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还是和颜悦色的，让善善给他拿十两银子，“没关系。我不会怨你的。”

果然有了个人带头，马上有人纷纷请命离去，口中还声声说着“迫不得已”的话。

善善自知自己有疏忽之罪，跪下，解释道：“那时我奉了小小姐之命给到万和宫给九皇子送人参去了，当时并不在场，所以也不知乌姬如何得到那本书的。”

我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拉她起来，“如果你也背叛我，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晚上我问善善：“乌姬怎么发现那本书的？”

等了很久，才有个小太监扭扭捏捏的站出来，“奴才宫外还有老母等着奴才赡养，奴才有难处啊，这就对不起小姐了。”说着还重重的给我磕了个头。

第二天，我把服侍我的姑姑、太监和宫娥召集起来。

我对他们说：“你们好些都服侍我好久了，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都是知道的。就因为如此，我今天才想把事情跟你们挑明了。我已经得罪姒修容了，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好过。再退一步说，纵使我一直有皇上格外的恩待，但我毕竟只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再长大些日子，极可能被赐婚给宫外的官宦子弟，而且还不知道是正室还是小妾，那时你们或者出宫和我一起受苦了，或者被留在宫中等着另行发配。但我已经在宫中得罪了不少人了，他们很可能会迁怒于你们。我们主仆一场，所以我并不想拖累你们。我已经把厉害关系陈明了，你们是去是留自己拿个主意吧。”我那时说得楚楚可怜，就是我自己都险些相信自己处境是多么不堪了。

不一会儿，我原先七个宫娥五个太监现在已跪出去了四个宫娥和三个太监了。

我知道他们还是有所顾虑，便又接着说道：“人各有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所以你们即使走了，我也不会记恨你们的。而且趁着现在我还能说上几句话，我会让人事司安排个好差事给你们的，还有，这有些银两，也是给你们的。”

众人顺着我的指向看去，果然堆了不少银两，这才相信我的诚意。

我环视他们，竟发现绿吹也在其中。

别的人我是不心疼的，只是这绿吹…未免也太过绝情。

绿吹今年整有二十，说起来这名字还是我给她起的。

那些宫人们听了我的话，先是寂静无声，继而又窃窃私语起来，但还是没人敢出列。

我被她这毫无一丝愧疚的语气激怒了，脸上越是恼怒越是平静，我走了下来，“抬头看我。”

她抬起头看着我。

“是，我刚才说了，人各有志，我也不会阻止你走。但是，你欠我的，今天你统统要还。”我恶狠狠的说。

“是，绿吹对不起小姐…”

只听见“啪”的一声，我一挥手打在绿吹的脸上。

我那时只有十岁，力气不大，但我那一掌却是带有极尽羞辱的味道。

绿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滚滚的眼泪在她的眼圈打转。

我喝道：“不许哭！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资格在我面前哭！”

她听了我的话，生生的把眼泪咽了回去。

我拿出一个金元宝，狠狠的摔在她面前，“退下！”

那些要走的宫人们诚惶诚恐的离开了。

我看着还剩下来的王姑姑、吉祥（太监）、如意（宫娥）、镜明（太监）、形单（宫娥）和婷仪（宫娥）。

我问王姑姑，“王姑姑你不走吗？”

王姑姑坦然答道：“老奴要留下来服侍小姐。”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我问吉祥，“你也不走吗？”

吉祥大义凛然的样子，“小姐救过奴才，还把奴才的妹妹接过来让我们兄妹团聚。我们兄妹绝不做那无情无义的小人！”

吉祥的妹妹如意也是一脸坚定，“如意绝不背叛小姐。”

然后我看了看形单，“我知道你不会走，果然我没看错人。”

***

善善担忧的对我说：“小小姐一时间遣退了这么多宫人，恐怕太招人注目了…”

我说到：“这我自有说法。”

第二天，皇上果然来我这里，他问：“我听人事司来报，说你遣退了一大半的宫人，怎么回事？”

我解释道：“一来前些日子奴兮闯下大祸，皇上虽然没责罚奴兮，但奴兮却不能不自省自罚，所以遣退了那些宫人；再来，奴兮年少不懂事，而那些宫人却不可能不知道那本书是不能随便看的。但他们也不知提醒奴兮，作壁上观，这样的宫人奴兮也是万万要不得的…”

皇上听我说的头头是道，答应了我，“可是你这样自苦，朕却不忍心。以后你若是看到可心的，就向皇后那打声招呼，朕先准了你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领旨谢恩。

***

有一天婷仪向我反映：“小姐，镜明又去赌博了，小姐屡次训诫他，他也不听，真个不知好歹。”表情甚是鄙夷厌恶。

我摆弄着玩偶，漫不经心地回道：“他愿怎样就随他了…”

婷仪还是不甘心，“镜明这人好吃懒做，油嘴滑舌，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偏偏留着他…对小姐说句实话，每次我看到他那副阴险的嘴脸都想吐…”

其实婷仪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镜明原来叫小允子，他与其他人不同，是主动来投靠我的。

镜明是后来我为他起的名字。

有句俗语叫“心明镜儿似的”，镜明这话当之无愧。

镜明长得体态臃肿，大腹便便，第一眼很容易给人以和蔼敦厚的感觉；但是，实际上这人缺点颇多，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却又极其奸诈狡猾，诡计多端，满肚城府。

我之所以能容得下他，一方面因为他的确聪明，我用得着他；另一方面，我自信尚能拿捏得住他，为我所用。

暂时可以说他对我也是忠心耿耿的，因为我们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我的荣耀就意味着他的荣华富贵。

对这样的人，拉拢比为敌要好。

于是我对婷仪淡淡一笑，“那你不看他不就得了。”

***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我看善善欲言又止的神色，笑了出来，“有什么事，善？”

善善到我耳边低声说：“绿吹被念伊宫的姒修容要走了…”

如意站的离我最近，听见了，忿忿的说：“叛徒！”

善善看我的脸色，宽慰我道：“小小姐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这样的人走了反倒是好事…”

我不发一言，默默吃饭。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问她：“绿吹你真的要走？”

绿吹跪下不敢抬头，“小姐刚才说了，人各有志。”

她长得一副好容貌，所以她以前在别的宫服侍时，都遭娘娘们的嫉恨，常常被刁难责骂。那日我晚上路过，正见她被罚跪于殿外，样子甚是凄惨可怜，心中有所动，便讨了过来。那宫娘娘本就厌恶嫉恨她，也就巴不得做个顺水人情给了我。

绿吹做事机灵利落，我对她甚是器重，也很喜欢她，平时吃穿用度，丝毫也是不差的。

绿吹

我这离皇上的寝殿很近，加上皇上也常常上我这来，少不得给她机会出人头地。

最近还做了皇上的侍妾，虽然没名没分，但也是让人高看一眼，随便欺负不得的人了。

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善善听出了我的话，“小小姐，你是说我们这里有奸细？”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我的宫人虽多，却是参差不齐的，也不知道谁是真心对我，谁是暗中奉承。看来我得整顿整顿了，不能让他们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