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纷纷诧异地望向了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的柯基杨，而乌撒则是从他的背后悄然无声地走到了杨伟的身边。

“有话想聊聊吗？”

老师们干脆将下午的课堂全部取消，在操场中央架起了篝火，让孩子们享受自己亲手获得的成果。

螳螂姐姐熟练地将化形兽开膛破肚，将里面味道不好的内脏去掉，再用清水冲洗好之后，选出细嫩的肉段用木签串了起来。

大爷身子骨弱，经不起小年轻折腾，用自己的身体为这个社会做出了最后的贡献——肉香四溢。

杨伟顿时失去了平衡，双膝跪倒在地面上，他握紧了拳头，猛力地一下又一下锤着地面。

原先他只是抱着不想浪费的心态，想要挑一些心脏啊、肚子啊、肠啊之类的部位出来搞个化形兽杂煲吃吃，但当他看到了被随手放在了桶里的那些沾满腥臭液体的内脏，他却感到了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感。

柯基杨将桶内的内脏一件件用手捞了出来，他没有在意手上传来的滑腻感，而是按照顺序将这些内脏放在地面上拼凑了起来，还原出了一副化形兽的内部构造图。

乌撒轻柔地问道。

一颗心、两瓣肺、一段小肠、一段大肠、两个腰子，连相关器官的数量都是一模一样。

他想起了化形兽那类人型的身体结构，再看着面前的内脏分布，面色骤然煞白。

杨伟猛地抬头，双眼如火般死死盯着乌撒，

“乌撒！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乌撒没有回答，而是抛下了一句话，便遁去了身影，

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食道膀胱，这些原先作为人类身上所拥有的器官应有尽有。

化形兽袭击部落，部落吃化形兽肉，天经地义。

谁都不懂杨伟心里的苦涩和崩溃，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就在那副内脏构成图完成后就彻底崩塌了。

没有什么能比同类相食更加残忍，哪怕化形兽不再拥有人形，甚至连整个生态结构都有了本质上的改变，但化形兽就是人。

杨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世界的人类全部退化成了这一副鬼模样，但他有着人类的灵魂和人类的认知，导致了他现在的无奈和进退两难。

他的立场是必须站在部落这边的，他的家就在部落中，对抗化形兽的入侵是必然的。

但他每代表部落去杀一只化形兽，也代表着自己的手上沾上了一个曾经是人类的同胞的鲜血。

抛开吃不吃化形兽肉的问题，那只是小事，但杀与不杀均是他现在无法去选择的。

哪怕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化形兽也会对部落时不时发起进攻。

突破到围墙内部的化形兽会对附近部落中的生灵大肆杀戮，他那个时候还能隔岸观火吗？

想当年，杨伟这辈子的生母狼头美女067就带着武器去抵御过化形兽的入侵，这样的日子对原居民来说理应是稀疏平常的日常生活，但对杨伟来说，这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他除了无能地咆哮，双眼流泪来发泄情绪，他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不论他怎么选择，他都将是罪人和刽子手。

拳端的骨节已经被杨伟自己打地面打得流血，但他仍像是不知痛楚为何物般一下一下地捶打着。

身边的孩子们已经从惊讶变成了惊吓，不自禁地都远远退开了几步。

老师们看到了杨伟这般自虐的行径，相互对望后选择了没有去打断他的举动，毕竟杨伟是乌撒的门生，论资历来讲，轮不到他们来管。

乌撒都已经放话了，他们只能看着，等杨伟自己发完疯再去给他包扎。

————

“你来了。”

乌撒盘坐在了空旷的校门口，望着天空中绿黄相碰的双星轻声地自语道。

杨伟没有回答乌撒这句话，他收起了平常那副猫奴的模样，独自站在了校门那片空地，眼神极其复杂地望着乌撒，

“你都知道，但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有用吗？”

乌撒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站起了身。

四足着地的乌撒一步又一步地踩在了看不见的台阶上，踏上了高空，踏上了那片本应有着一轮圆月的空中，它从高空望向了地面上那小如蝼蚁般的杨伟，用清冷且不带任何生气的声线正色道，

“这个世界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不管我做什么，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整个世界最终会到达的地方。”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现在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到底能做什么？”

杨伟的声线极为沙哑，他死死地握紧了拳心，随后又将拳头摊开，摸了一下自己那张毛茸茸的、有着黄色绒毛的脸，

“我是柯基？我是人？我是什么东西？哈哈哈哈哈！”

杨伟说完了那句话，满脸着泪，却露出了一抹邪异的笑容。

他双手抱着头，跪在了地面上，朝着那片灰蒙蒙的天际笑着。

他的笑不止是笑自己，他还嘲笑着这一片天地，这一个不对劲的异世界。

愤怒与不忿相互在脑海中缠绕着，他的心中此时没有任何的理智可言，只有那歇斯底里的疯狂。

其他人完全不能理解杨伟此时此刻的心态，对他们而言，化形兽的肉就是用来吃的。

“你冷静一下，我在校门口等你。”

“啊啊啊啊啊啊！！！”

事实证明，在团队的配合下，化形兽没有孩子们想象中那么可怕。

杨伟双手抱着头，发出了震天般的怒吼。

他的双眼中遍布着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而产生的红丝，同时他的身上迸发出了一股冲天的怨气。

杨伟明白这个异世界并不对劲，但从来没想过会不对劲到了这种地步！

撒上盐巴现烤，孩子们围在了火堆旁蹲着，一个个都流着哈喇子眼巴巴地等着肉烤熟，并发出声效：【哟酷得ki麻湿哒】的时候疯抢。

他们这边吃得满嘴油光，而柯基伟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螳螂姐姐解剖后分离出来的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