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的灵魂好歹也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那有心思为一些小事情而伤春悲秋，他率先站起来，拖着椅子嚷嚷道：“快快……起来换座位！太早起床了，等一下我还要补一下觉呢。”

程又青见梁爽站起来，非常醒目，少不了关照一下他，指着第一排的卓盈，说道：“梁爽，你跟卓盈同学换个座位。”

程又青表面上看似死板，但其实很会变通的。她见同学们已经在校会上被折磨了半个小时，在班会时也没有讲太多的说话。

“本来今天班会是要处理某人的，但由于某人的一些荒唐原因，要延后到下一周。”程又青开始讲话了。

校会是由高二年级的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主持的，两人讲起普通话来字正圆腔，十足央视新闻联播的主播那种调调。升完国旗之后，再由纪律主任柯博代替校长马争发表讲话，内容无非就是对新生的新学习生涯的展望和要求之类的屁话了。柯博对着稿子慷慨激昂地念了半个小时，学生们就被折磨了半个小时。终于，等两个学生主持宣布了校会结束，各个班级排着队、轮着先后返回了各自的教室。

同学们见程又青这样换法，与先前没有太多的分别，换过来，刚刚欢喜的同学开始抱怨，抱怨的同学开始欢喜了，在班上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

杨伟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又不是因为你才发笑的，我是觉得黑面女神说句话都单单打打你，蛮搞笑、蛮可爱的。”

“黑面女神蛮可爱……你果真早上没有吃药了！”梁爽撇撇嘴，瞄了一眼讲台上的程又青，不忿地嘀咕道：“某人某人……直接讲名字不就行了，你除了会修理我，还会修理谁了，成心找茬是不？”

梁爽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杨伟已经忍不住小声地欢呼一声：“好啊！”

“好嘢！”程又青话音刚落，有些同学拍掌大声欢呼起来，有些同学却一脸不情愿，小声地嘟囔着什么。这反应如此不一，也很正常，谁不想和一个帅哥或者美女同桌，而已经和自己心目中的“帅哥”或者“美女”同桌的同学，当然满腹牢骚了。

程又青行事风行雷厉，说做就做，根本容不得同学们有异议。走下讲台，就开始指挥起来：“一组和三组换，二组和四组换。”说着拍了两下手掌，催促道：“好了，就这样了，快点！”

梁爽低声骂道：“好你个死人头！你这dead胖子见色忘义，有异性没人性。”

“你不要磨蹭了，快点搬椅子上来吧。”程又青连声催促，一点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梁爽嘴角扯了扯，满是不情愿。此时，坐在第一排卓盈犹豫了一阵子，之后，仿佛下定了某样决心似的，举手道：“程老师，我有话要说。”

程又青仿佛听见梁爽的说话，讲着讲着有意无意地瞪了梁爽一眼，继续说道：“我要说的也是校会上的那些话了，我看你们都听烦了，下面就开始换座位吧。”

刹那之间，全班鸦雀无声，“嗖”的一声，动作整齐划一地扭头看着梁爽。梁爽吓了一跳，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副进入警戒的状态，讪讪地道：“各位大哥大姐，小弟不就是插句话吗？用得着好像看异形一样看着我，人家还没有谈过对象，会害羞的。”

杨伟拍了拍梁爽的肩膀，笑眯眯地道：“梁爽，你第一次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了。”

程又青皱眉看了看梁爽，反正她怎么看梁爽就怎么不顺眼。收回了目光，望着全班问道：“是决定用抽签？”

“对！”全班同学轰然应声。对于他们，抽签换座位实在太有趣了，之后和谁同桌，那就要看缘分，谁也不得有怨言。

梁爽不屑地撇撇嘴，神色却说不出的得瑟，喃喃道：“折腾了这么久，我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唉！怎么看，我始终还是一个天才。”

“那就赶紧开始吧。”程又青下了命令。

班上的气氛立即活跃起来，卓盈还没有担任班长，已经有身为班长的派头了。她见自己是首先提议的，所以主动负责组织班上的同学，弄来六十几张小纸条写上数字和座位的位置，然后折合放在一个同学友情提供的笔筒里，开始进行抽签。

卓盈拿着笔筒，逐个逐个座位走下去，让同学们抽签。同学们都怀着热切期盼的心情，抽了自己的小纸条，打开之后就与周围的人互相对照，交对接耳。

轮到梁爽和杨伟抽签的时候，只剩下三张小纸条了(梁爽、杨伟和卓盈三人还没有抽)。

杨伟抢先伸进笔筒里，抽起一张小纸条，一边慎重地打开它，一边念念有词地道：“梁爽，看来我们就要分离了，我真是很舍不你，真的！虽然我们做不成同桌了，但我还希望我们能够做邻居。但愿你能抽个好位置，例如和一号佳丽同桌什么的。”

“抽完了，你就赶快找自己的座位坐吧，那有这么多废话！”梁爽悻悻地骂一句，伸手进去笔筒。

卓盈笑意盈盈对地梁爽说道：“梁爽，只剩下两张了，不知道我们有没有缘坐一起呢？”她自顾自地说着，心里忍不住升出一丝期待，霎时间醒起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神色之间不由升起一丝羞涩。

“但愿但愿……”梁爽语气真挚地应道。他心里想着就算不能和朱芸坐在一起，至少有卓盈班长坐在旁边，怎样都胜过像一号佳丽陈嘉丽这样的奇葩。

梁爽回了卓盈一个微笑，像跟混得很熟的朋友一样打趣道：“哈！卓盈还没有做班长，已经很有班长的派头了呢！”

卓盈低头娇羞一笑，小声地应道：“那里？做班长吃力不讨好的。”

杨伟在梁爽和卓盈之间来回观看，也忘记看自己的字条了，心中着实震惊不已：“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的？”

梁爽和卓盈各自打开小纸条，结果两人没有坐在一起，而且还不是太接近，卓盈隐约有些失望。梁爽却十分高兴，他仍然坐在最后面，只是换了一组而已。而杨伟仍然坐在他隔壁，只是两人不同组了。

程又青见签已经抽完了，吩咐道：“好了，签就抽完了，抓紧时间换座位。”

梁爽兴冲冲地将自己的桌子和椅子搬过去，三下五除二，干脆利索，快速无比。程又青那会随了他的愿，指着正中间第一排的座位，叫道：“梁爽，不要白费心机了，这个座位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快点搬过来吧！”

梁爽立即苦着脸，可怜兮兮地道：“程老师，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有远视的。”

程又青冷哼一声，满脸写着“不信”两个字。

梁爽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杂质、纯真的笑容：“真的！”

既然梁爽用学习说事，程又青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扭头到另一边，懒得再看他。

梁爽奸计得逞，不由暗里偷笑，看了看周围，都是些熟人了，更是开心，一副得瑟劲地嚷道：“好了，dead胖子还在我隔壁，那谁和我同桌呢？不要害羞，快点过来吧！”

人流涌动，梁爽希冀地向前张望着，见朱芸在前面第一排坐定，心中满是失落，再见尹雯语被朱芸坐了位置，一脸不情愿地离开，心中又满是幸灾乐祸：“呵呵，奶牛这学习积极分子不做第一排会死的，活该！”

基本上，全班所有同学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梁爽却见自已旁边还没有人，敲着桌子，嚷嚷道：“谁这么幸运和我这个大帅哥同桌啊？不要害羞啊！十七号十七号……那位美女是十七号的？四眼鸡，我说的是美女，不是癞蛤蟆，你一边玩去！”

“谁说我跟你坐了？我是你同桌的同桌！”尹招搬好桌子坐在梁爽隔壁一组。

梁爽悻悻地骂了一句，继续嚷道：“喂！这里还有一个大帅哥没有人认领呢，抓紧时间啊！十七号十七号……这里有一个超级大帅哥等着你呢！”

“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忽然有人在梁爽背后骂了一句。

梁爽转身望去，见来人是尹雯语，他撇了撇嘴，装作没有看见她，转回身继续呼喊。

“哼！”尹雯语一声冷哼，满是不情愿地将桌子搬到梁爽的旁边坐下。

杨伟和尹招顿时趴在桌子上，捧腹大笑。

梁爽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神色之间的变化像彩虹的颜色一样丰富，那个变化那个叫精彩。良久，他仍然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石像。

程又青见全班座位已经换好了，朗声道：“好了，座位就这样了，如果有同学看不清黑板的，就尽快跟我提出来，知道吗？”

“知道！”

“现在有不满意自己的座位的吗？”

“有啊！”梁爽立即举手叫道：“程老师，实不相瞒，其实我有近视的。”

同学们想不到程又青居然这么通情达理，更热烈地讨论起来，各种想法层出不穷，闹得不可开交。卓盈见程又青没有发火，不由大松了一口气，眉宇之间还有些小得意和一丝莫名的期待。

梁爽一个人站着那里，却见突然不换座位了，真觉得自己像个大傻瓜似的。睡意已经有点上来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听见班上闹闹哄哄的，不耐烦地嘀咕一句：“直接抽签嘛，笨死了！”

程又青收回了往梁爽的视线，扭头看着卓盈，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讲话。

卓盈低头掂量一下，组织好字句才说道：“程老师，既然今次是我们八班第一次换座位，而且离班会完结还有很长的时间，不如我们采取另一种方式。例如，按身高排列，抑或男女梅花隔开而坐，也好让班上的同学没有太多的意见。”

在梁爽万般求饶和再三保证之下，程又青终于松口，答应他下周班会时才念悔改书。现在程又青每一次施毒手都绝不留情，梁爽就这样顶着一大一小、一白一红两只耳朵站在那里开校会。

同学们闻言，齐声附和，更有些已经开始讨论采用那种办法了。

程又青仍然板着脸，但从双眼可以看得出她并没有生气。虽然她的教职生涯一路走下来，让她很失落、很受伤，但有机会可以增加同学们对她的好感，她还是不会轻易错过的。

“嗯。”程又青沉吟一声，点头头，问道：“那你们说一说，要采用那种方式换座位才好呢？”

班上的同学根本不用猜就已经知道程又青在说谁了，他们纷纷扭头，用调笑的目光看一看梁爽。坐在梁爽旁边的杨伟更笑得得瑟，趴在桌子上，抖动着全身的肥肉。

梁爽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一下杨伟的大肚腩，骂道：“Dead胖子，早上没有吃药吗？一些无聊的说话都可以笑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