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慈问道，“若是如此，你的修为是如何来的？”

那村民道，“乃是村中所传。”

阮慈筑基之后，实则也未去过多少人烟稠密之地，最多在修士坊市之中停驻，那里屋舍多少都有禁制，而且筑基修士打斗，灵气最多影响到方圆数里，自然不知谨慎，此时见己身灵炁外溢，引动天象，方有自己突破大境界的实感，虽然微觉束缚，也可奈何，忙收敛气息，不安道，“庄山可有百姓居住？你们去看看，可是毁坏了庄稼，若是如此，便赔偿些灵玉，不叫他们忙了一年。”

捉月崖人手不足，此来是天录秦凤羽携了些紫虚天部属，对阮慈自然言计从，待去时，被阮慈叫住，嘱咐道，“你们办事细致些，若有伤损，问明田地主人，一一赔偿，可不贪图省事，便一发全交给村长。”

秦凤羽笑道，“正是这话了，若是在其余周天, 洞天斗法, 都在天外虚空之中，否则哪个大天经得住这般打的，若是打出真火，洲陆沉没都是好的，还有掘起地脉, 动摇根本，整座大天打灭的呢。便是元婴真人, 彼此有了纷争，也多是派遣身较量，或是在那气势场中对弈，真动起手来, 在人烟稠密之地，绝没有突施辣手的，知道金丹足以影响一地，元婴可以影响一国，凡人国度多有宗庇护，除非是宗开战，根基拔起，否则也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其余宗征伐提供借口。”

带了几个孩童来的村民已有炼气中期修为，闻言忙道，“九国之中，这般禀赋的童儿并不少见，鄙村较偏远，便是有些机灵的孩子，也很难送到国都中等候择选。说这一百多年，前来收徒的宗说越发少了，村中竟有竟百年没有仙缘，直至今日得逢诸位仙师。”

也难怪九国虽然是凡人国度，周各等宗都有往来，还有修士家族、采矿种『药』、商队海船等诸多超凡力量居民杂处，这便是擎天柱的奢遮所在，单是九国中的权贵家族，便可为筑基修士淘换宝『药』，论眼界哪里是其余洲陆，乃至中央洲陆其余国度所能比拟。那两个鲛人去了数个时辰，回到舟中道，“小姐捉猫，的确惹来风雨，灵稻刮倒了一片，这十年怕是甚收益。不过那村里住民甚是慧黠，竟不敢受我们所携灵玉，只请小人带来村中最有禀赋的几个孩子，若是小姐有看得上的，便收录下当个童子，便是他们的造，若是入不了贵人的眼，也是心甘情愿，不敢生怨。”

阮慈竟不知这灵稻不是一年一收，一时大感好奇，笑道，“他们只种灵稻么？自己吃么？难道这些便不受我们那波动灵气的影响了？”

阮慈不由微讶，秦凤羽道，“他们临水而居，素泽中多的是积年精怪，虽说受过告诫，等闲不敢伤人，若修为，连风雨都抵挡不了，更谈何打理灵稻，因此中也有传下些粗浅功法，还有些体修之术，他们常年种植灵稻，受灵气滋润，能感应道韵的便修行功法，不能感应道韵的就修行体术，多数都能活到一百多岁，数千年下来，几乎每村都有些独心法，也是挺有意思的。”

说着，便令鲛人带人进来，乃是男一女，由村中长辈带着，都是眼神灵动、神完气足，虽是七八岁年纪，已有两个自行开脉，便如同当时的阮谦一般，若论禀赋之厚，真不输给煮玉为饮的宋国人。不由点头笑道，“怪道当时南株洲的时候，均师兄他们看不上我们南蛮子。”

道，“天赋这样好，难道竟没有被么宗看中么？”

道，“那灵稻是他们主营生，都在山间灵气浓郁之处种植，也没那么多灵玉布设法阵，他们自己吃食都在村里后院自己种着，有禁制守护，不会受到损毁。”

阮慈她说得越发有趣，见那小童几个都是精灵有趣，便道，“既然如此，在村里住着不也挺好的么？仙府之中，也并非人人都能开脉，若是运气不佳，回去便遇到主人闭关，说不定到寿终都是缘悭一面，内的规矩，主君没有发话，人是没有机缘的，便是这般，你们也情愿跟我们回去么？仙规矩森严，可不如在家这般逍遥自在呢。”

那几个小孩儿都是年幼之时，本就恋家，闻言几个男孩也不由面『露』踌躇，那女孩却是咬着下唇，犹豫，仍是跪地道，“便是如此，心中也是情愿。”

秦凤羽道，“小师叔若有兴致，便去看看也好的，金丹之后，本就该多出外游历，增长见识，遍阅人间悲喜。且先看看那几个孩童说。”

叹道，“原来身为仙师，来见凡人是这般的感觉，想我当时身为凡人，所见的第一个修士也是金丹修为，他说过一句话，我当时了很惊奇，他说两千年前他曾来过宋国……”

她话声突地一顿，仿似意间戳破了一层么薄膜一般，心头微然一震，暗惊道，“两千年前来过宋国，百多年便是金丹中期，柳寄子一个茂宗弟子，怎么还能转世重修不成？我……我怎么到现在发觉不对，这也是他的神通么？而且百多年就是金丹中期，比我还快，他……他究竟是谁？谢姐姐是么关系？”

因她念及柳寄子，眼前恍然便现出一条因之线，因触及，隐约仿佛能探出对方的一些信息，却也十分模糊，只大略感到他现在还停留在金丹期内，而且自己距离并不远，至少在一个洲陆之内。这便是阮慈在筑基十二时已能触碰因，所拥有的特殊异能，此时还未修行《太上感应篇》，偶然便已能感应到少许，若是功法有成，且知道对方真，恐怕还能清晰几倍。

难怪诸宗修士，对感应功法都是谈之『色』变，若是两人敌对之时，自己对敌人一所知，敌人却连你方位都能感应周全，这样的修士还如何他斗？阮慈对那《太上感应篇》更增几分好奇，若非此时拔剑也一样紧，也想找到何僮，真想度回山闭，感应篇修得小成，旁人来往，想来是十分有趣。一时想到，“柳寄子一个金丹修士，是怎么来中央洲陆的？难道双成是一道来的么？这人来我，必然还见。”

她对柳寄子倒不如阮容那般痛恨，阮氏子，对血夜灭的仇恨归责都不一样，阮容恨柳寄子，阮谦恨宗，阮慈当时眼界就比兄姐更，只觉得此事未必就到宗为止，幕后定有主使，若是只宗计较，难免有些欺软怕硬。

而柳寄子，在当时那世道之下，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想到他还有牵扯，阮慈也是心平气，不知如何，眼前隐隐现出一条因线，连到另一处，心中生出感应，知道另一头是姐姐阮容。而阮容此时气息有些微弱，想来是刚从劫力之中回复，却隐隐也有了突破之兆，人身上，各有因连，牵连阮容柳寄子那条线，比阮慈柳寄子的牵连更粗，甚而比阮容阮慈之间的联系更是茁壮。

阮慈不由纳闷，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暗道，“我姐姐是替身与正主的关系，柳寄子……柳寄子救了姐姐倒是真的，因有这么粗吗？是我功行不济，看错了？”

她还细看因颜『色』，心头突地袭来一阵烦恶虚弱，慌忙往上望去，见内景天地之中，那神念大海有些干涸，心中这知道感应因，原来对神念消耗这般剧烈，看来非得《太上感应篇》辅助，能节省神念，感应得更仔细一些。

原本还想看看阮谦，此时便打消念头，想道，“不知何时能把这大道、拔剑的事给办妥了，回山继续闭关，嗳，以前觉得闭关聊，现在却觉得其乐穷，真是不入其境，不知其妙，还是快找到何僮为好。”

她虽然不愿查看因，那偶然触动的感应境界尚未完全消褪，此时已是两次想起拔剑，心中便是一动，隐约有种感觉，便是何僮的确拔剑有关，也能助她参悟自身大道，看舟中众人，除了那男童与村民之外，其余诸人，也能隐约见到一条共同的因线，都通往某处不知的终点，与何僮乃是一般，不远处还有一个模糊光点，气息有些熟悉，仿佛是董双成的气机，也有这么一条线伸出，阮慈心中暗道，“这便是……拔剑因？”

那因被她道明，便闪过一道熟悉气息，似真东华剑有关。此时阮慈周身法力一阵涌动，从那玄妙境界中彻底跌落出来，惘然半日，对满是好奇的秦凤羽笑道，“原来心血来『潮』、因感应，竟是这般玄奇……”

本去庄山村里见识一番，得了这般启示，哪还有么心思？令鲛人送回那几位村民，也不让他们暂把庄姬带回养育了，便携了众人，往上清坊市，去寻那因中牵连的董双成。

<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我觉得很喜欢这种每个境界不同的神通的感觉，就是蜀山剑侠传那时候的感应啊，吉凶什么的，每看都觉得很玄奇！

ps 爸妈回老家去做冬至了，这周都是一个人吃饭，根本不知道吃啥好……汉堡王还是肯德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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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凤羽笑道，“小师叔都百多岁了，难道还不是大姑娘么？”

那村民犹可，几个孩子说阮慈百多岁，脸上都十分吃惊，盯着阮慈看个不住，阮慈笑道，“那看谁比了，他们比，我自然老了，你们比，我还生嫩得很呢。”

问她为何，那女童望向天边，有丝憧憬地道，“自小便在素泽边长大，说素泽之外，还有数千数万里的地方，有一座极大的仙山，叫做紫精山，是天下所有神仙居所，我想……我想去看看。”

她语调天真，阮慈不由秦凤羽视一笑，道，“也罢，我不欲收徒，中确实少人使唤，你若是想看看紫精山，那便随我去做个捧盏侍女，也是妨。”

阮慈忙收了法力, 立在舟头看时，然法舟已从素泽往南面九国而去，空中风起云涌, 似是受了舟中法力波动影响，有大雨落下, 慌忙一挥袖子, 雨云驱散，叹道，“只是玩闹而已，这天地可真是脆弱，若连金丹修士都是如此，洞天斗法, 当如何？”

问鲛人那灵稻受损所值几何，道，“便折了一半给你们，免得你们过些紧巴巴的日子。”

因小女孩来自庄国，便随意起了个字，叫她庄姬，庄姬颇是识趣，行礼之后，便自行在阮慈身后侍立，阮慈看她可爱，让她到舟后玩耍，道，“十五岁之后来伺候吧。”

说是开脉也因缘，她事养个凡人做么，到底还是赐下功法，只是尚且需学写规矩罢了。阮慈布置完这些，颇有些心满意足，对秦凤羽炫耀道，“羽娘，你瞧我是否看着很像是个大姑娘了？”

那两个鲛人都是应下，腾云驾雾，往南岸而去，那里一座山脉，雄俊绵长，观其地势，乃是一条龙脉发源，隐约可感应得到山脚临泽处有一凡人村落，秦凤羽道，“这便是庄国龙脉，九国之中，共有九山九水，九条龙脉同出素泽，供养紫精山，紫精山是东南龙脉之聚。我们从庄山行过两条龙脉，方到达安国。往前走数日，便可顺路经过上清坊市。”

凡是宗，周围多少都有凡人国度依附，弟子也多数出于国度之中，这中央洲陆是何等险恶之地，凡人在修士跟前，便犹如刍狗一般任凭摆布，是以多数凡人国度都被宗设下大阵护卫掩藏，与修士隔开，占地也并不甚大，像是上清九国这般，占地堪比宝云海，更有九条龙脉的凡人国度，想来中央洲陆之中也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