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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第 49 章

  • 作者:河眼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05 09:31:06
  • 字数:9080字

“各项指标稳定,人醒了但还是要慢慢调养,身上的伤还有些时候才能好。”

曲砚点点头:“好。”

远处飞来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全身羽毛青色,落在窗户外低头啄了啄玻璃。

喳喳两声。声音很细微。

窗户外的树丫光秃秃的,粗干处落着洁白的积雪。阳光不大,像是个阴雨天。苍白又寂静,一瞬间黎雅以为这是死后的世界。

医生拿着眼睛对着黎雅的眼睛看了看,旁边的护士对着仪器做着笔记。

两两相视,皆是无语。

然后她就看着曲砚站起身,快步走来在床前的墙上按响了铃。

“这个营养液输完就停了,你今天就开始给她准备餐食吧。”

力道不大,却暖和和地,半拢着她的手。

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半拢的手掌松开,曲砚起身给医生让了位置。

曲砚还是答道:“好。”

等医生检查完出去,曲砚才转过脸。她对上黎雅的目光,看了眼药,又坐在一旁,握上黎雅的手。

刚刚醒来看见黎雅醒了就像一场梦,她急切的希望能证实,可如今真的清醒,那些迟来的悔意就一股脑的涌上来。

窗旁又传来喳喳两声。站在床边的女生却没管,伸出手捏着黎雅的手掌。

起码她有时间自救。

曲砚的头越来越低,直至轻抵在黎雅的手掌上。发丝带来的瘙痒轻轻地刮着她的手寸。

黎雅伸出另手,揉了揉曲砚的头发。手掌下的发丝柔软,黎雅恍惚地暗想道,曲砚的头发越来越长了。

“阿砚。”她出口便是一阵沙哑声,声音有点小,曲砚听到了,她抬起头。

“阿砚。”黎雅轻皱着眉头:“先去看看那只鸟吧。她叫得我头疼。”

曲砚一怔,她起身拿了包饲料,打开窗户,那小鸟便立刻飞到她肩膀上。

“下来。”曲砚轻嗬道,她抖了抖手上的饲料,在窗户上放的简易瓶盖里倒满。

肩膀上的小鸟啼叫两声,飞下来叼着饲料吃起来。

“你养的?”

曲砚摇摇头,把饲料放回原处:“你住院的第二天,在楼下捡到的。”

她用手比划着:“刚捡到的时候还没有羽毛,很小,我把它带到宠物医院时候,医生说它不一定能活。谁知道很争气,现在医生见到它还说让我少喂点。”

床上的人弯着嘴角笑了:“那我是不是也很争气。”

曲砚比划的手停下来。她望着黎雅:“是呀,很争气。”

她眸子里带着水意,强行压下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感:“你想吃什么?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我在楼下给你买点。”

黎雅扭着头想了想,“番茄牛腩面?我想吃点酸的。”

“好。”曲砚点头,她起身拿起外套:“我再给你买个粥回来。”

“阿砚。”黎雅望着快要出门的身影,被喊到的人没有转身。“等我好了之后,你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曲砚红着眼眶,没回头答了声。

等门轻瞌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黎雅望着门许久,才收回眼神,她转头又定向窗户边上的小鸟。

翠绿翠绿的,比这白茫茫的一片好看多了。

那小鸟叼了半天的粮食,灵活的转着头“看”过来,忽的展翅飞到她的肩膀上。

喳喳的叫了两声。

黎雅猛地被这一身羽毛揉了下痒痒肉,正笑了笑,鼻间就闻见一股臭味。她不敢置信地僵直了身体,小鸟又叫了两声,停在她的上方挥了挥翅膀,飞着走了。

四下无声的病房里,黎雅皱着眉头。

“臭鸟。”

等曲砚掂着饭回来,黎雅的心情已经千回百转,倒是做好了丢脸的准备。谁料这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娴熟的帮她换了身衣服,然后调整床位,喂她吃饭。

“小白就是这样,她喜欢谁就会...在宠物医院时,照顾她的几个小护士都被弄过。”

“哦”黎雅嚼了嚼面,麻木地回道。

曲砚伸手喂了她一勺粥,又连忙擦了擦她的嘴角。边忙边说道:“她刚会飞的时候,就折腾着飞到我肩膀上拉了一下。跟条小狗似的,圈地行为。”

“那我现在也被她圈了?”黎雅刚吞进一口粥,又被喂了口面。

“是。”曲砚:“我天天跟她说,床上睡着的是她妈妈。”

黎雅眯着眼睛,被伺候的很舒服:“那这样做,就是大逆不道。”

曲砚点点头:“你赶紧好起来,好好说说她。我现在她不都怕的。”

“职责所在。”黎雅轻抬起自己那缠着纱布的手臂:“等这只手好了就收拾她。”

曲砚一本正经:“好。”

“......”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曲砚带着笑意把最后一口面送进黎雅嘴里,“对不起。”她低下头用挖起一勺小米粥,吹了吹:“那天打电话,是因为我想气李秋红。”

她抬起头:“她看见咱们亲密了。我为了证明你也喜欢我,就给你打了那通电话。只是没想到会害你...”

“你来救我了不是吗。”黎雅打断她,“如果你不及时来的话,我可能就真的...”真的不在了。

当她透过玻璃看到身后那个拿着刀的女人时,身体真的乍起一阵冷汗,她怕见不到曲砚了,她们才刚刚和好。

曲砚愣怔两秒,才又艰难开口:“曲昭鸣曾经和我说过,说这个人来了B市。我那时候因为咱们冷战,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好好查一查,看一看,或许就能提前躲避掉伤害。她知道这些猜测只是出于自己的主观,可是一旦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会忍不住把这些细枝末节的理由想了好几遍。

“阿砚,不是每件事都能未卜先知。这件事不怪你,这次她不来找我的话,之后的每个场合对于我都是未知的。”黎雅说道:“我迟早都会和她碰上一面。至少我现在活下来了。”她点点曲砚手里的粥:“粥要凉了。”

曲砚伸手一点点喂着粥,手上的动作轻柔,直到把这碗粥喂完。

“她呢。”黎雅问道。

曲砚拿出湿巾把女生的嘴角擦干净,又擦了擦手掌。“她死了。”

“从画展的天台上跳了下去。”

“......”

“那时候你还小。”黎雅后仰着躺在病床上,歪着头看着她:“我刚到曲家没多少天。原先的保姆辞职了,她就过来了。那段日子她总是望着你出神。”

“或许是没有地方派遣,有一天她抱着熟睡的你,跟我说她的宝宝也跟你一般大,却生了很重的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那时候并没有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咱们两个吃剩下的食物,她都会偷摸的着打包走。我有些时候还会故意说自己要吃很多东西,剩下来许多,她就可以拿些干净的。”

窗外的鸟飞进来,落到曲砚肩上。后者则是望着黎雅出神。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进了卧室,拿了妈妈的东西。”

“你知道吗?”黎雅笑了笑,“我那时候就害怕有一天李秋红她会不要我。因为我发现,她远远比我想的要爱你。”

曲砚僵住身体,她有些自嘲的摆摆头。

“我没有什么资本可以立足。连我之所以进曲家,都是因为你的一句话。你想要个姐姐。那如果有一天你说,你不想要姐姐了呢,或者你想要别的人。”黎雅无意识的搓着手指,她已经不敢看曲砚:“我不能再失去这一切,也不想自己以后变得无必要。我想在这个家好好活着,拥有宠爱。所以在看到她偷东西的那时候,一个念头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一个,十分卑劣的想法。”黎雅闭上眼,却继续讲着:“如果我救了你,那么落在我身上的爱意会不会更深一点。我是有用的,我会保护你,我深爱着你,我足以成为你真正的姐姐。”

“......”

肩膀上的小白喳喳叫了两声。暖气呼呼地换风。

“我提前问曲毅讨要来了小灵通,也就是那年代出的手机加上曲毅的号码。又骗她曲毅和李秋红要晚归。我算准时间,又做了两手保障,用手机提前编辑好消息。把李秋红所有的贵重物品藏好。”

“时间越来越近,她找不到东西开始焦急。终于,她失去心智。”

“曲砚。”黎雅睁开眼睛,她望着曲砚白皙的脸,“其实我那时候很怕。那把刀又细又长,我没有想到她会疯狂到拿刀。我拦着的时候突然就后悔了,怕他们不能及时赶到,怕我会死,但我那时候来来回回想的都是你会死。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卑劣,满脑算计的人。从一见面时,曲砚就被她扔进洞穴里,缠进蛛丝。算计,利用,她什么都做了。

床上的人猛地变得颓然,黎雅低垂着眼,像是乖乖等待审判的囚徒。

曲砚伸手,肩膀上的小白乖巧的飞到她手心,用羽毛抵了抵她的指尖,又啄了啄,抬头喳喳叫了两声。

“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小白吗?”半晌,曲砚问道。

黎雅微怔,她摇了摇头。

“因为我捡到她时,是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没有鸟妈妈,她被抛弃了,全身没有羽毛,红色的肉状,丑丑的。”

手掌上传来几声鸟叫。像是不满意她说的,又狠狠地啄了她的手掌。

“可是我是在雪地里捡到她的,所以就叫她小白。跟她本身怎么样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她。”

“就像曲墨一样。”曲砚抬起头,看着黎雅,一字一句顿顿道:“和其他人没关系,也跟你没关系。你怎样都可以。我还是很喜欢你。”

就算丑陋,不堪,又如何。

当我赋予你我的名字时,就很喜欢你。

“对不起。”黎雅尝到落至嘴畔处蔓延的盐味,她来不及擦拭流出的汹涌泪水,像关不住的闸门,她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到这里就像低劣的措词。

泪眼婆娑时,肩膀处被异物啄了两下。一声声急促的鸟叫在耳畔响起。

她的手臂被人慢慢的放下。曲砚轻抚着她的脸,擦着她脸上的泪痕:“那些过去我早就放下了。”

“前些天,我和李秋红见了面。你和我的祖籍都迁出去了。”曲砚笑了笑:“以后你和我都不是曲家人了,四海为家。”

“阿砚?”

曲砚轻皱眉苦笑道:“这些都不全是你的错。我和他们始终是隔阂很深,就算少了你,也会有其他人。这些都是我和他们之间的问题。至于那件事...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多,我们可以慢慢忘记。何况...”

她举起手背,“我觉得这个刺青很好看。”

黎雅刚刚停下的泪水又有了要出来的征兆,她红着眼睛,“对不起。”

“不,你要说这句话。”曲砚擦了擦她的眼泪。低下头亲了下:“谢谢你喜欢我。”

黎雅被亲的一愣,曲砚亲完就留出一寸的距离,盯着她的眼睛。炙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绞连。

许久后,女生抬头往前倾,亲了上去,唇齿间轻叹:“谢谢你爱我。”

被挤得停在床头的小白,低头捋了捋羽毛,莫名其妙地盯着抱在一起的人类,啼叫一声飞出窗外。

窗外的阳光投射出云层,照在大地上。积雪渐融,又是个好天气。

她那通带着恶意,沾沾自喜的电话。

如果她不打的话,黎雅那么聪明,肯定能察觉到不对。怎么会措手不及,被那个疯子伤到。

警察说公共厕所内没有监控录像,犯人在谋杀之前还在门外放了故障牌。

如果没有曲砚冲进去,可能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厕所里发生的事。再加上那时候是艺术展热潮,许多人的目光放在了展会上,很少人会注意到这些事。

黎雅醒来的时候,是个绵长的午后。

她轻轻地握着黎雅的手。

警察说,在现场受害者掉落的手机里,查到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根据时间推测与被害时间前后一致。

是她的那通电话。

她眨着眼睛从左到右把周围看了一遍。最后把视角落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沙发上的人抵着头斜靠在把手上,飞扬入鬓的狐狸眼瞌着,却在下一秒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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