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启说道：“你目前所看到的，属于还算好的，倘若去到南边，更加荒芜，粮食短缺严重，易子而食，更是日常……”

许良沉声道：“我大唐山水富庶，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

没有草长莺飞，也没有庄稼的绿油葱葱。

越往边界靠近，许良越发沉重，他所见之人几乎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皆是一片死灰。

古树枯竭。

他只是鄙夷一笑，不以为意，与我何干。

“很困惑？与想象中的不太相似？呵呵，这就是大唐最底层的生民，苦难……”

似乎看出了许良情绪，伏启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唐没你想象中那么富裕，你自幼生活的地方，是长安城，大唐最富裕的地方，醉生梦死……”

这话一出，许良当即就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破旧的城池，荒芜地野地，沿路都是乞讨者，时不时能看见散发着腐臭味的深深白骨……

在他的这具躯壳的记忆，只有载歌载舞，即便往日听到被人指头谩骂路有冻死骨，皆是柴毁骨立之人，而你却如此花天酒地，极度挥霍……

果不其然。

伏启讽刺道：“这数十年来，大唐内忧外患，大唐表面看似如常，可内在早已腐--败不堪，外加数十国对大唐虎视眈眈，军队疲惫不堪，许多新兵还未来得及训练，穿上皮革，就上了战场……”

“朝廷刚拨下的饷银，经过层层剥削，到了这些兵的手上，所剩无几，所以，许多时候能，连一口饭都吃不上，就上披甲上战场，到冬季，更加凄凉……”

许良沉默。

听着伏启在说着底层的状况，许良叹了口气，一亩地一百二十斤……与他生活的那个年代，量产相差了几乎十倍！

十倍的差距，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并且，没有去壳的粟米涩口无比，难以下咽，与后世亩产千斤白花花的大米相比，天壤之别。

以前那个许良是多么的奢靡铺张浪费，用混蛋来称一点也不为过。

粟米？压根瞧不上。

小麦？弃之如敝屣。

入口的，是经过去壳，层层加工，精心制作的小米，或者研磨成粉，白花花的麦面。

这些都是那些底层农民想都不敢想的，一年之中能吃上个三五顿，已经算是小富之家。

更别说那些几乎都只会出现在高门士族饭桌上，弥漫着香味的大米。

夕阳西下，再到夜色匆匆。

都在赶路中度过。

整整三日，都在路上度过，人与马都疲惫不堪。

前面，有一个残旧小镇，有人烟。

“再有半日，就能抵达宏观郡了，今晚在这里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

许良看了眼地图，说道：“按照探子给回的信息，以及那位九王子的踪迹，一旦他们进了宏观郡，那么就是瓮中捉鳖，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们来到之前，提前进入宏观郡，最后与他们接应。”

伏启问道：“为何不直接进入宏观郡？”

许良答非所问道：“里面可有我们司天监之人。”

伏启说道：“有，一直有在蛰伏。”

许良点头，“那么就派两人先进去跟探子取得联系，同时了解那位洪郡守大人的所有状况，以备不时之需。”

沈俊走时，带了一这黄司以及两个属下进了牛角山。

现在剩下的只有加上伏启，许良在内，一个玄司，两个黄司，外加三个下属。

伏启直接下令，“张黄司，你带一名属下先进去，有任何状况，随时回复。”

“是！”

名为张舒六的黄司领命，带着一名属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骑马离去。

他知道这位才华惊人新进来的许黄司，暂时还信不过他，所以，没有任何怨言。

现在余下的人，就只剩下了伏启和许良以及许良新收的两个小弟，夏建仁，姬从良。

每次许良一想到这两名字，总是觉得他们两的父母是不是对这两家伙有啥意见。

取了个这么‘靠谱’的名字。

许良放下地图，瞧着近在眼前那名为红烛的小镇，笑道：“或许今晚在这里能等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伏兄，做好准备了。”

“收获？你是说那些人可能会在这里经过？”

“方圆十里，这里虽然不是进入宏观郡最近的地方，但伏兄，你仔细看看，这里的地形，以及环境，很乱，随处都是佣兵，各种亡命之徒聚集之地……”

许良看向远处，那里有两个身穿残破盔甲的频频向这里窥视，眼神凶煞，“所以，这个地方不出意外，这个地方将会是最好的补给之地。”

一连在伏杀中度过，定然早已疲惫不堪，所用到的物资，应该是短缺的，并且疲惫不堪，毋庸置疑。

伏启点头，一脸凝重的戒备。

论实力，他一根手指能打一百个许良，但说到脑子，不得不承认，他比不过许良。

这就是所谓的智商压制？

许良心念。

姬从良和夏建仁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的摸样，在许良这儿，反正就是他说啥是啥，玩脑子玩不过，至少干架方面是不输的……

叫干架那就干架呗，只要别忘了回去带他们去一趟云韶府就行。

其实，许良在猜测，同时也是在赌。

赌那位九王子纳兰霜序身边除了巫唐这颗光头之外，还有其余的强者，能一路将他们护送来到这里。

因为这里很乱。

乱，也就代表着更有机会浑水摸鱼，从而进入宏观郡。

加上税收，租地……余下的才到农民之手，因此一家四口，勒紧裤带，日复日年复年，也只是勉强够糊口。

倘若一旦发生战争，征收税赋，更是苦不堪言。

“逃兵不少，留下的更多……”

“曾有一个老兵说，他们为的不是大唐，而是守护在身后的妻儿老小……”

漫天黄沙。

北部以粟米和小麦为主食，而南面则是是小米等为主食……

但这几十年来，战争慌乱，生民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舍弃生活了一辈子之地，拖家带口，一路乞讨，迁徙北上。

然而在这年代里，北方一年中，只有春季能种地，肥沃之地，几乎都掌握在了那些达官贵人之手，即便开拓地块，一亩地产出的粮食比较肥沃的，也仅仅只是一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已经算是丰收。

随处都是。

马匹的速度越发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