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刚生出的一些期许被瞬间打破。电话那旁的人应了一声别人的呼喊：“不说了，这周日等我。”

电话被挂断，她呆呆地把滑下手臂，手机早已关掉，无边的黑暗将她吞灭，她一个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畔，无力地双手抱膝，将头埋进手臂间。

房间里一片寂静，女生抓乱了头发，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白亮一片的手机屏幕，她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在照片上滑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而往居住区过后，只听见狸猫喵叫，家中的一盏盏灯早已关掉，劳累一天的人们陷入睡眠。

“嘻嘻嘻，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心吧，那人收了我的钱了，不会再来找我的事，视频，当然还好好地。”

“李...李立，照，照片怎么回事？你,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爆，爆我的照吗？”

“是你呀？”李立瞧了眼电话人名，才想起来，他刚喝了两杯酒，现在有点上头，听见这话生气了：“什么叫我爆照了？我他妈爆照难道不把自己P掉吗？”

忽的手机瞬亮，照亮她的脸。她慌神的拿起手机，却发现是不认识的短信。

“我他妈怎么知道，老子被一个黑客给弄了，电脑都给我黑了。”

“什么...意思？”女生听见这一疙瘩，她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慌慌地心里猛地生出一些期许。

Ghost：找到你了。

“说好了，就喝这一杯。”

“你怎么这么小气。”王菲儿翻了个白眼，悄咪咪地越过女生的身体，伸长手臂准备去拿另一边的酒水。可刚要触及，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慢悠悠地将这杯水往更远处移了过去。

女生听见他怒气冲冲，吓一跳：“那，那这怎么办？”

曲砚想起之前和他一起玩游戏的男生，此时却与这场景配不上脸。想起那晚遇到的周曳。

她带着一些不能背后语人是非的廉耻：“商锐他，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商锐在直播间里也曾调侃过粉丝，又与周曳有着一些暧昧。她倒是猜不透了。

王菲儿有些愣住：“双呀。”

曲砚疑惑：“双？什么意思？”

“就是既喜欢男生又喜欢女生。不过他呀，估计现在更喜欢男生。”王菲儿猛的一掏她身后，将酒杯握在手里嘿嘿一笑。

曲砚无奈地摇头，“周曳吗？”

对方喝了口酒闻言猛地吞下去，脸蛋涨红：“你知道？”

“你第一天晚上，他们来过。”

王菲儿松了口气：“哦哦，周曳他就是清风明月无人管。跟咱们打过游戏的。”

“我知道。”曲砚前几天接了商锐的一个活，当时王菲儿出去了，进了游戏就听到了周曳的声音。“我还知道，你和商锐不是发小。”

旁边的女生噗的一声把口里的酒喷了出去。她呆滞地望着地面，不久后就有只手递了一片纸给她。

王菲儿尴尬地接过擦了擦嘴边的酒汁，又擦身上，“你生气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旁的女生盯着台上，淡声道：“也是那天晚上。”

王菲儿把手里的酒放到桌子上，局促道：“那你都知道了？”

女生拿起自己那杯酒喝了一口，这才把眼神望向她：“我还不知道，因为我比较倾向于你自己说出口，再多的询问，我怕对你造成伤害。我也没有问商锐。”

“但是我现在觉得，或许问你也可以，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曲砚在之前独来独往惯了，没有人问过她问题，也没有人和她聊很长的天，导致她对于人际关系总是很淡薄，和王菲儿也是，刚做朋友的时候，是王菲儿天天吵吵闹闹的和她说着话，拉着她一起打游戏，一起玩。即使她知道了对方的心事，也不会问出口只是默默地陪着。

自从上一次她与王菲儿喝酒喝多了后，两个人大吵大闹，她才觉得其实有些事，她应该问出口，对方愿不愿意说，是由对方决定。说不定，只是缺少了她这询问。就像待开启的门，只有她率先打开，门后才会有新的世界。

玻璃瓶身上有着凹凸不平的菱形图案，王菲儿伸手指摩擦着，半晌后抬头看着对面的女生，周围忽重忽轻的音乐节奏，刺激着她的耳膜，“我和商锐是医院认识的。我那时因为母亲的事，精神很不稳定，是重度，那时候手腕上的伤就没停过，有一次划得很深，去了趟医院，伤口好了后就被送去了精神科。在那遇见了商锐，他和我不同，他喜欢穿女装，被家里人当成神经病，强制压过来治病。我们两个的主治医生是同一个。本身病人与病人之间是不能交流的，但后来时间长了我们还是认识了。”

“其实挺感谢他的，我们两个人定了四日之约，就是之前你看到的那样”王菲儿猛地笑了：“谁犯病四日后，就强制让自己回过神，如果不回过神对方就弄坏他一个心爱的东西以示惩戒。之前我撕坏了他的裙子，上次他就敲碎了我的琉璃灯。不过就这样，我们两个病症减轻了。接下来就是我被妈妈赶出家门，在高中遇到你，而他也彻底和家里断了联系，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王菲儿的眼中只有释然和回忆，她望了眼远处的舞女又笑了声：“说真的，骚狐狸一旦恢复原身，在场的人都比不过。”

曲砚还是第一次扮演倾听者，她觉得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是抬起酒杯越过桌中央的餐巾纸，在王菲儿的酒杯上轻瞌一声，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抬手饮了一口。

“我还没问你呢？最近总觉得你心里有事，刚才竟然还问了骚狐狸的感情问题，怎么了？有人和你表白吗？”

曲砚刚举起酒杯的手顿住了，她这一顿，王菲儿也猜了八九不离十：“让我猜猜，这个人你很熟。”

果然，下一刻女生不可思议的望向她。王菲儿笑了笑：“以你的性子，不认识的人肯定直接拒绝了，说不定刚被表白完，转身就把人家给忘了，所以，这个人肯定是你认识的人，甚至还很熟悉。”

曲砚瞧着女生被闪烁的灯光照的越发灵动的双眼，轻笑一声，这种被人猜透的感觉挺不错的：“嗯。”

王菲儿往酒里放了两个冰块又搅搅，眼睛里闪着揶揄：“让我再猜猜，这个人是个女生。”

对面的乖巧的点点头。

“到底是谁让你这么纠结？”之前陪着曲砚的时候，也有遇见过女生追她的情况，甚至有个和曲砚做了一年的同桌，在分班的时候也和她表了白。那时候曲砚也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到底是谁有这个魔力，让曲砚纠结到此。

“其实，我不明白她究竟喜不喜欢我。”对面的女生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喉结处上下滚动，照在她身上的灯光将整个人的气质显得越发清冷，靠着光源的眼睛被衬着不同的颜色，另一旁的眼睛沉于黑暗，乌黑黑的瞧不清楚。

“在她说喜欢我之前，对我置之不理，在说喜欢我之后突然就向变了一个人一样，总会做之前未做过的亲密动作。还会.....不分地域的说‘喜欢我’。”

“我真搞不懂了。”

曲砚把杯子支起来，用手指转折它，呼出口气：“不过不重要了，算过去了。”

“你不是一个这么多愁善感的人，这个人肯定和你有着一些关系。”王菲儿盯着她指尖滑动地杯子，杯子折射着灯光照射了一片片闪烁的光亮在桌面上，她直白且直抒道：“是曲墨对吧。”

女生指尖的动作并未停歇，她用另一只手托着腮，眼间一片朦胧湿润，带着酒意呵呵一笑：“答对了。”

王菲儿自从上次就知道，女生只要一喝醉就会有很多话，此时的女生红着一片脸，却是一抬脚站直了身体，脚下稳着步子：“我要上洗手间。”

她连忙起身，看见对方眼间又恢复了清明，步子稳健，便坐了回去，顺便招来了小二，又加了两杯酒。

曲砚一手拨开拥挤的人群，被推开的人原本带着怒意，抬头便瞧见身后的女生皱着眉，眼神幽深的瞧着她，便乖巧的往前挪挪，空出来位置。

曲砚倒是瞧了一眼就又往前走，她捂住胸口，止不住的皱眉，点的这杯酒有些烈，她一口喝完便觉得胃有些难受，加上酒精上头，虽然现在表面看起来她还算正常，实际上脑袋早就昏了起来。

酒吧里的人很多，这种厕所里也有悄悄做亲密事的人，她越过一男一女难分难舍的亲吻，往里面走去，双手撑在洗手池两边，猛地甩甩头。

喝的酒不多，她现在只是难受，并没有想吐出来的欲望，等缓和一阵后，又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自己的脸，冰冷的水给她燥热起来的脸一点降温。曲砚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用着最后一点意识和王菲儿打电话。

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声响。

她掏着裤兜的手被人牵住，有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身。

曲砚先瞧见的是一双银色高跟鞋，嗅到的是一阵柚子味的香水味，前调的柚子味过后是一阵浓郁的栀子香味。那人将她抱了满怀，曲砚一把推开这酒鬼，侧过身向门口走去。

下一刻她被人推倒在墙壁上，那人有意识的捧着她的脸亲了上来。她此时早已糊涂，晕眩着脑袋，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用劲把这人的手推走，酒鬼的身高低她一头，此时正抬着头，整个人扑在她身上，下拽着她的头细细的亲吻，围绕在两边的头发散开，露出那张脸。

她脸上的水珠顺着交唇处滴落到那人的唇珠上。

曲砚动作停顿，她瞧着那张画着淡妆，穿着一身紧身连衣裙的女生，一下子忘了反抗。嘴上的唇从轻啄到最后的深吻，像是惩罚她的走神，不轻不重的在她的下嘴唇咬了一下，此时对方的眼睛终于从轻瞌睁开望向她。

曲砚此时的脑袋已经被吻得越发清醒，她低眸瞧见女生明显混沌地双眼，一下子便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看来她确实是被骗了，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下一刻喝醉后就会随便找一个人亲吻。

曲砚手上一发力，她将女生的手臂往前拽，让这个人更加的贴紧她的身体，一只手托着女生的臀部将女生抬起来，另一只手扶紧了后脑勺，手指穿插在黑发中将女生的头牢固的圈禁，女生因着这动作有些不舒服的想往后逃。

曲砚轻笑一声，反客为主的欺身而上，亲上那娇俏小唇，逼得对方呼不出气，在唇上来回碾压，将口红涂抹在唇之外。

“唔”女生的双手越过她的颈部，轻扶在她的肩膀两边。

曲砚没管她的动作，抵着她后脑勺的手轻抚着头丝到耳垂，在女生的耳垂到脖颈出来回揉搓，配合着张开的双唇侵入对方的唇齿，两人的酒味在口腔中蔓延，曲砚盯着对方轻瞌的眼睛，将逃窜的小舌捕捉，就听见交/合与唇齿间的水声。

门口处的女生惊讶地瞧着卫生间亲吻的两人，许久后回过神举起手机，悄咪咪地拍了照片，却忘了关闪光灯，等灯光闪过，便瞧见高个子女生冷着眼盯着她，嘴唇上还沾染着口红印，整个人却带着敌意，一只手护着怀里人的脸，另一只手成环抱姿势。

女生愣愣地瞧了半晌，瞧见女生不带遮掩的怒意。连忙拿着手机逃了出去。

等到了人群里，她才呆滞这打开了相册，一张是两人清晰的侧脸，下一张便是高个女生察觉到她的灯光，护着怀里的人冷视着她的手机。

半亮不亮的卫生间里，唯一一抹光便打在两个人身上，高个子女生穿着一身墨黑工装衣，AJ鞋，显得整个人越发高挑，扎着高马尾，看向怀里的人带着一抹淡漠的沉沦，双手的姿态却是带着侵略，怀里的女生穿着银色细高跟，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连衣裙，和高个子女生相得映彰，迁徙的腰身被禁锢在臂膀中，仰起头接受亲吻却显得欲拒还迎。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巨大的荷尔蒙磁场。

女生翻到微博的那条消息，照片上的两人站在标识牌下，牵着手望向对方。和她拍到的这两个人一模一样。

她果真没看错，连忙把那两张照片传到微博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碰见真人了，是中国的！！！！！！两个人之间的磁场绝了！！！”

曲砚扶着女生的臂膀，对方在晕晕的被打断亲吻后，就一头栽到她的怀里。她晃了几下都没动静，索性抱着曲墨回了座位。

商锐从台上下来了，此时坐在王菲儿旁边。

“哎！刚想去厕所捞你，你？”王菲儿远远地瞧见曲砚的脸，这人离近了她才看见怀里的人。“这是？你的嘴？”

曲砚有点不自在的躲过商锐深奥的微笑，她冲着王菲儿说：“我先把她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小心点。”

“哎她谁？嗯？”待曲砚急匆匆地从一旁走过，她终于瞧清怀里那人的脸，喃喃道：“曲墨？”

王菲儿觉得脑袋快炸了，悄悄背着曲砚和商锐喝的三杯酒都抵不上这一个刺激，她觉得有点晕了。

一旁的骚狐狸不闲事大，“谁呀？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曲砚这幅模样。”

王菲儿轻声道：“她的姐姐。”

曲砚闻言挑了眉，她往人群里又找了一遍，确认了身高，确实没有商锐的高度。当目光阑向台上的舞女时，才猛地一怔。

台上的舞女穿着半截上衣，胸前捂得严实，热裤却短的差好过了臀部一点，绑着系绳的高跟鞋将一双细腿衬的越发笔直，此时正攀岩在钢管上上下摩擦，妖艳的像一条攀岩者树枝的蛇精，撩得台下的男生直盯着她。

“曲砚！”王菲儿气鼓鼓，“出来玩就要玩的爽！！你懂不懂这个道理呀？”

曲砚望向舞池里的群魔乱舞的人群，饶有兴致的顶了一嘴：“不懂，你未成年。”

Z市的深夜是分为两派。越靠近是市中心，越过寂静但闪亮的街道，进了酒吧娱乐场所，随之而来的便是喧闹鼎沸的聒噪音乐，以及一群不知疲惫的男男女女。

“说的好像你成年一样。”

曲砚也不和她扯皮了，“商锐什么时候到？”

王菲儿嗤笑一声：“他呀，他说不定已经到了。”

她慌乱地退出软件，抖着手点开联系人拨打过去。手机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她紧张地咬着嘴上的死皮。

“喂”终于电话接通了，那头的人懒洋洋地唤了声，聒噪的背景音乐差点将他这一声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