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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权力要有人陪葬

  • 作者:晚晴风景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05 10:18:14
  • 字数:16760字

“啊!”我扶着磕在床沿的头,艾艾呼痛,自己今天可真倒霉到家,难道是因为最近忘了烧香给佛祖,所以小气神仙决定惩罚我。

一双手把我扶回床上,我大喜抬头,看来佛祖还没抛弃我,所以让慕容昊回头是岸,我明天一定再去多加两柱香。

我做泫然欲泣状,轻声道:“表哥……”

可惜还没等我进一步表演,他忽然把我搂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不肯有任何放松。

屋中的气氛变得尴尬,我冒出冷汗,感觉这像是最后的诀别,难不成他又对我动了杀机,可我最近应该没什么事犯到他手上啊。脑子乱哄哄的,根本想不出主意。不管了,先用柔情攻势,想当年我凭借撒娇装可怜,横行大清后宫,那些娘娘虽有大半原因是看在万岁面上,但我的表演也同样功不可没,就不信你不吃这套。

他对我的呼声听而不闻,脚下没有任何停留的走了出去。我大急,起身想追,却猛地感到一阵头晕眼花,酒劲未过的我一个跟头摔在床下。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大多数人都以为若想当王后,定要讨得太后欢心,可和一方关系良好,与另一方关系必然恶劣,这样的方法绝不可行。太后现在虽势力庞大,但楚王毕竟居于王位。同样精明的两人自然明白如果强争,会两败俱伤的道理,毕竟先王并不是只有慕容昊一个儿子,最终一定会相互妥协。

所以想当王后之人,不是选择站在哪方阵营,而是应和两方都关系暧昧,保持尽可能的平衡,这也是当初秋霁言会看好我的最大原因。

可惜当我对上秋霁言笑眯眯的眼时,立刻决定这两天不用上香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的重复,似乎每念一声就能消除他的一点罪业。念到我几乎麻木时,才转为一声痛苦的长叹:“我永远也做不到了。”说完,不等我回话,就一把推开我,转身离去。

“表哥。”我急喊,这么好的机会怎可以如此简单的放过。错过今天,想再见慕容昊失控,恐怕又是千难万难。

我在床上躺好,开始睡觉,今天实在太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觉醒来,头已不那么痛,举目四望,屋中并无他人,我几乎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场梦,现在梦醒了。

起身走到窗前,我轻叹了口气,屋门于此时被推开,玉袍锦带,仿佛永远都从容不迫的秋霁言从外走了进来。

“表哥,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我喃喃低语,却使他抖动得更加剧烈。

“真的不知道,因为我没见过爱。”他耸耸肩,一幅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骗鬼。”我嗤之以鼻:“听说父亲很爱你母亲,要不然容仪公主怎么会死?”

他语带不屑的道:“以讹传讹的事,你也信?我不但没见过爱,也从不相信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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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惠王五年十二月

楚京的冬天并不似大清的寒冷,也从不下雪,反而很是明朗。

大年三十,万里无云的淡蓝天空,穹顶似地笼罩着大地,仿佛预示着来年的美好。而晚间,楚宫的夜宴比太后寿诞那日还要热闹几分。

宫中张灯结彩,宫人们各个笑脸相对,表面上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天知道困扰楚国的难题——楚王大婚、太后放权、西秦求婚,一个也没有解决。

宴会上,我坐在角落,冷眼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秋霁洛,暗想阿星的欲擒故纵也该到此为止,万一真把这条大鱼给放走,就后悔莫及了。

我正想的入神,忽然秋霁洛身边的秋霁燕站了起来,落落大方的向众人深施一礼后,道:“太后、大王,际此佳节,霁燕有一舞献上,望能博诸位一乐,请太后、大王恩准。”

太后的目光有些诧异,显然这并不是事前安排,但随后她又恢复正常,笑道:“早听说霁燕的舞姿动人,这回哀家倒要好好欣赏一下,准了。”说着又问身边的楚王道:“大王,应该没有意见吧?”

我转头望向楚王,他满脸漠然,身周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尊贵气息,犹如高台上的神氐,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任凭身边再吵再闹,他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太后说的是。”他的嗓音慵懒,仿佛对秋霁燕的热情献舞提不起一点兴趣。

我微微垂头,暗想碰上这么一个独断专行的太后,如果楚王还不知道收敛为何物,也许早就追随他生母去了。

虽然当年楚王生母为何会被害死,我知道的并不清楚,但隐约也曾听秋霁言提过,那个女人母凭子贵没多久,就不安现状,妄想和秋家作对,而秋家不过是先下手为强,除掉隐患。

此时,秋霁燕见得到太后恩准,便莲步轻移,走到场中。她显然在打扮上颇下了番工夫,一身紫绡翠纹裙,耳边垂着长长的紫瑛石坠子,广袖轻舒,香风飘渺,真如牡丹般娇艳欲滴,还未起舞,已让宴上不少人色欲魂消。

一阵若隐若现的曲声传来,秋霁燕抛袖起舞,舞姿婀娜,似一阵风般刮入众人心底,这刻,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而她那双如火般热情的黑眸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楚王一刻。

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的美丽,留下我,留下我……

恍惚中,我从她那双光耀的眸里读到了很多,此时的秋霁燕正在调动她全部的青春貌美,去打动坐在神台上的那尊泥菩萨。她却不知,那菩萨虽然看起来高大威严,其实不过唬人的东西。

一曲舞毕,楚王毫无反应,太后脸色则稍显晦涩,其余人等虽觉得她跳得极好,却也都感受到大殿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终究没有人敢去鼓掌。

于是,秋霁燕就那么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微挑嘴角,举手轻拍。这么华丽的告别表演,不捧场实在太可惜。

“啪!啪!啪!”三声清晰的掌声在寂静的大殿里传开,回音久久不散。

所有人都睁大眼向我望来,有些人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大胆搅局,还拼命的眨了几下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老花眼。

我故意忽略这些人的反应,挂上天真的微笑,赞道:“霁燕堂姐,你的舞姿真是太漂亮了,下回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

秋霁燕神色复杂的望着我,最后轻轻点头道:“只是雕虫小技,堂妹过誉了,如果妹妹想学,改天我一定教你。”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暗,住嘴不言。

我知她必是想到了自己极有可能被远嫁的命运,心情郁闷。今天的一舞,定是她想最后一搏,如果引起楚王注意,被选入后宫,即使不能为后,也可以避免远嫁西秦。

可惜,她的想法实在太简单了,我在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天真的笑容却毫无变化,拍手道:“太好了,姐姐的舞姿那么漂亮,云儿以前就羡慕了好久。我……”说着忽然把眼向旁边一转,做出幅刚刚发现自己已成为众人注目焦点的样子,掩嘴轻叫:“啊……”垂下眼去,呐呐的不敢再说。

“云儿,大王和太后还没来得及称赞,倒让你抢了先,真是太失礼了,还不赶紧向大王、太后赔罪。”这次并未和我一席的秋霁言秋狐狸适时站出来打圆场,对楚王和太后一躬身道:“大王、太后,云儿她一向天真烂漫,没什么城府,如果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秋霁言的父亲安阳侯秋怀远并未出席今晚的宴会,而是告病在家。也许是因为当年被楚王撞破他亲手谋害慕容昊生母,所以为免尴尬,这些年,除非必要,他很少出席宴会。当然,这也仅止于我的猜测,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和这个所谓父亲依旧未曾见面。看来他是打算把我忽视到底了。

我顺着秋霁言的意思,起身向两人道歉。心里则对他大吐舌头,这只狐狸倒知机,懂得什么时候出来和我演对台戏,又明白我的苦心,一语点中我想表现的一面,一句天真烂漫替我轻松抹去当初红衣事件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光看他在称呼上楚王靠前的模式,就能明白这只狐狸有多么狡猾。平时,各大臣嘴边全把太后摆在前边,哪像他似的一口一个大王,难怪楚王会让他这个正宗秋家人安排与我的会面。

可惜这个博得楚王信任的方法,也只有他能用而已,别人要是老这么称呼,非让太后处理掉不可。

秋霁言一搭话,太后的脸色终于彻底恢复正常,笑眯眯的道:“不防事,云儿也是见燕儿舞跳的太好,才真心称赞。倒是哀家和大王,都被燕儿的舞迷住了,一时忘了称赞,燕儿莫要见怪啊!”看来这只狐狸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可是不低,刚还一口一个霁燕的太后,这会儿全改燕儿了。

“太后抬爱,燕儿不敢。”秋霁燕垂首轻声道。

“好,真是好孩子,来人,赏。”太后露出欣慰的表情,挥了挥手,对身边的太监道:“去拿白玉凤纹佩来,燕儿、云儿一人一枚。”

与会众人听后先是一楞,即而竟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一时间,大殿里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秋霁燕脸色猛地转忧为喜,和我一起跪地恭敬的道:“谢太后赏赐。”

这白玉凤纹佩,我也稍有耳闻,乃是出产玉石闻名的海国多年前向楚国进贡之物。据闻此玉佩用料为稀世奇珍的千年寒玉,佩带之后有养颜、美容、避暑、安魂之功效,但因为玉料稀少,只雕刻出三枚白玉凤纹佩。当年海国进贡时,先王即位未久,三枚玉佩被他分赠于王后及其他两个宠妃。如今事搁多年,那两个妃子早已连名字都被人忘记,留下的只有代表君王宠信的玉佩。

太后如今把这样东西赠于我和秋霁燕,不能不让人猜测其用意。难道她准备让我们入宫服侍楚王,甚至打算从我们当中挑选王后……

相信抱有这种愚蠢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我瞅了眼身边喜上眉梢的秋霁燕,连冷笑都懒得再施舍一个给她。

一样死物,能代表什么?

如果只是送件东西,就能让人不喊不叫、不哭不闹、浑浑噩噩地等待厄运降临到自己身上,这么划算的买卖,我也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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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上,我不住把玩太后赏赐的白玉凤纹佩,想着刚才离宫时,秋霁燕热情的邀请——让我有空去她那里坐坐,顺便教我跳舞,不由低笑出声。

真是好骗的人啊,不但相信了太后虚无缥缈的暗示,还认为当时鼓掌的我也帮了大忙,竟把以前对我的不屑都忘了个一个二净。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坐在旁边的秋霁言轻声笑问。

我转头对上他比我笑得还灿烂的眸,嘲讽道:“笑秋家竟然还有如此好骗的人。”

这么长时间和秋家人的接触,使我深刻了解到秋家狐狸之多,简直数不胜数,比如眼前这只就是个中极品。

听了我的话,他瞳仁的光闪了闪,转瞬敛去,刚还灿烂夺目的黑眸此时竟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从那里我什么也看不到。

“霁燕太心急,不过这不能怪她,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再犹豫。”

我挑挑眉,等他把话接下去,听起来秋霁燕的事情似乎另有隐情。

秋霁言盯着我幽幽的道:“她母亲是侧室,而且并不得宠,她是她母亲唯一的孩子。霁燕很孝顺,以前她母亲被其他房欺负,她总是挡在前面,就算因此被二叔责罚,弄得浑身是伤,也毫不在乎。有一天她问我,要如何让二叔像喜欢我一样喜欢她,我说你要比别人优秀,无论任何时候都让二叔觉得不能放弃你。后来她开始拼命学习女红、刺绣、跳舞、唱歌,而且总是做得比其他姐妹好,结果二叔终于注意她,也因此开始善待她母亲。这次如果她远嫁的话,她母亲将彻底失去依靠。”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回,语气伤感,似乎正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不能自拔。

我避开他黯淡无光的眸,低头继续把玩手中的玉佩。

“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办?”他问。

我举起玉佩晃了晃,道:“你说如果我把这块玉佩贿赂给秦使,他会不会对我网开一面,去选秋霁燕当皇长子妃。”

只要是人就会或多或少有些嗜好,而根据秋家的情报网显示,这次秦使团的正使是一个喜欢收集各种珍稀玉石的家伙,相信我手中这枚千年寒玉必能打动他的心。唯一的难题是,这块玉佩树大招风,如果被人发现我随便送人,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你的想法。”他的语气开始转冰,似乎很不满意我的回答。

我冲他翻个白眼,有时真受不了他的做作。明明毫不在乎秋霁燕的死活,偏要装出幅忧郁伤感的样子。

“别玩了,装的一点都不像。要是在乎她,你还会一直冷眼旁观到现在?”

他被我揭破伪装,依然没有丝毫尴尬,再度挂起漫不经心的笑容:“被你看穿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同情心,没想到你像我一样没心没肺。”

“多谢夸奖。”我云淡风轻的答。靠近权力的人,总有被权力陪葬的可能,如果同情代表被掩埋,那我宁愿舍弃。

“大哥,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不如帮我想想应该送些什么给秦使团的成员,还有要如何才能不被人发现是我送的。”

“你办事,我放心,想送什么尽管送,秋家不在乎这点东西。”

“废话……”

马车向家的方向行去,我们的轻声讨论被彻底掩盖在马蹄声和车轮声下。

回到安阳侯府,我直奔自己的房间,今天的戏固然精彩,但我这具柔弱的身体却不能再支撑,必须马上休息。

回屋还未点灯,四周漆黑一片,我已感到股隐约熟悉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房间。

“谁?”我冷静的关好门,低声呵问。

过了半晌,当我有些不耐烦时,一个压抑而嘶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是我。”

“阿星?”我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边想边走到桌前打算把蜡烛点燃。

“不要点灯。”他急声阻止,语调中有丝克制不住的痛苦流露出来。

“怎么了?”我皱眉停下点灯的动作,觉得他今天特别奇怪,迈步想到他身边看看出了什么事,忽然他厉声道:“别过来!”

我诧异的停住,以我对他的了解,知道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心里浮起隐隐不安。

“你到底怎么了?”

他极端压抑的咳嗽了几声后,才有气无力地答道:“我没事,只是……中了点毒。”

我猛然感到浑身发凉,压住到嘴边的惊呼,力持镇定的问:“谁干的?严不严重,用不用请大夫?”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阿星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轻松淡然的笑声,仿佛全不把自己的生死看在眼里。他的笑声徘徊在屋中,明明很轻松的笑,我竟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那笑里的悲愤与绝望沉甸甸的压在我心口,几乎让我窒息。

“你不用担心,我中毒这件事和你的阴谋没关系,是我咎由自取。不过,看来你要找别人替你完成任务了。”

受不了他话中的悲哀绝望,犹如一个在淡漠的等待死亡的人。我几步走到靠在椅上的他身前,不管他让我不要接近,否则可能会中毒的警告,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眯起眼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当初是我瞎了眼,竟然认为你能替我完成任务,还花钱把你买下来。现在事实证明你连一两银子都不值,你就是个废物!”

他被我的话气得浑身颤抖,用尽剩余的力气张了张嘴,似乎想挤出些什么。

被我狠瞪了回去:“你闭嘴,要是想反驳我,就去给我看大夫,等你伤好了,把任务完成,自然表明你不是废物。”

说着,我松开他的衣领,打算去叫秋霁言找人给他治伤,却被阿星阻拦:“不要……找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在秋府,就麻烦了。我没事……小时候经常被喂服毒药,已经……习惯了。”

我脑中恢复清醒,后退了几步,退出可能中毒的范围。刚才被他不打算做任何反抗的语气气得不轻,平生最看不惯身处绝境,就听其自然、任其飘荡的人。即使如秋霁燕那样平素骄横的富家千金,也知道在结果未出现前做最后挣扎,就算她的挣扎不过是加速自己的覆灭,但起码她反抗过。

“怎么……害怕了?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嘛!”阿星喘息的嘲笑着我的后退。

“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就少说废话。”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这么罗嗦,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多。

我蹙眉,打消自己不吉利的想法,问道:“真的不需要大夫吗?你可不要死在这里呀,我是很怕死人的。”

他半天没回话,就连呼吸声也变得若有若无,我开始紧张起来,想上前查看,又怕沾染上毒药。

“喂……”我试探的轻叫。

这回他终于有了动静,低低的笑声却更像是意义不明的呻吟:“你这么……心狠手辣的人,还会怕死人?”

我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反正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他也看不到,发现这个人此时似乎特别喜欢打击我。

“杀人不见血,你懂不懂,知道什么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吗?”亲自杀人的那叫屠夫,他们才天天见死人,而我崇尚的是即使血腥满手,别人依旧无法指责我的恶毒。

阿星没有回答,又过了半晌,他才低低的轻叹:“也许……你是对的。”

“什么对什么错,这都是个人的标准,我只做想做的,从来不问对错。”我轻蔑的笑着,知道阿星是想靠和我说话,来挺过这段痛苦的时间,同时也明白他铁了心不看大夫,甚至连他到底是如何中毒都打算避而不谈。

“今天……是大年三十吧?”他突然转移话题,害我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默然片刻,我轻声答道:“是。”

屋中静谧无声,衬着屋外的冷清,我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团圆夜,让阿星简单的一问,竟似涌出股伤感,这样凄清的夜,和紫禁城中的热闹根本无法相比,而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我势必将永享这份孤独。

“我在……这里”阿星的低吟打破屋中的沉寂,即使在这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他依旧轻易看穿了我的寂寞。

我的心莫名的颤抖,但转瞬恢复平静,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腔调笑道:“那又如何?”

“做个伴吧,以前的三十,我总是和母……亲在一起。”

“你不要总把你母亲和我联系到一起,好不好?”我不满的抗议:“难道我的样子很老吗?”

“千年……狐狸精,还不老吗?”

“你说谁是狐狸精,是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要不要我日行一善,帮你一把?”

屋中的气氛不知从何时开始转向轻快,没有孤独、没有寂寞、这年的三十成了我来到楚国后最热闹的一次。这夜的阿星也不复记忆中的成熟淡漠,而是有了几分孩子气,倒更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等我醒来时,天已大亮,屋中再次剩下我独自一人。冷清孤寂的仿佛昨夜的事根本不曾发生,只地上一滩艳红到妖异的血见证了一切。

我起身走到昨夜阿星坐过的桌前,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我会尽快替你办好一切,放心。

阿星的字力透纸背,似乎在书写时下了极大的决心,那样一往无前的坚定竟都在几个简单的字里体现出来。

我看着字旁斑斑点点的红色痕迹,犹如梅花盛开于雪地,显得孤傲不群,又似泪珠洒满薄纸,诉说他的痛楚。

我笑着把它拿起,然后点燃,看着它化成灰,想着写他之人是否已彻底得到教训,舍弃他那所谓的善良之心。

新一年生活的开始是一径的波澜不惊,楚国在送出哪位千金和亲上依旧无法下定最后决心,而西秦对于楚的拖延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时间似乎就僵持在这一刻,无人轻举妄动。

我这几天倒是过的很充裕,以和堂姐秋霁燕学跳舞为由,不停往来于叔叔秋怀仁府上。

不得不承认,秋霁燕是个好夫子,她教人很有耐心,总是一个姿势又一个姿势的纠正我,不肯有任何一点放松。相处久了,我发现她的娇纵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每次在她和姐妹们说话时,她总高抬着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她们,直到把她们看得羞愧的低下头才肯罢休。

而在这些人里,有一个人却自始至终和她针锋相对,不肯相让,那就是秋霁洛。她是叔叔正室的女儿,母亲是地方豪门之女,财势虽不及秋家,也足够自傲。

“其实,我很嫉妒她,为什么她可以轻松拥有我努力后也不一定能拥有的东西,难道只因为她的母亲是正室吗?”跳过舞后,我们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休息,秋霁燕望着远处被她的兄弟姐妹们簇拥着经过的秋霁洛,幽幽开口。

我擦汗的手顿住,知道自己这些天和她朝夕相处,又凭借与她一样不受人喜爱的身世,终于让她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开始对我倾诉心事。

“不知道。”

我被他过于简洁的答案弄得哭笑不得,撇嘴道:“风流的秋家大少,你不知道,谁信?”

“昨天,是什么日子?”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问。

“先王忌日。”他眼也不眨,对我的问题没有丝毫意外:“先王死的时候,只允许你和楚王陪在左右。”

秋霁言退出后,慕容昊轻轻地把我放到床上,然后开始专注的凝望我,似要把我刻在他心里一般。

“所以你故意借酒宴把我灌醉,再安排我们相见,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楚王有命,让我安排你们见面,为人臣子自然要遵从。可是你不醉的时候,太理智,反而不如醉后的失态之举。”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现在这样不是更好,霁洛对秦五皇子青睐有加,楚王则对你余情未了。”

我默然不语,见证了昨天秋霁洛对阿星的示好和楚王突如其来的脆弱后,发现自己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喃喃的问:“你说,爱是什么?”

“求你走吧,现在就走,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我不想再伤害你了。”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如果不是因为我就在他怀里,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我伸手回抱住他,掌下传来轻微的震动——他竟在颤抖。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掩去唇边眼角的笑意,脑中又恢复几分清明,无论他今天为什么如此不正常,都是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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