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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 作者:lyrelion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5 06:11:18
  • 字数:7634字

齐瑞儒饮得一口:“将军客气了,便也无事儿。”

张猛略一踌躇,这就没说话。齐瑞儒看他一眼突地笑了:“张老将军有话不妨明言。”

新月微倚如玉钩,

廊下芭蕉映重楼。

词曰:

席间齐瑞儒举杯而庆,张猛躬身回礼:“王爷,老将明日便启程归京,王爷可有甚麽事体,不若交由老将。”

落花散去无所依,

伊人空结眉间愁。

张猛长叹口气:“老将便想,明日大军启程,能否带一人回去?”

水自流。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皇上来了圣旨,主将张猛即刻整军而归,留下绥靖王齐瑞儒整顿北戎诸事。张猛张将军行前便与齐瑞儒置酒话别。

齐瑞儒挑眉一笑:“只带一人麽?依小王愚见,不若带两人回去吧。”

张猛一愣:“两人?”

齐瑞儒微微一笑:“除了亲儿子,不是还有一个儿子麽?”

恨只恨韶光又过,

张祊过来坐下:“和他有甚麽好说的?”

齐瑞儒打量他一眼:“好赖总是你父亲,你也不想被人说是忤逆不孝吧?”

张祊重重叹口气:“早就忤逆过了,还有甚麽可计较的呢?”

齐瑞儒也叹口气:“便是如此,骆柯才不敢和你一样儿放肆。”

张祊摆摆手:“他胆子小,想得多,又不是不晓得。”这就失笑,“这样儿的还是个将军,当真叫人好笑。”

“谁说将军便得事事勇武?”齐瑞儒摸着下巴,“你能说服他,便也不容易。”

张祊却笑了:“若是你当真没那意思,怎会烦恼别人怎生想?打你在意的那一刻起,便是分不清的了。”

齐瑞儒忍不住拍他肩膀:“好你个三元!我看你还是早点儿滚回京城去,免得在这儿刺激我。”

张祊幽幽一笑:“我是要走呢...先跟我父亲回京城向皇上请罪...”

“大概你回去,就该赐婚了。”齐瑞儒呵呵直笑。

张祊看着他一眯眼睛:“我说王爷啊,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只怕我这一回去,就该候着你大婚了。”

齐瑞儒一口气呛在嗓子眼儿里,忍不住连声咳嗽:“三元,你好,你好!”

张祊哈哈大笑罢了,方才正色道:“王爷,骆柯...就拜托了。”

齐瑞儒点点头:“你放心吧。”

张祊又道:“至于王爷你,也要保重。”

齐瑞儒淡淡一笑:“自然。”

张祊深吸口气:“那...”

“有话就说。”

“蒙托尔怎办?”

齐瑞儒一眯眼睛:“不是已在乱军中被砍死了麽?马践人踏的,早血肉模糊不可分辨了。”

张祊盯着他:“既如此,那我没话可说了。”

齐瑞儒盯着他良久,突地垂下头来望着自个儿的手:“三元,恨一个人,当真是要寝其皮食其肉才能安心的麽?”

张祊看着他不由叹气:“王爷,三元不曾恨过甚麽人。”

齐瑞儒哑然失笑:“是,三元这般干净一人,怎会想到这些呢。”便又满脸疲倦挥挥手,“你去歇着吧,明儿就要去了。”

张祊淡淡道:“王爷,夜长梦多,好自为之。”

齐瑞儒猛地抬头盯他一眼,随即眯眼一笑:“受教了。”

张祊这便去了,齐瑞儒望着一侧烛台,默默不语。

烛光幽暗,暗香若有似无。残月悬垂西楼,清光如泣如诉。

赵壑叹口气,将台上小烛吹灭了,静静看着天空。一阵风过,不由瑟缩一下。

身后缓缓有人行进,将个披风给他披上了。赵壑没有回头:“康公公,有劳你了。”

康公公淡淡道:“赵大人保重自个儿,便是下人的福分了。”

赵壑歪着头道:“皇上有几日没来了?”

“打从上次来后,也有七日没来了。”

“难怪...”赵壑叹口气,“听说明儿张老将军就要凯旋还京了。”

“前几日就有圣旨下了,还是福公公亲自去宣的,赵大人忘了?”

“我怎麽会忘...便是忘了才是好的。”赵壑幽然一叹,“瑞儒那孩子,总是不听我的。”

康公公垂首道:“赵大人,这些话,原不该说给我一个下人听的。”

“有甚麽关系呢?”赵壑淡淡一笑,撑着下巴靠在花园亭子里的石桌上,“横竖这话,也就是皇上知道罢了。现下我当面说甚麽,皇上都听不进去,还不如背后说的他都当是真…”

康公公不由苦笑:“那赵大人还不发作了奴才?”

赵壑摆手道:“何必呢?不过是各为其主,论起来,咱们都是皇上的奴才。”

康公公嘴唇一动,却硬生生忍住了:“赵大人,夜凉了,还是回屋去吧...”

赵壑摇头道:“我再坐一阵子,烦劳你给我泡杯茶来吧。”

康公公只得去了,心里却是一叹。

赵壑歪着头坐在亭子里,看着满园萧索破败,不觉心内荒芜。心道这皇上分明是恼了的,一是恼自个儿私自放了张祊去北疆,二是恼他终究还是向着瑞儒。其实赵壑也说不清楚究竟对瑞儒是个甚麽心,原是一心一意望着他好呢,总觉着看着瑞儒便像看到当年的微生一般。那时候儿微生性子执拗,又不大说话,总爱斜着眼睛看人,鼻中哼哼的分明是看不起人的。

但是却又笑了,微生性子也只能说是看与谁比。若与那些于官场中浸淫多年的比,他还是浅薄的。但终究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了,如今,愈加深沉难测了。便如此番着张猛回京,赵壑心知皇上是有动作,更别提还要赐婚的了。

赵壑默默思付,皇上分明是想离间太子瑞暮与王太师的心,但行来却是叫瑞儒不满吧。

想王太师与太子勾结也非一日两日,如今突地要他与瑞儒皆为儿女亲家,这王太师会作何感想?一,无非是转投瑞儒一边儿。二,便是仍与太子同流合污。

赵壑便又笑了,要太师转投瑞儒,且不说瑞儒是否会信他,便是投了瑞儒,无非是叫王太师先前苦心经营之事儿全盘推翻。但若仍与太子同流合污,便是一柄双刃剑。赐婚有利太师窥视瑞儒,却也同样有利瑞儒监视太师。况且太子又会作何感想?便是再信任太师,此番也会有所顾忌有所试探了吧。正是两相忌惮,那下头儿的爪牙只怕更加难辨东西。如此想来,唯一有利的,便是皇上了。

赵壑转过心头几番,终是一叹,微生啊,甚麽时候儿你也学得这些弯弯绕的东西了呢?这就苦笑,微生,你这皇帝,也算是成了。

只是瑞儒,务必尽快回来。本朝并无亲王有封地先例,总不能给人参你拥兵自重的口实啊。更何况,你久不在朝中,今次出征之战果,你又如何能分?若是身上污名不除,你又如何能继大宝?况且,只凭我一个人,对你登位非但无益,反而有害。毕竟...赵壑这两个字,便是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了。至于张猛将军,便是不助你,此番之后亦不会害你了…

赵壑缓缓叹口气,见康公公端了茶来,这就微微一笑:“多谢。”

康公公耸耸肩:“赵大人客气了。”

“不是客气。”赵壑悠然一笑,“只求皇上赐死的时候儿,康公公能给我个痛快。”

康公公动容:“赵大人何处此言?皇上待大人你,那是宠爱异常,又怎会...”

赵壑一摆手:“皇上爱不爱的,原也不打紧。皇家之人,想的多了,就不记得人是甚麽,更不会记得情意是甚麽了。”

康公公一笑:“赵大人总是这般,何不往好的一边儿想?”

赵壑喝口茶:“便是想呢,奈何不成。”心道,就不信太师会不反击。可太师会作何反击?

一则,便是将计就计,一方面曲意与瑞儒交好,假意相助。瑞儒性子单纯,多半是会真假不分。况且因着这些那些的事儿,瑞儒也与自个儿生分了些,多半自个儿说的话是听不进去的。王太师自然能看到此处,离间他与自个儿也非不可能。另一方面仍旧与太子瑞暮勾结,图谋不轨。

赵壑思及此不觉笑了,也算不得图谋不轨,分明是要活下去罢了。成王败寇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实在算不得稀罕。赵壑幽幽叹口气,分明是兄弟相残、父子异心,这却又看作是寻常事儿了,当真是怪事,怪事!

便又收敛心绪,静心细想。二则,便是王太师与朝中他的亲信呼应,阻挠成事,事事掣肘。皇上便也看出此点来,这些年明里暗里打压贬黜的也不在少数。王太师必也看出这些来…但他隐忍不发,只因自个儿韬光养晦。赵壑深吸口气,不觉苦笑。看似是自个儿与太师争锋相对,实则是太子储君之争。便与当年一般无二。为着那个皇位,他相助于微生,便是眼睁睁看着另外两位先帝骨血…罢了罢了,如今便是旧事重演麽?

赵壑苦笑叹息,却也无可奈何。分明不是皇家人,为何要替皇家担心?便当真是毫无私心麽?

赵壑举头望月,婵娟不现,星光黯淡,偏北风过处,一片残冬景致。这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身上大伤小伤各处便又隐隐作痛,特别是右腿膝盖患处,仿佛痛入骨子里去一般。这就忍不住俯身缓缓摸着,嘴角苦笑抽搐。

诸位看官,这三郎心有千千结,只为着那个他原也不想的位置,当真是叫人无法言说。眼见得朝堂上看似歌舞升平,究竟又暗藏何样杀机,咱们下回“图穷匕见难言是非不撞南墙何谈真假”再说!

其实就这麽回事儿,小老儿捻须而笑。

待得酒宴撤去,齐瑞儒歪在榻上,淡淡叹气。营帐帘子一掀,张祊笑呵呵进来:“骆柯没事儿了,大夫说他现在只需静养。”

齐瑞儒望着他道:“方才还与令尊饮酒。”

张猛立时明白过来,面上神色复杂道:“王爷,这话说得…”

齐瑞儒叹口气:“张老将军,小王晓得这事儿您是万般为难的…只是张老将军,小王以为,父母骨肉至亲,也无非是想叫子女平顺一生。”

第七十五回

张猛喝口酒:“王爷,这话便是到这儿停了吧。”

齐瑞儒随即一笑:“看我,定是酒喝多了,还望张老将军切莫见怪。”

两人便又说些闲话,这就散了。

满腹心事谁人懂?

叹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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