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像仍旧没有回应。

“谢谢。”

在夜以继日的工作中，他把自己全部的精力、全部的热情和全部的爱恋全部投入其中，他像对待妻子一样对待那座雕像，轻抚她的身体，亲吻她的脸庞，并赋予她一个美丽的名字。

他向诸神祈祷，恳求神灵赐予那座雕像生命，最终果然打动爱神，爱神不仅赐予雕像生命，还让他们结了婚，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希腊神话中有一位国王，擅长雕刻，他不喜欢凡间的女子，整日醉心于雕刻艺术，最终用高超的技艺雕刻了一座美丽的象牙少女像。

“妖怪？”

王动感觉自己避不开那一剑，就好像面对一记因果技能，只要对方出手，自己必吃伤害。

以他现在的修为，在天龙世界估计只有面对扫地僧才会有这种感觉。

王动在门口坐下，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朝那玉像砸了过去……

“神仙？”王动问。

玉像没有回应。

玉像：“……”

“你无不无聊啊？”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玉像那边传过来。

那玉像也顺势收剑，退回到原处，持剑而立，好像根本没有动过。

王动站起来，道：“你居然拿到玉像这个角色，根本没什么发挥的余地吧。”

“我要发挥什么？”

“系统没给你任务？”

“呵呵，”玉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你们这些低级角色可真有意思，这么跟你说吧，在这个游戏里，我可以去任何一个故事模型，可以选择任何一项任务……”

王动接道：“但……你却选择做一座石像？”

“……”

玉像一脸无语，用那种懒得再跟王动废话的语气说道：“我是《恐怖江湖》的GM，由于你涉嫌更改故事线，改变剧情进程，所以我过来看看。”

王动心中一动，问：“你是《恐怖江湖》内部的工作人员？”

玉像默认。

“那可不可以请您跟我介绍一下这款游戏，我，我之前没有看攻略……”

玉像冷笑一声，道：“如果你没有看过攻略，你能坑掉庄聚贤，制服丁春秋？”

“那只是……”

玉像打断道：“庄聚贤之所以步步落后于你，是因为他只看了电视剧，没有认真读，这就叫细节决定成败。”

“你知道问的不是这个。”王动不再拐弯抹角，和盘问出：“我想问的是这个游戏到底有几种进入方式？我没有买游戏舱，也没有买什么头盔，莫名其妙地就进来了，而且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我也并不是待在真实世界，而是同样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另外一个名为唐国的异世界，所以我还想知道，那个唐国其实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吗？”

玉像总算换了一个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动，不答反问：“你觉得哪里是真实世界？”

王动愣了一下。

玉像道：“你想说地球吧？你觉得自己在那里出生，在那里成长，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你觉得自己是地球人，可是你何尝不是在这个世界出生，何尝不是在这个世界过了二十多年？”

王动倒吸一口冷气。

“你有没有想过，地球可能也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啊，也许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到地球的，只是你穿越前的记忆被抹去了而已，假使你刚到这个世界，我就把你的记忆格式化，你还会觉得自己来自地球吗？”

这是个无限循环的问题，箱子外还是箱子，箱子外还套着箱子……

好像处于某种无休止的轮回中。

这难道才是人类的本质吗？

王动问：“可是我之前遇到一个玩家，他提到游戏舱……”

玉像道：“一款伟大的游戏自然能接受种种进入方式，再说万一那游戏舱只是一种摆设、一种道具呢？”

“你是说，游戏舱只是一种障眼法，它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不通过游戏舱也能进入游戏，因为所有人都处于无限循环的游戏中？”

“可以这么理解。”

“但我在地球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接到过任务。”

玉像失笑道：“你不会认为每个任务都要系统在脑子里‘叮’一下吧？”

接着玉像像似在背诵某种定律：“系统以一切模式存在！”

王动恍然。

人生于世，岂非就是在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

“最后一个问题，”王动道，“这个游戏的发明者是谁？”

“一切科学无法解释的问题都可以归结于神佛，”玉像道，“或者邪魔。”

王动闻言，不再纠结发明者的问题，对他而言，问题到了神佛邪魔的层次，纠结也没有意义。

“言归正传，”王动道，“现在我已经破坏了故事线，您要如何修正？”

“我说过我要修正吗？”

王动忽然想起她先前的说辞是“过来看看”。

“所以，您这次来就是为了跟我科普一下《恐怖江湖》的世界观？”

玉像没有回应，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GM大人还在吗？”

没有回应。

“神仙姐姐？”

没有回应。

王动猜想那GM可能已经离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玉像前面，抬头细看，心中赞道：“果然是仪态万方，不动不摇，亦能作态，尤其是那对眸子，莹然有光，神采飞扬，真是栩栩如生。”

王动看了半晌，低头去看玉像脚下。

印象中，玉像脚上的鞋子刻着八个字，分别是：

左脚：磕首千遍，供我驱策；

右脚：遵行我命，百死无悔。

段誉同学就是因为看了这八个字，才老老实实地磕了一千个头，从而得到那幅卷轴。

同样是因为这番举动，王动才始终觉得段誉并没有喜欢过王语嫣，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也是这座玉像。

王动先凝目看向玉像的左脚，果然看到上面有字，但奇怪的是，那八个字和段誉看到的不一样，王动看到的八个字是：

安忍不动，静虑深密。

王动赶紧转头看向右脚，上面八个字是：劫数将至，加速通关。

王动不解其意，又看向左脚，发现字迹已然消失，待他靠近时，那八个字又变成：“磕首千遍，供我驱策”，而右边同样变回：“遵行我命，百死无悔。”

“安忍不动，静虑深密。劫数将至，加速通关……”

王动默默回味这十六个字，陷入深思。

也许这十六个字才是那位GM现身的真正目的。

……

某梵音不绝的净土深山。

某胖和尚敞开胸怀，挺着大肚皮，盘腿坐在峰顶，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笑容满面

一只白鸟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那大胖和尚旁边的石头上。

“神仙姐姐啊，你没看过？”

“……”好吧，又是个玩家。

“我还好，倒是您，在这站了这么多年，摆了这么多年pose，不无聊？”王动反问。

“呵呵……”玉像嘲讽一笑，“我也刚到这没几天而已。”

?

王动心中一动，“刚到？”

“你以为呢？”

“那您是？”

这就是著名的“皮格马利翁效应”或者“期待效应”。

而无崖子老先生，显然也受了这个效应的影响，不爱真人爱石像，就像王动所在的时代的那些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一样，只是可惜，终其一生，无崖子也没能盼到玉像活过来，反倒是王动，今天第一次见到玉像，就看到她拿着剑朝自己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