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文森特暗自摇头，怪，这夫妻两个都怪，一个坚持要给，一个根本不要。难道，心里闪电般掠过一个想法，却又不能相信，抬眼看意文。意文脸色平静，一笔一划地写着，很用力，笔尖几乎戳穿纸背。

意文写完了，递给文森特：“这样写可以么？”

想过很多遍，能看见时，第一眼会看到什么？但怎样都想不到，复明后，用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离婚协议书。

为什么自己不来？是不忍心面对自己，还是不想再面对自己呢？电话关机了，连解释都懒得给我了么？还是怕自己哭着闹着烦他？

“意文能看见时，第一眼，想看的是什么？”阿南哥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意文唇角勾起苦笑，你那样问我时，是否已经准备好了这份离婚协议书？

“我这人，从来没有什么想象力的。”意文低下头，淡淡道：“在哪里写放弃？”

意文抬起眼，目光冷洌，声音却柔和：“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这就签字。”

微闭了闭眼，仿佛怕自己突然改变主意，意文迅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指纹，然后道：“还有，财产什么的，我不懂，也不想要，应该怎样做？”

“可以，只要见证人签个字就行了。”文森特仔细看了看意文写的文字，点头道。

“在哪里写？”意文问。

“您……”文森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不考虑考虑？这可是非常大的一笔资产，大得出乎您的想象。”尽管内心他偏帮逸南，但从职业道德来讲，他有义务提醒意文。

“玛亚，签字。”意文道。

“太太！”玛亚刚要开口劝解，意文已不由分说将笔塞到她手里：“什么都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听。”

玛亚无奈地接过笔。意文对文森特：“律师先生，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吧？”

文森特吃惊地张大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律师的本能却让他不假思索地开口：“很简单，您签字放弃就可以了，我是律师，”他一转眼看到立在一边，慌乱得一点主意都没有的玛亚：“她可以做见证人，手续合法齐全。”

“电梯出了故障，南被关在里面了。文件呢，你有没有交给什么人？”

“这个。”文森特语塞。

斯琪立时意识到什么，赶紧问：“文件你给谁看了？”

“我没有给，但庄意文自己打开看了。”文森特支吾着，头上开始冒汗，已经强烈感觉到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南让你不要把文件给任何人，必须等他过来。”斯琪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有点异样的紧张。“是什么样的文件？重要么？不能给庄意文看到么？”

事已至此，文森特只得实话实说，反正离婚协议庄意文已经签了，财产也放弃了，不怕节外生枝，他们离婚的事，斯琪尽早会知道：“是离婚协议书，南与庄意文的。”

斯琪的手，一下子攥紧了话筒，“那，庄意文看到后怎样说？”

“没说什么，签字了，而且，放弃了南分给她的所有财产，斯琪，真是很怪的女子。我从业这么多年，手上办的离婚案子成千上万，没有见到他们这样的……”

斯琪没有再理会文森特，直接挂断电话，将文的声音断在了电话另一端。靠向椅背，南，原谅我。

闭上眼，她只是没有立即打电话而已，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她去控制的。世和打来电话向她发泄，说南疯了，离婚付出巨大代价。自己就知道，他舍不得离，只要意文一句话，他就会回头。只要意文肯说一句话。

早知道文件袋里是离婚协议书，文森特一来她就明白了。

她吃吃的笑，人算不如天算，如今，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庄意文，死了心的庄意文，内向又傲骨的庄意文，决不能再回头去向南询问的。

这下子，是真的了断了。

电话我打了，可是，文已经把文件给了庄意文了，这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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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你到了医院没有？”

“早到了，我正在庄意文的病房里。”文森特道：“可是南呢？怎么还没到？”

文森特怔了怔，不太明白她问的意思，点头道：“是，您的手续已经办齐了，等南签了字后，从法律角度来说，你们的婚约就解除了。”

玛亚抖着手，在文森特指定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指印，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想与意文说话，这才发现意文已不在屋里了。“我家太太呢？”她问文森特。

笔尖颤栗着，意文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紧紧咬着唇，庄意文，她对自己说，你要有点出息。没关系，更糟糕的情况都挺过来了，现在算什么呢？不就是离个婚么，会比死更难过么？鬼门关都闯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刚才拿了包出去了。”文森特说。

玛亚跺脚：“哎呀，糟了！”丢下笔便冲了出去。

文森特刚整理好文件，手机便响了，看了看来电：“斯琪。”

不哭，不要哭，不能哭。她用力眨着眼，将眼泪往回吞。

文森特看着她迟迟没有落笔签字，以为她在仔细计算财产分配，于是道：“这样的离婚条件，已经很优越了。从来没有像您这样的情况，能分到这么多财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