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要不你放开吧，”沉思须臾，她忽然轻声开口。

“我不。”楚亦臻这句回应听来是平淡语气, 但她又刻意拖长了尾音。

谈星然当然知道楚亦臻并未放开自己, 但她仍旧什么都没说, 权当不知。

楚亦臻的怀抱很温暖。

而这里的室温还算合适，是并不需要有人搂着，将她自身温度传递过来的程度。

这个问题是她刚才并没有想到的, 她只顾自己感受到了温暖，却忽略了楚亦臻。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 谈星然突然意识到一件之前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因而她低头向下看去, 将视线悄悄瞥向楚亦臻那只搭在她腰上的手。

不知是否谈星然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对方语气里带了些俏皮与倔意。

显然是被冻红了。

谈星然眼眸在那一瞬间黯了黯，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但她在下一秒就否定了自己。

倔意倒还说得过去, 但这俏皮放在楚亦臻身上, 是否太不合适了呢？

“好吧……”谈星然抬眸看向她, 在看到对方带着坚定的眸子后, 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一直伸在外面的缘故, 楚亦臻的手现在通红一片。

于是，她就眼睁睁看着谈星然将自己的手放入外套口袋。

而在肉眼看不见的口袋之中

，谈星然仍未放开她的手。

她依旧覆在楚亦臻手背上，掌心给她传递温柔暖意。

早已冰凉无比的手终于得到温暖，楚亦臻向另一侧转过头去。

她似乎是在观察着自己眼前每家摊位的情况，可她唇角却忽然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眼眸微动，她一张鼻尖与双颊因被冬风“折磨”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愉悦笑意。

但她并不让这份笑意被谈星然轻而易举地发现，而更像是在偷偷笑着。

她不愿让谈星然看见，谈星然自然也就无法看见。

并且在她握住楚亦臻的手，带它一同伸进自己口袋里去之后，她就再不敢多看楚亦臻一眼。

这是她难得主动的一次。

而正因为是第一次，她整张脸都已迅速羞红滚烫。

她不敢去看楚亦臻的脸，大部分原因自然也就是她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已经红透了的面庞。

同时，她也在心中期盼着，希望楚亦臻什么都不要说。

对于自己方才那个行为，她只需意会即可。

好在楚亦臻就像听到了她的心声般，当真半句无言。

两个人之间有了这样一种默契，心照不宣。

楚亦臻回过头望向谈星然。

在看到谈星然仍低垂着那只对她来说十分可爱的脑袋时，她心中忽然萌生一个想法。

被自己小心翼翼握住的手似乎动了一下，谈星然蓦地抬眸，纤长睫毛扑闪一下。

那只还未被她完全捂暖的手，忽然在她口袋里动了一下，翻转手心修长手指从她指缝间穿过，与她十指相扣。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谈星然措手不及。

好在情绪虽来得快，她却也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其实转念想想，楚亦臻无疑还是要比她更加胆大的。

所以无论她做出什么来，但凡不是违背道德的事，那就都是有可能的。

在那之后，谈星然虽仍有些害羞，却也默认了这件事。

她的外套口袋算不上多大，刚刚好就够两个人的手十指紧扣相握于一起。

两个人慢悠悠就像逛街那样将菜场逛下来一圈，买了点蔬菜后直奔隔壁超

市。

因为手中拿菜的缘故，两个人不得已将手分开，两双手上都提了东西，其中还有饮料。

许是提了东西比较重的缘故，又或许其中也有自己本身心里愉悦的缘故，回程的路上即便没有楚亦臻搂着她，谈星然也仍感到温暖。

她走着走着忽然抬头望天，在夜幕中看到了正散发着温柔光芒的月亮。

随后她又开始寻找星星，却并未能从漆黑一片的夜幕中找到几颗。

而唯一找到的那几颗还都相隔很远，虽十分暗淡，但好歹也还在努力发散光芒。

今天的夜景与昨日其实没多大区别。

可在谈星然眼中，今日的景色很柔和，一切都十分美好。

哪怕月光不亮，星星光芒也十分暗淡，那也依旧美好。

甚至于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如此美好，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想要称赞、感叹。

“在看什么？”见谈星然久久望天，楚亦臻循着她的视线抬头向上看了眼，随即问了一句。

在她的猜测中，谈星然应该是在看天看月看星星。

只不过，她还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猜测究竟是对是错。

“没看什么啊……”谈星然慢慢低下头来，并未老实承认。

“谈星然，看个月亮星星你都要隐瞒，你就不能跟我说句老实话吗？”楚亦臻轻抬一口气，对谈星然的态度颇为无奈。

“对啊，不能，对不对你说实话，这是我的自由。”谈星然说得理直气壮，一副丝毫无惧楚亦臻的模样。

她以为自己一句话足以噎得楚亦臻回复不了，结果没成想到底还是她自己想多了。

楚亦臻就是楚亦臻，楚亦臻可与她谈星然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

两个人的差别就在于，楚亦臻永远都能轻松自如地对待她谈星然。

而她，却总拿楚亦臻没有办法。

光是这一个区别，实际就已是天差地别。

两个人还在继续往前走着，步履不停。

楚亦臻拎的那袋东西因为包含了饮料，其实是要比谈星然所拎重上一些的。

不过两个人之间的体力也有明显差别，她心里想的如果能帮谈星然

多分担一些看，其实无疑也是件好事。

“你这样做人不真诚，会没有朋友的。”对于刚才的那个话题所延伸出来的话题，两个人似是准备纠缠不止了。

而在面对着楚亦臻的质疑时，谈星然也没有客气，强硬地说道:“没关系，我的确没什么朋友，我不在乎。”

楚亦臻忽然没了声音。

她凝视着谈星然片刻，忽然问出那句让谈星然猝不及防的问题，“那女朋友呢，女朋友你也可以选择不在乎吗？”

就是这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谈星然蓦地顿住了。

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脑子一片空白，沉默许久。

无奈之下，她只得尽可能搪塞过去，“你突然说这个干嘛，不是说好了我们之间不了这种话题吗？”

楚亦臻却直接无视了谈星然这句话，不答反问道:“谈星然，做我女朋友好吗？”

先不给谈星然回应的机会，她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暂时无法做成夫妻，那么我们就先从恋人开始吧，你觉得呢？”

“……”谈星然没有立刻回答。

她脑子刚才轰的一下炸开，到现在耳边还在嗡嗡作响，真的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楚亦臻刚才问了句什么……

是不是问自己能不能当她的女朋友？

谈星然突然意识到，这个她从前只会果断拒绝的问题，今日却会让她如此不知所措。

她知道自己内心在想什么，可有些话她真的无法从容且肯定地讲出来，干干脆脆地应楚亦臻一声“好”。

她真的做不到，需要再给她一些时间。

哪怕只给十分钟的时间也好。

看出谈星然的纠结，楚亦臻的声音柔和下来几分，双唇轻启，“或者你可以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我换个问题问你吧。”

她的态度十分温柔，希望能以此来让谈星然放下戒备，并且也能放松身心。

“……行。”谈星然有些迟疑，“你问吧。”

“你——”楚亦臻刻意拖长了这个音，更增谈星然的期待，“同意我当你女朋友吗？”

无论是她第一次抑或第二次问的

那两个问题，谈星然的答案她们彼此都已是心知肚明。

谈星然自然是愿意的，否则她在来时与在菜场里时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了。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即便无人点破就已是如此。

而如今总要有其中一人点破，让这层关系浮出水面。

完全没有料到楚亦臻所谓的换个问题其实就只是换了个角度，其实本质还是相同的。

她忍俊不禁，忽然觉得楚亦臻这个人的思路还挺有意思的。

“那……”

知道楚亦臻等自己一句话已从去年等到了今年，谈星然还有些迟疑，微微仰头再度望向方才她所见到的那个月亮。

她就好像是在等着月亮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惜月亮并不会说话，她唯一能遵循的就是她自己的内心。

于是，在埋头沉思过几秒后，她终于又重新望向楚亦臻，眸子里亮晶晶的。

薄唇掀了掀，在空气停滞两秒后，她鼓起勇气下定最终决心，正色道:“楚亦臻，那我们就先试着相处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因为写得特别特别难看，所以大家都不愿意给我的文留评了？

她直接握住楚亦臻的手，带着它一同进了自己口袋里。

楚亦臻停住步伐，认真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若她想让楚亦臻将手拿开的态度强硬一些, 她肯定也能做到。

只不过她自己心中摇摆不定，才会造成现在这副局面。

菜场里的温度与外面的世界相比高上不少, 至少不像外面那样寒风凛凛，吹得她脸上肌肤生疼。

可人有时就是会这么矫情。

就像现在谈星然这样，既想让楚亦臻拿开手, 又不想要她拿开手。

撇了撇嘴，谈星然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从最初的紧搂再到现在虽然松了点手，手却还是揽在谈星然腰上。

扣着谈星然的腰, 全无半点要松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