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解释道：“就是在船侧装上轮子，用他来代替船浆，以轮激水前进。”

俞大遒摇摇头，说道：“臣在海疆多年，未见过这样的船。到是《水浒传》中梁山擒高俅一节文所写的大海鳅船，好像就是——”猛地想起这《水浒传》乃是禁书，自己在皇帝面前提起，显然不妥；忙转口道：“南宋初年，杨么在洞庭湖好像也用了一种带轮子的战船，不过年代已久，实情不得而知了。”

万历早从一系列的迹象中看出了李谪凡的心思。李谪凡人才难得，万历心中是极其喜欢的，对他的这些小动作也就一笑了之，当作生活的调剂。说道：“以后有的是仗给你们打，到时候可别给朕拉稀摆蛋。”

众人一笑。李谪凡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

李谪凡出生虽不错，但遭遇万历帝之时身陷风尘。现在虽受到万历重视，到底有几分自卑，面对张简修李光等贵族子第，就格外的争强好胜，力图压人一头。

“车船？”

已经卸下军粮的水师战船已经待命多时。在俞大遒军旗和号角的指挥下，迅速的出动了。十六首400料两桅战船分成两队分别向各自的目标驾去。

江南水师采用的通信方式是旗帜和号角同用。平时多用号角召集军士战船，鼓舞士气；战时为防止敌军用号角冒充我军传令，就多用旗帜，用旗语相互交流，相互配合。

万历心中轻叹，到不是因为《水浒传》，什么禁书不禁书的，现在京师养心殿的暖阁中还摆着好几个版本呢。他是为中华武器的发展叹息，中华历史上，每逢战乱武器总能大幅度前进，但一旦天下安定，就刀枪归库，武器水平也就必定一年不如一年。及到了王朝末年战乱再起时，就会发现原来的精良技术早已失传，优良的武器不能再生产。比如车船，比如火器，比如唐刀；仿佛也陷入了一个可怕的“轮回”。反倒是战乱不已的西方，武器因此不断的精良进化。再扩大一点，战术战略思想也是如此；幸好中国文字千年不变，又对战略多了些记载，后人才能利用文字记载学习先人，利用先人的智慧；不像武器那般容易失传。

万历想起中华历史上曾出现的车船，被公认为轮船的始祖，在南北朝和宋代都闪烁过光芒，韩世忠黄天荡之捷和虞允文采石矶大捷都有它的身影，不知现在大明还能造不？转问俞大遒道：

“俞将军，可听说过车船？”

俞大遒见万历面有不豫，说道：“陛下，车船既然不是空穴来风，水师也可以试制，或许有意外之喜。”

万历点点头，这本是他要交给工部的任务。这时，两队战船已经分别接近各自的目标――天津卫两只老旧的200左右的战船，乃排出新月形状的队形，分别用战船船首的大炮轰击目标。

肉眼看见两只分舰队上发出了旗语，然后就听得沉闷的两声轰轰炮声，万历所在的旗舰也在微微晃动。但见海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话，而作为目标的完好无损。

这一次出动的十六首400料战船都是江南水师的主力战船，精锐中的精锐。采用风帆动力，少数几只学习佛郎机船，除了风帆外，还安装了船浆，看起来像是蜈蚣，水师也有称其为蜈蚣船的。

“还有火炮的位数，朕以为现在每艘战船按的火炮太少了。而且按在船头和船尾，不容易调整角度，也难以形成强大火力。”万历说道，战船必须要越来越大，火炮的位数和威力也要越来越大。

“可是战船首尾已经装有五门大炮，没有位置装更多的重炮了。”

“那船舷呢？”万历问道，“朕听说佛郎机的战船就有在船舷按置火炮的。将火炮装在下甲板，并在船体两侧开出炮门，让炮能伸出船体向多个角度发射。在不使用的时候，炮门用带铰链的炮门盖关闭。如此一来，就可以大大增加战船上火炮的数量。”

船侧按炮？这样的佛郎机战船俞大遒是见过的，不过那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现在听万历天子一说，仿佛拨云见日，让弥漫在俞大遒心头的疑问一下子消失了。很快明白了测舷按炮的众多好处，想到兴奋处，一拍手，大笑道“妙，妙哉！”

如此举动，让李谪凡唐郎愕然，也开始琢磨船侧按炮的利弊来。

万历明白俞大遒是悟出了什么，且不打扰他，让他从容思考。

但是火炮显然不同于火枪，火枪子弹大致是直线前进，而火炮则是抛物线，要计算其轨迹，就要涉及数学和力学知识了，不是一般军士可以掌握的了。因此现阶段还必须依靠炮手目测，不过到是可以为大炮安装一些简单的测量工具，帮助炮手估量距离和角度。“可以找一些好苗子，给那些有经验的老炮手当徒弟，以老带新。”老将们的经验十分重要，应该充分利用，经验积累多了，也许会生出一些新的东西来。

“臣知道了，一定加紧办理。”

首发没有击中，俞大遒有些难堪。幸好接下来的几炮，两分舰队都各自击中了目标。在500斤大炮面前，200料木船实在不经打，很快就起火，然后分裂，沉没了。这时俞大遒的脸色才好一些。

这样的成绩，万历评定为及格，说道：“瞄准确实是个问题。”

李谪凡青春一笑，说道：“臣愿带吴钩，为陛下扫残去秽。”俞大遒，唐郎等将见此，也齐声说道：“愿为陛下效力！”

俞大遒道：“瞄准靠炮手目测，要训练出一个优良炮手不容易。现在这一批炮手都是新训练出来的，还没有完全成熟。”

李谪凡出列道：“禁卫军中的新造火枪增加了准心和罩门，是用来瞄准的，说什么‘两点一线’，不过效果不错。”说着还眯上一只眼，做一个瞄准射击的姿势。

不过他也很快意识到了那是不可能的，痒痒地退回班列，狠狠瞪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唐郎。

万历说道：“俞将军，可否演示一下水师，让李校尉这些后辈也见识见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