄人，眼前人眼前事，身边人心上人，能抓紧的就不要错过。

少年心性固然单薄，却也自有它单纯的美丽。倘若掺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那又何必再少年？

更何况少年，也总是在长大的。

一番礼节过后，丞相的棺木终于入土为安了。苏洛洛看着泥土一点一点的盖住丞相的棺木，就仿佛爹爹在一步步的走远，一步步的离自己而去。此刻，她才终于有了一点点真切感。爹爹好像真的走了，从此以后，她就是个没有爹爹的孩子了，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和苏冉冉抱着，哭成一团。

顾墨白在旁边看着

老丞相下葬这一路上，沿街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上到耄耋老人，下到黄口小儿，或主动前来，或被领着，都赶来送丞相最后一程。

有些百姓更是忍不住当场泪满衣衫，悲痛不已。其实顾墨白有些难以想象，一个人得有多高的德行，在百姓心目中有多么重的分量，才能得到这样的爱戴。

老丞相正式下葬前的最后一天，是苏洛洛为他守夜。

顾墨白听闻，上古有大德之人，方可如此。那想来丞相，便是这大德之人吧。

并不是他对皇上不敬，也不是他否认皇上的功业。只是他忍不住觉得，父皇百年之后，也未必能得百姓如此。到了他自己，就更不必说了。到时候，他只希望能有三两至亲，三五知交好友，前来送送他，便已经足够了。

等到了墓地，已经快是晌午时分了。

爹爹真的就这么走了吗？苏洛洛在心里问自己。

她本以为，爹爹会看着她和姐姐两个人出嫁，看着她和姐姐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他们带着孩子回来，承欢膝下。爹爹自可享受天伦之乐。这些景象，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出现过很多遍。但她唯独没有想过，爹爹会就这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