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雨在里面不过四五分钟就出来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她把自己和沈清秋的衣服分类放到脏衣篓里，站在门口看着沈清秋。

在萧暮雨出来时，沈清秋就睁开了眼，她掀开被子在自己身边拍了拍，轻笑道:“站着干什么，上来。待会儿你做饭，我去洗衣服。”

卫生间隔音虽然好，但依稀能能听到一些动静。一开始里面很安静，应该是在换衣服, 然后听到了水声, 持续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安静。就这样, 萧暮雨在外面看着时间等着，近十分钟, 又传来了抽水的声音，接着门才被打开了。

沈清秋穿着一身白色睡裙，放在一边的左手湿漉漉的, 脸上也有些水渍, 看起来是洗过脸。一开门就看到萧暮雨，沈清秋有些猝不及防，她快速伸手捂了下心口, 一脸惊吓嗔怪道:“你怎么站在这, 吓到我了。”

只是鉴于之前她的遭遇和做的事, 萧暮雨心里已经有了阴影, 于是并没有换睡衣，而是站在士卧的卫生间门口，等着沈清秋。

看到萧暮雨进去了，沈清秋缓缓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然后上了床闭目靠在床头上。

萧暮雨接过睡衣点了点头，在即将进去时，她回头一本正经道:“非要在里面换吗？”

沈清秋愣了下，随后忍俊不禁起来，嘴角带着一丝调笑，“那你想在那里换？”

萧暮雨安静走过去，从善如流地躺在了沈清秋身边。在副本里，不仅吃不好，睡更没睡好。在無晦村，接连不断的惊悚夺命时刻不断上演，他们每天晚上基本都是命悬一线。即使凶险结束了，后半夜也睡不安稳，更别提沈清秋在里面大伤小伤不断。

沈清秋挑了下眉，眼里透着丝坏笑，“我这不是看你累，所以收敛一点了吗？”

萧暮雨这次没回她，转身进了卫生间。

所以不仅是萧暮雨累，沈清秋更累。看到沈清秋明显露出疲态的样子，萧暮雨躺下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抱着。

萧暮雨虽然看着正经寡淡，但是在两个人确定关系后，她其实很懂得给予个自己爱人安全感，这种不经意间温暖亲昵的举动，她做起来很自然。沈清秋也习以为常了，顺势就把自己埋进萧暮雨怀里。

两个人侧身面对面躺着，萧暮雨摸到了沈清秋的手，握在手里的手修长柔软，但是冰凉凉的。这让萧暮雨又忍不住开了口:“都躺床上了，怎么还这么凉？”

萧暮雨看了眼手里的衣服，很淡定道:“该看的都看过了，就在外面换不是更方便，我以为你会直接在我面前脱衣服。”

心动来得猝不及防，打乱了沈清秋小心隐藏的真相和心思。

萧暮雨眉眼一点点柔和下来，抬手轻轻抚在沈清秋后脑，将她压下来，触及到了她的唇。和历来火热的人不符的冰凉清晰可知，让萧暮雨心痛得在抽搐，她紧紧闭着眼，吻着她，让那冰冷稍微暖和起来。

接吻时萧暮雨能感觉到那清凉水润的气息，混杂着的还有没有被彻底清除的血腥味。心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萧暮雨心里难受得越发厉害，却又不愿停下来责怪这个人拙劣的欺骗。

原本还在努力撑着身体的沈清秋没了力气，双手搂着萧暮雨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许久萧暮雨才松开沈清秋，两个人眼睛都染了红晕，定定看着彼此。

萧暮雨睫毛一直在颤着，显然是在忍耐什么，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探头重重在沈清秋唇上咬了一口。

沈清秋吃痛地嘶了一声，眸子望着萧暮雨，有些心虚又有些心疼。

萧暮雨咬牙道:“虽然很想亲，但是更想咬，谁让它总是不肯说实话。”

沈清秋知道萧暮雨发现了自己瞒着的事了，又是懊恼又是后悔。她几次答应萧暮雨有事不在藏着掖着，但是总食言。

这几次副本里，萧暮雨状态已经不对了，她实在不想萧暮雨因为这个难过。自己身体怎么样，沈清秋心里有数。也不知道回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痛了起来。其实只是那一瞬间很难受，没忍住吐了几口血，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我只是刚才那一下下有些痛，就毫无征兆的，所以我才借机去卫生间了。我只是吐了点血，但是吐完就感觉没什么不舒服的，现在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已经因为我很心烦了，我不想再拿这个惹你伤心。而且，我觉得不是我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就是他们想敲打我，更重要的是，拿我刺激你。”这的确是事实，沈清秋就是不想让系统得逞。

而且这本来就是一个游戏，很可能眼下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她们的本体，虽然感觉很真实，但也只是虚拟出来的。

萧暮雨听完一言不发，也没看沈清秋，气氛一时间从原本的火热粘稠变得沉闷起来。沈清秋叹了口气，她想到自己隐约窥探的一些往事，轻轻把萧暮雨抱在怀里，喃喃道:“暮雨，我们已经走到第八个副本了，只要再熬过两个我们就可以结束这种生活，回到现实，那时候……”

萧暮雨闭上眼抱着沈清秋，接过话坚定道:“一定可以的，我们一定可以出去，无论系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都不允许它带走你。我可以接受你骗我，瞒我，让我伤心，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沈清秋一听，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用力摇着头，哽咽道:“你的要求怎么能这样低，被你这么一说，我觉自己坏透了，一点都不值得你喜欢。”

萧暮雨没有说话，这种悲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记忆中没有具体的痛苦画面，但是那隐藏在心底的恐惧和难过远比记忆深刻，这也是两个人这么害怕的原因。

大概是太累了，两个人拥在一起，就在这悲伤中睡了过去。萧暮雨睡得很沉，睡梦里的她深陷在梦境中难以自拔。

她发现自己周围一片虚无，陌生得让她呼吸都被压抑了。初始她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身在何处。

不过这种慌乱很快就被平息，因为仔细看后，她竟然觉得这陌生的东西变得熟悉起来。

而这个念头一起，眼前的虚无开始化为实质，那些光幕上的一行行代码在她眼前飞快流过。明明肉眼追踪不到它的变化，但是萧暮雨却知道这些代码运行的流程以及它到底代表什么。那一个个s，a，b，c的等级，仿佛和某个时空链接起来，让萧暮雨觉得无比熟悉，但是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暮雨，这么晚了，还在看天网？”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萧暮雨心里一颤，迅速扭过头，愣愣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黑框细边眼镜的女人。

她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了，双眼眼尾都是细纹，鬓角也已经有了白发，不复年轻了。只是岁月从不败美人，那饱读诗书后浸淫出来的文雅气质依旧十分吸引人，眼有细纹眸子却清亮睿智，十分优雅的学者模样。

这张脸仿佛在她记忆中被掩藏了太久，一时间萧暮雨反应不过来这是谁，但是张嘴时，她却很自然地叫她，“老师，你还没回去？”

女人扶了一下眼镜，“上面要求三天内提交天网运行以来所有的数据和资料，很多都是绝密文件，只能由我处理。还有明天五区高层负责人会到三区开展联合会议，到时候报告该怎么说，都是难事。”

听到女人的话，萧暮雨眉头紧皱起来。女人见状笑了起来，“知道你最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在其位谋其职，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不过眼下你只用专心处理天网运行的事就好，其他的交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做就行了。”说着她拿出一枚纽扣大小的芯片递给萧暮雨。

这个动作很随意，可是萧暮雨目光却不自觉想要凝在上面，心里明明在想着这个女人交给她的东西，可是萧暮雨却不自觉开口道:“老师您还没到退休年龄，怎么就成老家伙了。”

女人摆了摆手，“快喽，有些事情我们没办法一直做的。”

萧暮雨看她准备离开，忍不住脱口道:“老师，必须这样吗？您应该知道，天网并不成熟，最近的数据我们为什么不能交上去，也许他们看到了会放弃这个决定。”

女人眼尾细纹越发重了，她回头看着萧暮雨，一脸无奈和叹息，“天网的出现实在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他们不会在意那一点点小问题的，而且，陈院士和科长说了，能够解决。”临走时她的背影十分踌躇，在快要隐入黑暗中时，她再一次回头深深看着萧暮雨。

“老师知道你把之前a组废弃的项目捡了起来，但是无论你发现了什么，掌握了什么，记得不要告诉别人。”

下一刻女人的身影瞬间被周围代码形成的光幕吞噬撕碎，这让萧暮雨心里一慌。她刚想喊什么，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兀炸开，热浪伴随着火焰直扑萧暮雨，把她整个人掀飞出去。心里的恐惧犹如潮水汹涌而来，难以遏制，同时那芯片从萧暮雨手里脱手而出，在她视野里不断放大。

“呼！哈”萧暮雨剧烈喘息着，猛然坐直身体。她才发现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了。看着眼前装饰的小挂画，还有沈清秋急匆匆跑进来的样子，萧暮雨才从那种惊慌和混乱中脱离出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沈清秋卷着袖子手上还沾着泡沫，满脸担忧地坐在床边。说着还抬起胳膊给萧暮雨擦汗。

“没事的，只是做梦呢，别怕。”看萧暮雨脸色煞白，满脸的汗，沈清秋心疼得很，赶紧安慰她。

“我睡很久了吗？”说出来的话沙哑得厉害，萧暮雨发现嗓子也干涩得很。

沈清秋赶紧又走了出去，洗了手，又急忙赶回来给萧暮雨倒水。

“睡了快四个钟头了，我醒得早一点，看你睡得沉就没喊你，想着去把衣服洗了。早知道我就先把你叫醒了，来，喝点水。”

萧暮雨捧着杯子连喝了几口才停下。沈清秋在一边盯着她，替她捋缕了下头发，又蹭了蹭她额头上的冷汗。

“慢点喝。”

萧暮雨喝着水打量着沈清秋，她那么温柔体贴，就坐在自己身边，让自己那急跳的心很快就安稳下来。其实只要沈清秋在自己身边，她就很安心。

想到醒来时，沈清秋手上的泡沫都来不及冲，举着手急急忙忙往里跑的样子，萧暮雨忍不住笑了起来，感动又觉得甜蜜。不过是睡觉而已，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知道沈清秋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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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暮雨依旧是那淡然的模样，“我并不想只亲你一点，是很想亲你，想得很多。”

沈清秋这次是真愣住了，就这么俯身呆呆看着把这么暧昧的情话说得像宣誓一样严肃认真的萧暮雨。在那严肃面容下，敛着的是无奈和柔情。情愫可以不显于面色，但是却没办法深藏于眼底。沈清秋盯着萧暮雨的眼睛看时，能清楚触及到她说这话时的温柔。

沈清秋把手抽回来搂住她的腰，表情慵懒舒适，“我刚洗了手，凉了点，一会儿就暖了。”

因为凑得近，萧暮雨感觉到了沈清秋呼吸间带出来的气息，清爽中透着点水汽，是漱口水的味道，于是她垂眸道:“不仅洗手还漱口了？”

想到这萧暮雨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这次副本出来, 沈清秋表现得很正常。早在出副本时，萧暮雨就检查了下她身上的伤口，的确是好了的。刚才两个人在一起是，沈清秋神情动作都正常, 应该没受伤才对。

沈清秋眸子睁开了一些，看着萧暮雨，点了点头，微微抬身笑道:“觉得应该漱个口，这样你估计会更想亲我一点。”

萧暮雨眸子里眼神流转，就这么躺着看沈清秋，淡声道:“并没有。”

沈清秋扁了下嘴，神色颇为委屈:“这也太伤人了。”

萧暮雨没立刻回答，只是目光不经意在她身上扫过，摇了摇头道:“我上下洗手间。”

沈清秋侧身让了下，在萧暮雨进去时, 把睡衣递给她，眼里带着丝关切:“把衣服换了我陪你睡一会儿，你眼底都有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