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天子的要求吧。

“现在建州女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海西女真中，哈达部最强，叶赫乌拉次之，其首领不无统一各部的野心，要小心防备。”隨着对女真了解的加深，李谪凡也越来越感觉到到解决女真问题的紧迫性，“女真部落间战事常掠夺人口牛羊，削弱对手，壮大自己。但是近来常常进入汉地，掠夺汉人为奴隶，可不是好兆头啊。”

“是啊。“李化龙叹道。是啊，一切都需要紫禁城中的那个年青人决定。如果最终天子决定采用李谪凡的建议—这并不是不可能的—那自己就要么执行要么辞职。

李谪凡笑道：“皇上任命大人为建州诏讨使，就表示对大人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大人可以解决女真人。”

李谪凡不知道李化龙为何这样说，他谨慎地说道：“用刀为大明开拓生存的空间是谪凡的夙愿，不过这一切还需要皇上的决断。”

“我大明国力强盛，君明臣忠，料女真也不能有所作为。”场面话一过，李谪凡接着说道，“但那样也会给国家带来战乱，因此要防止女真出现强者，不管是亲朝廷还是心怀不轨，只要有可能统一女真的，都是敌人，必须击灭。保持现在的分裂情况，是最低的要求。”

万历七年万历帝重新布置了全国的军事，北方原有的蓟辽，山西，陕西三大总督专门对付蒙古，新设立建州诏讨司对付女真。西南设立西南总督，凌云翼为总督，都督湖广两广云贵川之兵，征讨群夷，并防御缅甸和安南。东南地面，让水师提督陈嶙带着江南水师稍稍南移，协防闽台广东，防备西洋人。

同时，万历身边的几个青年将领也被派遣到了各战区。比如李光到了陕西三边总督魏学曾手下当参谋，张简修到广西，而李谪凡便被派到了辽东。粗看之下，辽东是一片苦寒之地，到辽东等同于发配，但李谪凡很快看出了玄机：陕西与蒙古相持，短时期不会有大事；西南夷乱子较小，朝廷对其军功又素来不重视；如此一来，辽东反而成了最容易立功的地方。如果不好好表现一翻，就白费了天子的苦心。

这下，注意涵养的李化龙也阴沉了脸。女真抄掠的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现在由李谪凡说来，感觉就大不一样了。在他心中，女真乃是下贱之人，却敢掠夺自己辖下汉民为奴隶！“既然如此嚣张，不严厉惩戒，我李化龙真的有辱朝廷体面了。”

李化龙的问话打断了李谪凡的回忆，一瞬间，他秀美冷静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说道：“女真的先人曾经灭辽亡宋，现在女真还有完颜部，就是其直系后裔。从商人带会的情报看来，女真长幼皆通弓马，绝不可小视的，如果出一个骁雄统一了诸部，那绝对不是好事。”

李化龙认同的点点头。

李谪凡笑笑。要李化龙突然改变立场是不可能的，但可以一点点的改变，最后他自然而然的会同意自己计划。

“大人放心，李谪凡一定让女真人记得教训的。”

一阵风吹过，树上掉下几片冬天残留的苦叶。李化龙心中陡然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喜，刚要说出来。那点子却像雪花落在炭火上迅速地蒸发了，给悠地给忘记了。李化龙拍拍头，只好苦笑。

“平定辽东不是李化龙一人能行的，还需要诸君一起努力。校尉近来收集女真情报，不知有何收获？”

“原来是他。”李谪凡恍然大悟似的说道。阿台是建州右卫都指挥使王杲的儿子，在万历初年，王杲反叛，被李成梁击灭，这阿台是漏网之鱼。近来在一些女真部落的支持下，重建古勒城，召集王杲旧部，继续与明朝为敌。“听说这个人也很年青，不知道本事怎样？”

薛论道亲眼见过阿台的队伍，笑道：“凶悍有余，但无号令纪律，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三人相似一笑，李化龙略一沉思，说道：“阿台其父祖在女真人中颇有威望，今次聚众反叛，诸部落必有应者，可趁其众人初集，其心未一，聚而歼之。”

薛论道道：“阿台此次只出动300人，大掠而去，谓之骄兵。兵贵神速，可以遣骑兵追击阿台，追杀阿台，则其众必散。”

“那样岂不便宜他了？”李谪凡摸摸下巴，笑道：“留着此人或许作用更大。参将，点五百马军，与我追击阿台！”

薛论道虽不明白李谪凡何意，但还是遵命行事。

不多久，山林间就响起了大明的龙吟军号。

“是那个部落的？”李化龙问道

“阿台。”

这时，在稀疏的树林后面响起了马蹄声，一匹快马迅捷的穿过树林，向两人站立之处奔来。

“是薛参将。”

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任务的艰巨，李化龙对当初万历对自己的吩咐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天子说：“如果没有办法，李谪凡的法子也不失一种办法。”那个时候天子的表情是模糊的，难以描述的。想到此，李化龙一反常态的说道：“李校尉，也许你的法子是对的。”

“是他。”

薛论道驾御着马匹在两人五步外停下，敏捷的滚下马背，其敏捷的程度让李化龙感到惊讶，毕竟薛论道腿有残疾。

“让两位久等了。”薛论道来不及踹气，就汇报起探得的情报来，将敌人人马，行进速度﹑方向一一说明。

李化龙对这翻话，生硬的笑了笑，说道：“恐有负皇上所托。”事实上他感到有些茫然，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对付女真人的法子。

“大人谦虚了。谪凡看来大人是处理辽东女真的不二人选。”李谪凡说道。如果当初万历任命他与李化龙共同对付女真时，他还有那么几分不满，到现在他已经认识到李化龙与平常儒士不同，在政务和军事上都有不凡的见解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