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是啊。”张返常很严肃的皱起了眉头。

“哈哈，你也有倒霉的一天啊。”周小帅心里浮现出客户在身上一股霉味的大师给她们算命时候的那种表情，要是万一砸了，张返常的表情——反正让老板倒霉他就很有一股满足感——替天行道？谁知道。

叹了口气，周小帅扔下拖把，开了龙头让水开着刷拖把，自己拉了块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进了张返常的卧室。

老板正撅着屁股在大衣橱里翻腾着东西呢，听周小帅招呼一声，立刻把手里拿的东西朝后一抛。

一直忙活了两三个小时，让没有钱去从事体育活动周小帅胳膊都软了，但张返常还是不停嘴的指使他干这干那，这不周小帅顶着一头蜘蛛网，气喘吁吁的在厨房水槽拧拖把的时候，张返常又鬼叫起来：“小周，过来过来！”

“可是味道这么大，客户闻到难免….难免…..”

那边张返常拖出一双布靴子来后，又翻腾了一阵，居然搞出一顶汉服里那种样式的道冠来，张返常把玩了几下，发出几声阴笑，直接戴在了头上。

“这家伙今天为了把客户骗的口服心服，是要穿戏服出去啊！”周小帅心道，不过嘴上却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老板，衣服都是味了，是不是要扔洗衣机里洗洗再说？”

这时候，张返常突然一拍脑袋，对着周小帅把放光的两眼转了过来：“隔壁老李家前台不是天天换鲜花吗？你和那小姑娘天天眉来眼去，一看就定有奸…反正，你一会过去，假装聊天，趁他们不注意，给咱们把他们家的花顺过来……”

“是你根本没洗吧。”周小帅心里冷笑，口里问道：“要不我现在给你投机器里转转洗干净？说不定客人来之前衣服就干了。”

“算了。来不及了。将就着用吧，反正也不是天天穿。”

“这哪成啊！”周小帅大吃一惊，只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多什么嘴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嘛。

“一会去啊。”张返常根本不管周小帅死活，自己又扭了头继续在抽屉储物柜里翻找。

“老板，我看您服装都找齐了吧，还找什么？”周小帅捧着道袍，伸着脖子尽量离那股味道远点。

“都是味？”张返常狐疑的转身，嗅了嗅衣服，大叫：“该死！居然有味了！去年还没搞到那二手洗衣机，手洗了几下，难道没洗干净？”

“这….这….这是把塑料玩具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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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高览的女友和母亲就如约来了，而高览因为加班缺席。

因为有内幕情报，张返常这次异常的潇洒，穿着皱巴巴的道袍的他在桌上那束鲜花后面是“谈笑风生”、笑声不断，每次身体动的幅度大了，腰带上挂着的那把塑料剑就碰得椅子腿发出诡异的响声。

这鲜花是周小帅从隔壁“顺”来的，但与其说他再立奇功，不如说早就被对方统帅盯上，一进李居士铺子，就被发现了，李居士为了得到情报，也毫不顾惜一束花，就像交给荆轲的樊于期首级一样，慷慨的从花瓶里拔了出来送给了周小帅。

“下面咱们继续说，06年，您适合投资，我推算应该是应在股票上面，赚了，数目和7有关，但是今年不利于投资财运，肯定亏了，数目在20万左右！”张返常猛地一拍桌子，表情异常坚定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然后头点的像鸡啄米：“没错！我买了点股票，前年赚了十七万，今年被套了，损失就是二十万啊！您可太神了。”

李女士小姐目视老妈，露出微笑。

“哦哈哈，雕虫小技啦！”拖着长长的尾音吐出那个港音嗲声“啦”，张返常满脸红光，脸一直仰到和天花板平行，椅子下又传来卡拉卡拉的声音。

周小帅知道那是他身子得意的乱晃，以致于那牛叉的塑料龙渊剑又开始和椅子腿打架了，肚里冷笑了几声，骂了句：“骗子！”

这些事情几乎全是高览告诉过张返常的，自然他断李小姐母女他家的事情条条都对，唬的老太太一愣一愣的，以为遇到了千载难逢的高人。

“我女婿说您算得准，果然如此。”老太太说道：“他那天把我闺女和他的八字留下了吧，您现在应该看了，那个怎么样啊？”

张返常眼睛一亮，盯了老太太几眼，却微笑不语，而是把花后面的那个“莎县小吃价目表”推了过来。

“唉吆，不好意思，还没奉上茶钱，我太高兴了忘了这事。这个合婚加上定吉日多少钱啊？”老太太很抱歉的说道。

张返常闭目沉吟片刻，缓缓道：“合婚方面，千金和快婿的八字我都看了，您放心好了。”

婚姻可成。

此言一出，老太太和李小姐都是面露喜色，不过此刻张返常闭口不言了，他慢慢的朝两个客人推出手掌，每根手指都岔开到极限。

“妈，昨天高览和我说了，五百。”李小姐笑着打开坤包，从里面抽出五张百元人民币来。

不料张返常却微微摇头，说道：“咱们有缘。你们要信得过我，这合婚定吉日我给你们包了。但价格我却要收五千！”

“DAMNYOU张返常！”一直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的周小帅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连骂人都骂成英文的了。

太黑了吧！

你不过是演戏，却敢从五百叫到五千！

做人做到如此无耻贪心，周小帅做梦也想不到啊。

你要买套一百万房子，多个五千显不出什么，但你要买包一块钱的纸巾，收你五块都是抢劫。

对于算命这方面来讲，五千就算对手头宽裕的人也是天文数字啊。

果然李小姐捏着五百看看老妈又看看张返常，她傻了，老太太又是半天没合上嘴，盯着张返常眼珠都挪不动窝了。

“你们自己考虑吧。”张返常冷笑一声，翘起了二郎腿，拧开自己专用的太空杯喝起茶来。

“五千太贵了，和高览说的不一样啊，妈，要不咱们先考虑考虑？”李小姐拉住老妈，小声说道：“先去别家看看也好，对不对？”

“好！”听到李小姐看出不对要走，周小帅攥紧了拳头在心里大喊：“赶紧走！一毛钱也别给这个黑心骗子！”

老太太看起来十分犹豫不定，估计被张返常刚才的表演震的太厉害了，她试探着问道：“大师，五千太多了，能不能便宜一点？我看您这价目表上合婚择日也才两千呀。”

张返常却一脸征服者看着奴隶的表情，冷酷说道：“我说了，这是咱们有缘。其他人我都是按价目表来，有的人我合婚择日根本不收钱，为何？根本就是注定要结婚后搞得鸡飞狗跳肯定离婚的主，我何必收钱？您这两个孩子的婚姻我却要收大价钱，合婚我只收你500，但替你择日子，我却要收你4500。你看着办吧，如果信不过我，那两位请回吧。”

“太黑了！居然诅咒人家不给钱就离婚！这个**！”正义在心中熊熊燃烧，周小帅看着老板的眼神带了仇恨，以他来工作之后的所见所闻，这些日子张返常算命事业上赚的最大一笔，就是骗了某对早恋的初中生情侣10块钱，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谁会让他算卦？

老太太眼神游移不定，周小帅看到李小姐在下面偷偷掐了老妈一下，老太太迷惑了看了看女儿，女儿正在狠命的往门的方向使眼色。

“赶紧走啊！高览不就是看张返常骗不到钱，会做廉价的群众演员，才雇佣他来演戏的吗？现在却想借机黑人！太恶劣了，这个死骗子。”周小帅在心里无数次的让客人逃走，如果他有喊出心里话的胆子，那么这条街的人肯定全以为周灵咨询着火了。

“大师，我想了想，您刚才断我八字的断语重点全在这几年财运、身体健康上，早年的事情说的比较简略，您能不能断断1965年这年我家的事情？”老太太沉思了半天，突然抬头问道。

下面不停往外拉母亲的手，顿时松弛了下来，李小姐两手抱臂看向张返常，神态轻松了。

“老太太高啊！”周小帅一拍大腿，三十年多前这李小姐和未婚夫全都没生出来呢，高览那天根本就没说早前的具体事，只是谈老太太一家各自的工作退休财运健康等等，他看着老板，心里得意的大笑：“老张，让你黑？这把你鸡飞蛋打，一毛钱都没了哦！”

张返常撇了撇嘴，伸手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几下，看了几眼屏幕，说道：“你是说那年你流产的事情？丢了一个女儿。”

老太太顿时石化。

李小姐目瞪口呆，看着老妈的神态，她问道：“你生我前还流产过一个姐姐？”

老太太点头。

周小帅立刻抓狂。

在头脑空白之后，周小帅咬牙切齿的打开了自己电脑上的“算命通”，打死他也不信张返常能算出来。

输入刚才老太太说的八字，周小帅眼睛在结果栏第一行断语处停了下来：“命中有两女…..”

“妈的！李小姐现在是独生子女，如果两女，肯定有一个早夭！那时候，这老太太夫妇正被发配某农场劳动呢，头上顶着一堆帽子，条件能好的了？怀孕流产太正常了！”

“张返常这个混蛋，居然还有这种急智！”周小帅看了看得意的摇头晃脑却装着无所谓的张返常，又看了看屏幕上那简陋的软件界面，心中狂骂：“这个死软件！对高览出来的断语，全错，结果让高览看上这瞎猫了！今天老太太的断语，就这第一条对！还居然被张返常用来蒙对了！你丫这为虎作伥的无良软件，那程序员怎么没把你编到墙上啊。”

“闺女，就托张大师了，付钱吧。”老太太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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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帅手忙脚乱的接住，突然咦了一声，他爷爷也有把龙泉剑练太极剑用的，他经常没事拿下来玩玩，知道沉甸甸的，但张返常这把剑实在太轻了。

他难以置信的抚摸着这所谓正一道道士剑客的用来降妖除魔的珍贵长剑的剑鞘，然后又用哆嗦着的手指拉出剑身，凝视了半天，终于这被老板的大话**得智商近于崩溃边缘的手下惨叫一声：

“我的龙渊剑啊………”

“不用吧，还搞把剑？”周小帅叹了口气，说道：“您这是算命，又不是做法，搞把剑别吓坏了人家女客。”

很快，就到了高览对象来合婚定吉日的日子，这天可把店小二周小帅累了个半死，从一大早就在张返常的命令下拖地擦家具打扫屋角蜘蛛网。

那边张返常一声欢呼，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抽出了一把宝剑。

“哇，你还真有宝剑？”周小帅大吃一惊，说道：“这不会是管制刀具吧。”

“管制个屁啊，我是道士，能没剑吗？就算在蒙古亡中华的时候，一把菜刀五户用，我们茅山正一道也照带不误。”张返常没看见手下瞳孔里那深深的鄙视目光，把剑往周小帅这边一丢，说道：“这把剑跟随我十七八年了，降妖除魔给我立下了汗马功劳，给我小心擦干净了。”

周小帅刚接到手里，就噢了一声，皱紧了眉头——全是没洗净衣服压箱底的那股霉味，足以把人呛死。

捏着鼻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件压得满是褶子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