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星然时不时悄悄瞥她几眼，又很快移开目光。

反复几次之后，她不自觉撇撇嘴, 克制住自己想再去偷瞄楚亦臻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模样。

“看够了吗……”

一片热闹的嘈杂声中，谈星然忽然问了句。

谈星然自然注意到了，她想选择无视，奈何自己无法做到。

只不过她当然不会像谈星然那样直接戳穿对方，她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自顾自吃着糖葫芦。

她没有应声, 只是笑了一下，随即将视线移开, 重新看向自己那根糖葫芦。

她们已走出去一段路, 谈星然也已吃下两颗山楂。

二人继续往前走。

她已将视线移开, 反倒谈星然开始试探性地悄悄将目光往她身上瞥。

楚亦臻要比谈星然敏锐太多，从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第一秒起, 她就已感知到。

步行街就只这么长, 即便缓慢从头走至尾, 也不可能花得上超过一小时的时间。

但若是中途遇上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 那在消磨时光这个问题上, 也就多了些解决办法。

谈星然与楚亦臻在这条步行街上第一次停下，是因为那家卖糖葫芦的店。

楚亦臻在这时才终于拆下包装, 吃下这第一口。

声音不大，但就站在距

离小铺子不远处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谈星然目不转睛盯着那个玩家与那些气球看，而楚亦臻则盯着谈星然看，眼睛亦是一眨不眨。

“想去玩吗，谈星然？”

等到她们前方那人打出最后一课程子|弹，楚亦臻才忽然凑近谈星然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谈星然被突然响起的声音猝不及防吓到，下意识摇了摇头。

可看谈星然刚才那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又如何让楚亦臻轻易信服，“你能不能说句真话，之前我问的那个想不想我的问题，你也同样没有讲实话。”

“我……”楚亦臻突然又提到那个问题，谈星然心中的窘迫不禁被她重新逼了起来。

说话就说话，干嘛又提之前的事情啊……

谈星然悻悻地腹诽一句，没有搭理对方。

“想玩就玩，不必拘束，不要因为有我在而影响了你的心情。”楚亦臻认真说了一句，也是真心希望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谈星然可以过得开心，玩得开心。

并且也不只是今天，往后的每一天，她都希望对方能过得快乐。

“我……我心情很好。”谈星然就差咬牙切齿地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那就好，玩吗？”楚亦臻忽然又问。

“……玩。”说来说去，还是逃不过“玩不玩”这一问题，但无论如何，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谈星然自然会选择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老实说，她当然想玩。

否则她也就不会像刚才盯着玩游戏的人不放了，那是因为她同样也想尝试。

虽然此前从未玩过，但难道还不能允许她有些小念头吗。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楚亦臻忽然神秘兮兮地说了句。

谈星然“啊”一声，懵懵地望着对方。

“其实我也想玩。”楚亦臻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就仿佛这样低声说话时，就当真给她增添几分神秘感一般。

但谈星然还是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她微沉的声音，而只因她刚才所说的话。

她说，她也想玩。

“那就一起玩吧。”紧接着楚亦臻又说了句什么，谈星然还来不及去听清，就已被对方拉住手带往前方。

两个人在游戏

摊位前停下，在她们前头只有一男一女在玩，大概率是情侣。

二人耐心等待几分钟的时间，由楚亦臻先来，就当是给完全没有游戏经验的谈星然做个示范。

按照游戏规则所示，30发子|弹，只要有27发打中气球就能拿走最终奖品。

至于奖品是什么，可以自行选择。

有一米多，快跟人差不多高的大熊娃娃，也有小的东西，比方小男孩会喜欢的遥控小汽车，小女孩会喜欢的可以抱在怀中的洋娃娃。

除却这三样东西之外，当然也还有其他东西。

楚亦臻大致瞄了一眼玻璃抽屉中放置着的那些奖品，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

“谈星然，你看我给你做出的示范。”正式开始之前，楚亦臻回头看了谈星然一眼，笑道。

她这话听得谈星然有些不服气，就好像她自己如何如何逊色似的。

虽然事实的确就是她以前从未玩过这个游戏，第一次总归会很不熟练，但在楚亦臻面前，她并不愿意示弱。

游戏正式开始。

楚亦臻很显然已不是第一次这样玩，但或许是有阵子没玩过，最初的前几枪她明显有些生疏。

虽然那几枪全都打中了，却也只是擦边而已，稍微再偏离那么一厘米，机会可就直接从她眼皮底下溜过去了。

这一情况老板看得清清楚楚，但谈星然看不清楚。

她只知道楚亦臻很厉害，连中几发，完全没有过半点失误。

没想到楚亦臻竟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技能……

谈星然看得不由呆了，却始终没有移开过视线，直直盯着楚亦臻看了许久。

从她的第一枪开始，直至最后这第三十发。

期间目不转睛，脑中已被“震惊”二字塞满。

最终，30发子|弹楚亦臻打中29发。

虽未到百发百中的地步，对于谈星然而言却也已十分了不起了。

她起初的不服气在此刻完全化为乌有，对楚亦臻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楚亦臻就是很厉害，她没有什么好不服的。

取下护目镜与耳塞，楚亦臻没有在意老板说了些什么，第一反应是去搜寻谈星然的位置。

谈星然就站在她斜后方，与她

隔了并不算远的距离。

“怎么样，还行吧？”她起身，笑着问了一句。

“还……非常好。”谈星然险些被楚亦臻带偏应声“还行”，但其实楚亦臻的水平在她心中，可不只是“还行”的程度。

于是她最后还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对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丝毫没有遮掩。

她就是觉得楚亦臻很厉害。

谈星然问:“你以前玩过很多次吗？”

楚亦臻摇头，回忆一下说道:“没有，这种我没玩过，我只是去训练场练习过射击。”

即便是去训练场，好像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只是跟父亲去陪客户，他特意包了个度假山庄，几个人在里面玩了三天，到最后满载而归，成功与那位客户签订合同。

那几天她从她父亲那里学到了很多工作上的经验，同时也体验了很多她此前从未玩过的项目。

比如射击，比如高尔夫球……等等之类。

谈星然注意到楚亦臻似是在思考些什么，也就没有打断她，站在她身前默默等待她回神。

楚亦臻没有回想多久，很快回神，视线聚焦重新望向谈星然，一副颇为自豪的神情望着谈星然，“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就开始嘚瑟上了？

谈星然在心中轻哼一声，但嘴上还是毫不吝啬自己对对方的夸赞，“确实很厉害，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

“那接下来轮到你了。”楚亦臻说着，将护目镜递了过去。

谈星然犹豫一下接过，心虚得厉害。

她觉得自己不是来打枪玩游戏的，而更像是特意来楚亦臻面前丢脸的。

30只小气球，要是自己待会儿一枪都不中，那不就尴尬了吗……

越是这样想，谈星然心中就越是没有底气，像是被戳了个洞的气球，慢慢漏气，直至完全瘪下来。

楚亦臻和店长说好了，她的奖品等一会儿另一位顾客，也就是谈星然射击结束后再领。

这两位顾客本就是一起来的，店长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谈星然脸色不太好看，即便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中，此刻就站在她身边的楚亦臻也能清晰感知。

以及她紧绷着的身子

，僵硬的手脚，都无一不在向楚亦臻透露着她现在的紧张。

她被谈星然这副紧张的小模样逗得不由轻笑，轻拍她的肩安慰她，“自信点谈星然，你就想，打不中就打不中，根本没什么好丢人的，你只是来体验，只是来玩的。”

她大概找到了给谈星然施加压力的那个人，于是又补充一句，“不要因为我而让自己产生太大压力，放轻松。”

“我很放松。”谈星然反驳一句。

只不过，因她显然还是没什么气势，于是这一声就显得软乎乎的。

当它乘风飘入楚亦臻耳中时，更带了些轻飘飘的感觉。

楚亦臻满怀期待地望着谈星然，看对方紧张地做着准备，深吸一口气又再缓缓吐出，轻轻舔唇，全身上下都写满犹豫。

她浅浅一笑，走到谈星然身后，从她背后环住她的身子，帮她调整姿势。

实际谈星然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停在那里，盯着几家游戏店来回扫视，最终停在她正前方那家店上，看别人射击气球。

一个接一个的小气球被子|弹击破，发出接连不断“嘭”的声响。

而她俩第二次停下则是因为旁边的游戏店。

套圈游戏、射击游戏、音乐游戏, 各种游戏应有尽有，谈星然活到现在二十四岁，对于这些游戏还一次都不曾玩过, 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怪只怪楚亦臻的视线太过专注, 也太过灼热。

但她还是不由停下了脚步，盯着那些正在玩游戏的人看。

当她停下的那一刻，楚亦臻已经注意到了她的情况。

于是她也同样停下脚步，观察谈星然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她声音很轻, 瞬间就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但楚亦臻还是清楚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