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邪胎许久，似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他眸中便闪动着一丝别样的神情，“或许，这也是一种可能！”

话音落下，古神抬起天柱一般的手臂，伸出一指指向了邪胎。

见秦南雪脸上怒意盛烈，沈四虎犹豫一下，还是出言示意秦南雪冷静，绝不可犯险。

毕竟在古神的眼里，他们这一群人，和蝼蚁蚍蜉并无区别。

他不再多言，持刀退至秦南雪身边。

古神的目光，反倒是再次被那邪胎吸引。

而今天都城被毁，近百万生灵埋葬地下，秦南雪心中的恨意，足能焚化苍天。

奈何她只是一凡人修者，就算心中有恨，也动不得古神分毫。这毁城灭家的仇，或许今生，她都没有办法报了。

当邪胎面露惊慌，正打算逃离时，一片紫霞顿时从古神的指尖迸射而出，将那邪胎笼罩其中。

“先祖，请您收下庄极夜吧！”

庄极夜仍旧匍匐在古神身前，仍旧在虔诚的祈求，奈何古神对他置若罔闻，仿似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

而后，众人便见到紫霞中的邪胎先是惊恐万分，但很快便平静下来，而后盘膝坐下。

她仰头望着古神，似在聆听神谕一般，不停的点着头。

直到少时后，神霞散去，邪胎再次显露出真容，众人此时皆感到，她身上的邪气竟荡然无存。甚至，淡淡紫霞从她身上流转，令她此时颇具神性。

确切的说，此时此刻的她，已是万念俱灰！

“灵女，随我走吧。沉睡了万年，世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仙神的气息，或许，我该去找一找那些老朋友了！”

古神口吐神语，那邪胎竟然听懂，竟点了点头以神语回道，“徒儿谨遵师命！”

显然，方才那一指，不仅改变了邪胎的属性，还令她通晓了神语，更是让古神收她为徒。

这份造化与机缘若是让庄极夜知晓，他恐是得嫉妒到发狂。

此时，待那邪胎话音落下，古神轻甩了一下手腕，一片紫霞顿时将他与邪胎笼罩，而后二人便拔地而起，如一道紫色的流星般冲上了天际，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当古神携带着邪胎离去，在场的众人才感到肩头一轻，先前的沉重感荡然无存。

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之时，庄极夜却是面色悲愤仰天高喊，“先祖，为何置我于不顾，为何？千百年来我立志夺回天都城，就是为了能与先祖相伴，继而能感悟大道寻觅长生，为何，为何要毁我希望？”

他话音直冲云霄，令天穹上回音激荡，可惜无人回答。

秦南雪望了他一眼，眼神中竟流露几分怜悯，这分怜悯，同样也送给她自己。

但在几息之后，她便收回目光。

她面色变得冷峻且漠然，招了招手便和星耀飞月与沈四虎一同离去。

庄极夜的内心已经崩溃，众人倒也不担心他会再次杀来。

只是，如今天都城被毁，秦南雪变作了无根的浮萍，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份归属感。

至于日后再扎根于何处，此时连她也不知晓，只能稍后再做打算。

就这样四人飞了一路，终是在一个多时辰后，众人才在一处山涧降了下来。

未理会几人，秦南雪独自一人坐在山坡下的一块巨石上，怔怔的望着山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沈四虎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道，“城主，我要走了，特来向你辞别！”

秦南雪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显得平静如水，似乎她也预感到了这一幕。

她点点头，问道，“打算去往何处，日后若要见你，到何处寻你？”

沈四虎犹豫一下，道，“城主不必寻我，此番辞别，连我都不知晓究竟去往何处。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便会消失于天地间。

但……但若是有缘，万年之后或许我们还会相见！”

本以为那团邪云是破开梦境的关键，但经过了十几名亚圣轰散邪云，又经过了邪胎被古神改造后收为其徒。这一幕幕都让沈四虎知晓，那团邪云或许只是假象。真正的破梦点，绝不在那团邪云上。

究竟在何处，沈四虎此时也不知晓，坦白说，他也已经失去了方向。

此时此刻，他不禁在想，难道自己真的要被困死在这梦境之中？

他虽不甘心，但目前为止，他还未找到任何可以挣脱梦境的方法。

只是他这一番说辞，让秦南雪颇为惊讶。

万年之后？

秦南雪皱了皱眉，几次张口欲言，可惜最终都未说出什么。

她苦笑一声，淡淡说道，“万年？真的好久远，罢了，既然你已心有决定，那便走吧！”

显然，她误解了沈四虎！

但沈四虎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重重的叹了口气后，他便抱了抱拳，而后转身放出骨刀御刀离去。

望着他消失在天际，似有不舍，秦南雪微微叹息一声。

但很快，她的眸子就变得坚定而又决绝，“星耀长老，飞月长老，而今天都城被毁，我打算重新开宗立派！”

星耀与飞月一听这话，当即面色一震，二人纷纷抱拳施礼，扬言要与秦南雪共同进退。

见二人还愿跟随自己，秦南雪心中甚慰，当下便与二人开始商讨开宗立派的诸多事宜。

…………

……

与秦南雪辞别后，沈四虎便一路向北御刀而去。

而今他已经失去了方向，如何破开这梦境，他没有半点头绪。

若是就这样耗下去，或许用不了多久，他真的会被困死在这梦境之中。

“究竟要如何离开这梦境？”

沈四虎的内心此时极其烦躁，御刀而行了足足半日，终是感到了一丝疲惫的他才降下了地面。

但只是刚刚落地收起骨刀，沈四虎忽感到衣袖内传来一阵滚烫。

他眸子一惊，急忙抬手塞入了衣袖，将衣袖内的佛陀舍利拿了出来。

他展开手掌低头一望，便见那佛陀舍利此时竟变得如燃烧中的火炭一般通红。且热浪逼人，若不是沈四虎以真元将手掌包裹，许是已经被烫的拿不住了。

“为何会这样？”

正当沈四虎心中茫然之时，那佛陀舍利突然传出几声咔咔的碎裂声，转眼间，便裂成了数十块骨渣。而后那骨渣再次裂变，最终化作了齑粉随风飘散。

心惊之际，一股悲意也瞬时涌上了沈四虎心头。

“我……我怎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有一种感觉，就仿佛这连番遭遇与景象就是梦魇在捉弄他，就是要彻底的断绝他的希望。让他心生绝望，继而迷失自我，再迷失在这梦境之中！

“我若不死，必破开你这梦境！”

一股怒意涌上沈四虎心头，这股怒意将他心中悲伤完全压制下去，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将心中气郁全都释放了出去。

似乎梦魇有所感，在他啸声停止之时，天穹之上突然出现了重重虚影，在沈四虎面露惊色的戒备之时，一道被紫霞包裹的身影破开虚空从天穹之上落了下来。

那紫霞落在了沈四虎身前，随着紫霞一阵恍惚极速散去，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出现在了沈四虎的面前。

女子黑发如瀑，一双眼眸中虽有正气流露，但在那正气之下，却流转着丝丝邪意。

她身段柔软婀娜，丰盈而又没有丝毫赘肉，尤为她身上的那股气息，竟让沈四虎感觉到熟悉？

可偏偏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何人？”沈四虎瞬时放出骨刀，而后刀指面前的女子。

自显露真身以来，女子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亦正亦邪的笑容。此时她望着沈四虎，轻声说道，“直到此时竟还斗志昂扬，你，确实不错，不愧为妖祖传人！”

闻言，沈四虎眉头一皱，眸中顿现杀意，“你是谁？怎知我是妖祖传人？”

话音落下，沈四虎心中立时闪过一道灵光，他面色惊讶，道，“你……你就是梦魇？！”

女子仍旧保持着那一丝亦正亦邪的笑容，微微点头道，“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错，不过，相比起梦魇，我所制造的梦境，你绝无可能破开。

就像现在，我想，直到此时此刻，你都未能找到梦境的破点在何处！”

沈四虎心中一惊，他原本以为自己进入的是梦魇制造的梦境。但从这红衣女子的话中，沈四虎听出，此时他所身处的梦境，竟是这女子制造出来的。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不是梦魇！

一个念头此时兀然在沈四虎心头浮现，他心中犹豫一下，终是下了一个决定！

沈四虎面色冷峻冷哼了一声，而后横刀胸前，“你猜的不错，但我也知晓，只要杀了你，这梦境便自动解体！”

“杀我？”

女子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就好像听到了最为滑稽的话语。待少时笑罢后，女子的面色便逐渐冷了下来，“我给你一次机会，使出你那雷龙绝杀，我站在这里不动，若你能伤我分毫，我便放你出去，绝不再为难于你。

你，可敢？”

“有何不敢！”

沈四虎立时登临虚空，他高举骨刀运起了奔雷无极刀。在那雷龙成型之时，沈四虎猛的向那女子挥下了刀。

狰狞雷龙咆哮冲出，身裹紫霞直奔那红衣女子而去。

嗷……

轰……

那红衣女子果真一动不动，她甚至连一面罡墙都不曾布下，任由那雷龙在她头顶落下。

这一刀的结果不如人意，那红衣女子果真毫发无伤。她身处在雷龙的力量风暴之中，竟宛若站在晴朗的天穹之下，平静而又笃定。

这一刀似也证实了沈四虎心中所想，待那雷龙余威散尽，待那红衣女子再次显露真容，沈四虎扬唇一笑，立时收起骨刀说道，“久闻妖世城主修为精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沈四虎，拜见妖世城主！”

说罢，沈四虎向着红衣女子抱了抱拳。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道，“不错，能猜到我的身份，你的悟性也算上佳！”

沈四虎注视着她的双目，想了想，终是说出了心中疑惑，“城主，进入妖世的试炼我可以理解，但我不理解，为何原先由黑岩主持的试炼，竟会换做了城主？

更不理解的是，城主为何要让我亲历万年前天都城与无道大圣的这段历史。

城主这样安排，我想，应是有意为之吧？”

姑且不论妖世城主的境界究竟强大到何种境地，竟能将万年前的情景再现。单单是她这番悉心安排，若不是另有它意，就显得太过啰嗦太过拖沓。

故而沈四虎断定，她必有其他一层意思！

至于是什么，沈四虎猜不到，只能由妖世城主自己说出答案了！

果然，听他说罢，妖世城主微微一笑，道，“其实，在你临近妖世之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些妖灵大神留下的气息。

所以在你决定了进入妖世进行试炼之时，我便在暗中令黑岩将试炼的主导权交给了我！”

沈四虎皱了皱眉，“为何要这样？难道只因为我身上有妖灵大神的气息？”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妖世城主面色渐渐变得肃然，她望着沈四虎，慢慢说道，“除了妖世城主这个身份，你可知晓我另一个身份？”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的母亲，就是灵女！”

听他这番话，沈四虎心中一道灵光闪过，似乎心中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悟。

具体是什么，他一时半刻说不上来，但却能够清晰的捕捉到。

很显然，古神改造了她的身体！

这一幕，令沈四虎眼前一亮，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种情景。

如此懦弱的古神，让沈四虎心中对他的敬畏渐渐消失。

他紧忙以神语说道，“前辈，既然邪胎能够被改造躯体，可以驱除邪气赋予神性。那神胎是否也可？”

古神点了点头，“世间万物的属性并非恒定，就好像人可以变成神，神也可以变成魔，反之同理。

若你能洞悉属性间的关联，便也能了解到属性的真谛。掌握了真谛，再结合强大的力量，便能拥有改变属性的能力！”

哪怕是嫡亲血脉，也绝不能有渎神的举动。

否则，一旦古神震怒，毁灭这一方天地也不在话下，天都城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