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轻抚着她的嘴角，随着指腹的按压而带来隔着的余温，印在她的嘴角边，面前的女生好似很专注，曲砚低着头可以将那覆盖在眼珠上方略长的睫毛看的很清楚，卷起来的弧度映着眼睛微闪而像展翅欲飞的黑蝴蝶。

“好了，喝东西太快了会噎住的。下次小心点，我先下去了。快开饭了，阿砚你洗漱一下下来哦~”曲砚一瞬间从发呆中惊醒，女生似是没察觉出她的异样，对她柔柔一笑端着碗出了门。

曲砚望着天花板愣神，她酒量中规中矩，昨天被灌得太狠，大脑和身体还没接受好，就去打了一架，现在的头着实痛的厉害。

她挣扎的起身，身上还是昨晚的一套，幸亏没吐出来，否则就丢大发了。

床上拱起的被子缓缓的移了边。被子边的里脸才显露出来，女生似是被光照的有些刺眼，索性又盖上。过了半柱香，里边的头才慢悠悠的出来，细长的眼睛先是眯出一条缝，后徐徐地睁开。

她好像总是把曲墨想的很坏。就连梦里曲墨都是个反派。

她头还疼着，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力气去呵斥这个人为什么不敲门：“有什么事？”

对方瞧着她盖下的腰身，突然咧着嘴笑了：“我还以为你没醒呢，妈妈说给你送醒酒汤。”说完也没等曲砚开口，就先进来放到书桌上。人也没走，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她竟然就这样呆住了，甚至没有推开曲墨。是什么时候起，她对于曲墨的触碰没有反感。

昨晚上曲砚没有太醉，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问出那个问题只不过触景生情加上酒精上头，她可以为了曲墨被骂而出头，为了曲墨打架。她任何时候都护着曲墨。可是她也永远忘不掉小时候的事情。

曲砚小时候想要个理由，后来知道所有的这些只不过是蜘蛛掠夺的手段。

曲砚敏锐的感觉到，蜘蛛好像变了，变成了一只老虎，而她是为了躲避老虎而爬上树的猴子。

而现在老虎躲在平地的暗处，正等着她下树而给她致命一击。

这比蛛丝包裹感更难受，此时她好像正式成为猎物。

曲砚猜不透她现在的想法，也不太想知道，她移到书桌旁仰头把这碗汤喝完，喝的太急，有一行汤水随着嘴角流下来，打湿她的衣服。还没等她擦擦嘴角，拍拍衣服。已经有双手捏着纸巾而上。

“可爱吧？”

“哎呦，好可爱呀哈哈哈，砚砚这个样子我倒是没见过。”

“看上去有点晕乎乎的，是刚睡完觉吗？”

只见三人对着一个手机嬉嬉笑笑，曲砚没耐住性子斜眼看了曲墨的手机。正巧她拿着手机坐下，曲砚撇过脸瞟到手机放大的照片上自己没睡醒的脸。.

曲砚猛地一震，这不是她那早上拍的证件照吗，后来被洗出来放到红榜上，还被王菲儿嘲笑了一下午，虽然是她第一次上榜，但因为照片有些傻，所以她看过后就没再去了。

曲墨是什么时候照的？红榜的位置离她的教学楼可有段距离。一瞬间羞耻和疑惑一股脑涌上心头，但现实没有给她缓冲的余地。

“啊！我这里还有刚入学曲砚射箭的视频呢，给您俩看看。”眼瞧着刚坐下的女生又站起身，把手机放到李秋红和曲毅中间，视频的声音开到最大，曲砚能听到那边才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边的全场沸腾的尖叫。

曲砚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果不其然，下一刻手机里传来低沉而有些失真的声音：“我叫曲砚，欢迎报名射箭部。”

她一下子抓紧了手里的筷子，脸上嘭的涨起红润。

一旁的三个人早就笑的人仰马翻，曲砚无奈的扶额。

那时候她代表射箭部招新，射完箭后确实引起轰动，主持人让她介绍下自己拉拉人。她头脑一发热，想起刚上台时部长对她的期望，女生举起手中的空弓，虚虚地朝着前方瞄准：“我叫曲砚，欢迎报考射箭部，射中的不是靶子，而是你的心。”说完，台上那人右手轻放弦，引得单弦发颤。而她也随着这一姿势把弓往上轻抬，这个动作像是流畅的射枪。这个动作一落，台下顿时引起高亢的欢呼声和笑声。

句子是部长教的，话是她说的，所以等她将这中二的句子说完，隐隐觉得自己即将展开的高中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

总共就这两次出臭，怎么都被抓包了。

曲砚无可奈何的戳这碗里的米，有些自暴自弃的随着三个人去了。

“砚砚真帅，说实话小时候要学射箭时，我和老曲还不太同意，那个柔术不也是砚砚要学的是吧。”李秋红又把视频放了一遍，还拍了拍身边的曲毅。

后者笑眯眯地从手机上移开眼，喝了口茶：“柔术也是那时候学的，十岁后吧，是不是，就说想报班，我想了想，哎，这不是正好能保护好她自己和墨墨吗？就让她去了。”

“现在看，还挺对的。”

曲墨眉头一跳，她瞥了女生好不容易缓和的脸上重新回到之前的阴沉，她不言不语，却是手下不停，往曲毅碗里夹了把菜，催促着曲爸吃掉，这才又把话茬子翻篇。

而刚才默默吃饭的女生一起身，拿起一旁的背包，打声招呼就准备走。

这时门外反而响起敲门声。

曲砚脚上不停，“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司机，司机一看开门人是曲砚，便连忙说道：“曲小姐，你的车子我拿回来了，但是，好像被砸坏了。”

话音刚落，便瞧见背着包的女生神色一紧，“怎么回事？”

“你还是来跟我瞧一瞧吧。”

曲砚闻言抬脚跟着对方出了门，转过两个假山，来到正门的地上，红白相间的山地自行车此时已经不能称之为“车”了。前后两轮胎被人暴力的剪断，把手被敲击歪到一旁，刹车线也被人暴力的剪断，座椅歪斜的翘起来，曲砚上前轻轻一扯，就掉了下来，初次之外的车身上也被打了弯弯扭扭。

曲砚把手里的座椅握紧。打车的人很明显是为了泄愤。而她近段时间惹到的人也只有那一个。

她不由得握紧拳头，这件车是作为她的十四岁生日，从小疼她的大伯买给她的，她这几年早已把这个车当成宝贝，有时候还会定期送到店里保养。

“天呢？自行车怎么成这样了？”耳边传来李秋红的声音。想来是她和司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屋里的三个人。

她伸手把座椅扔到自行车身上，转过头阴着脸问司机：“回来的时候有没看周围的监控。”

司机被她的眼神惊到，又为难的抓了抓头：“曲小姐，你停的地方太靠里边了，又正好是个死角，那一片都没监控可以照到的。”

“出什么事了？你是惹到什么地痞流氓了吗？”

曲砚听见这话烦躁的轻哼一声，她转身看了眼曲毅和李秋红，随后瞧着曲墨。

这是她出头护着曲墨，她没话说，认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被这样报复过，那个人剪烂了她的裙子，让她只能包着外套走回家，从此之后她的衣柜就再也没了裙子。而当时的曲毅和李秋红知道这件事后，只是率先询问了曲墨那里不舒服。

“是我的错，班里有个男生欺负我，幸亏阿砚及时出现制止他，应该是他怀恨在心把阿砚的车子弄坏的。都是我的错。”女生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音带着哭颤。

和往常一样，李秋红连忙抱住女孩，轻轻的拍着女孩的后背安抚着：“不是你的错，阿砚照顾你是应该的，你有没有伤到？遇见这种事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知道吗，有这种男生要提前和我们说，让爸爸妈妈来教训他！”

“阿砚保护你是对的，那男生是哪个？爸爸查查他给他使袢子，砚砚的车子重新买个就是了。你不要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曲小姐？”

一旁的司机显是没有预料到这场面，他瞧了眼身后和睦的三口之家，又瞥了眼身旁不为所动似是习惯的曲家亲小姐。在心里唏嘘片刻。

他在曲家这么多年，车上载的总是曲墨，有时候是曲墨和曲毅、李秋红。

载过曲砚的次数寥寥无几，记得前几年，他载着曲墨上学，半路上遇见前面埋着头骑车的曲砚。

明明那么冷的天，他瞧着女生一边骑车一边哈出来的白气，一张小脸都被冻红了，又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座后看书的曲墨。车里很暖和，甚至在窗户上起了层薄雾，车里的人舒适安稳。

他那时候就很疑惑，为什么一个是亲女儿，而另一个是孤儿院抱养的，两个人的身份却与待遇天差地别。这几年之后，他也逐渐摸清了，曲家对曲墨是真正的溺爱，连带着曲砚的那一份。

他不由得心疼一旁站得笔挺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女生。

“陈叔，把车扔了吧，反正以后都没什么用了。”女生也没瞧他一眼，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家。

的车司机小杨刚跑完一趟单，正叼着一根棒棒糖坐在这里闲等，顺便打量着周围的高档小区。

可没坐多久，前边转弯处下来一男生，冲他招了招手。

他连忙驾着车过去，等看清人，才发现是高个子的女生。女生打开后座的门坐进来：“菲雅酒店。”

他连忙点头，一扭头就转进车流里。闲的时候他会悄悄的看一眼后座的女生。

女生一双眼睛狭长，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冷酷，但现在眼尾偏偏渗出一抹殷红，带着棒球帽散乱垂下的短发绕在耳边，此时正侧着脸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那双眼睛想颗玻璃球一样印着窗外忽闪而过的车灯，透亮而又破碎。

没来由的小杨觉得，女生现在很悲伤，他想了想，冲身后的女生扔去一个棒棒糖。

女生似是被惊到，手里捏着棒棒糖，略带疑问的看着他。

“吃吧，难过时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好很多哦。”

女生呆滞地看着手里的糖，不回话，正当他感到有一丝尴尬，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管闲事时，座后的女生开口了。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好...委屈。”

小杨一时发愣，他透过镜子看见座后的女生歪着嘴角，连那双眼睛也上扬起来，是弯着嘴角笑了，那双眼盯着糖像是要盯出花，就在他要被假象迷惑的时候，他瞧见一行泪从女生的眼眶里流出来，滑到下巴，掉落在糖纸上。

“阿砚成绩特别好，我们学校有个红榜，阿砚的照片就贴在上边。”

曲砚闻言惊诧，她抬头望向曲墨。对方倒没看她，兴冲冲从手里拿出手机，扒拉两下便冲着对面那两人举了过去。

等到吃饭的时候，曲砚才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变化。

“阿砚在我们学校的话，大家都叫她‘砚哥’。听同学说是因为她长得高还凶凶的。哈哈哈哈，有一次我看见阿砚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那个男生也叫她砚哥。”女生笑盈盈地给李秋红加了把菜，似是俏皮的讲着她的故事。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射在床畔，床头柜上的闹铃叮铃铃的响起，忽地从被子里伸出细长秀丽的手准确的摸到位置，啪的一声关上。

“是吗？砚砚在学校原来这么受欢迎吗？”

“砚哥？小孩子还真是搞笑呀哈哈哈哈哈”

曲砚无措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连番瞧着她，有些自然的点头，末了又低下头吃饭。

她伸腰双手将上衣下摆托起，刚脱至一半，门就被人打开。

或许是头疼的太过，她没反应过来，只愣神的看着对方。没想到对方也愣住了，两个人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几秒，曲砚才把脱至胸前的上衣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