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黄秋燕毕竟没有接触过这样大的人物，虽然佯装平静但是依旧怯场，想到什么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双手推到赫连蒙易面前，语气有些哽咽，“这是十年前，家里情况最好的时候，拍的全家福。”

“这是……”赫连蒙易颤抖地拿起照片，指着照片中的恬静女子，险些激动地站起来。而乔文莲则惊讶地握住了嘴唇，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情绪激动，但是那眸底闪过的惊慌和惊恐却没有逃过对面小女孩的一双幽黑眼睛。

黄秋燕正要说话，余光中便注意到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她看去，心中隐约猜到他们就是姐姐的家人。（.）

虽然三大家族的新闻照片很少出现在媒体网路上，但是她还是第一直觉就是他们。那种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质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且，走在后面的那位名媛淑女般的小姐前段时间出现在媒体上过，貌似和夜家独子有些舆闻，正是赫连家的小姐，赫连萦。

可以吗？貌似您老已经坐下了……

小女孩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一仰头，对着赫连穹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在如此压抑的气氛中是在格格不入，却令赫连穹感觉到没有什么不适。

“你是……你知道玉儿的消息？”乔文莲本是挽着赫连蒙易的胳膊，赫连蒙易一进咖啡厅便激动地看遍全场，发现竟然没有想象中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但是突然间又注意到了靠窗那个浅黄色的身影，且那个身影看到他们的反应似乎就是在等他们。他才连忙走过去，出口便问。

黄秋燕明显有些怯场，但是她强迫自己将他们当成平常人对待，才平复了一下情绪，坐下来，让自己看着平静一些，伸出手示意道，“各位请坐吧，我就是给你们发信息的那个人。”

“这是我姐姐……黄秋菊。”黄秋燕似乎已经平复了情绪，语气很淡，但是依旧能听出哀伤。正是这样的哀伤，令除了乔文莲和小女孩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

于是，某人被忽视了。

黄秋燕似乎也忘记了还有个小女孩坐在她身边。她是坐在里面，小女孩坐在外面，遂，因为对面没有空位而坐在了小女孩旁边的赫连穹，便多看了小女孩一眼，于是，一眼变成了两眼，两眼变成了三眼……一直到感觉这名小女孩似乎在哪里见过。

“黄秋菊？”怎么可能？这明明是他的女儿赫连玉儿啊！

“对。我娘是在下地干活的时候捡到她的，那时候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我叫黄秋燕，她又比我年长，遂，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黄秋菊。”黄秋燕想起过往的事情，怯弱和紧张已经全部不重要了，此时她更多的是悲痛和哀念。

“黄秋菊……黄秋菊……我的玉儿……”赫连蒙易低喃着，湿润的眼睛凝视着照片中女子的笑容，突然抬起头，急切地问道，“那……她现在在哪儿？”

赫连蒙易一听有些激动，还是乔文莲扶着他，两人一同坐在了对面，激动中的赫连蒙易没有注意到乔文莲的异常。赫连萦和赫连靖姐弟也坐在了对面，都神色严肃地看着黄秋燕。虽然他们也有注意到黄秋燕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但是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多看几眼，只当是普通的小孩子。

但是，一心悲痛的赫连蒙易和一心担忧父亲的赫连萦，丝毫没有察觉到乔文莲突然间的如释重负和那虚假的悲痛表情，以及赫连靖异样的沉痛表情。

过世了？

她过世了？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过世了！

赫连靖只感觉心脏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窒息难受，胸口堵得慌，似有一团火辣辣的热气涌在那里，异样煎熬，连带着嗓子也是沉重似灌了铅的难受……

“叔叔，不要伤心，妈妈说每个人最后都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守护着我们。你不要伤心，好吗？”气氛很沉重很悲伤之际，一道稚嫩的天真嗓音响起。

黄秋燕和赫连蒙易以及赫连萦赫连靖都抬起头，看向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瞪着无辜明亮的幽黑瞳孔，含着浅浅的笑容看着身边的赫连穹，伸出小手，轻轻地擦拭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那静静流出的泪水。

很痛苦吧。一定很痛苦。

双生子，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那样的亲情是无法言语的。赫连玉儿的死，对赫连穹一定是个沉重的打击。

叶零忽然很心疼这个‘舅舅’。

“她是……怎么死的……”良久，赫连穹才出声，只是声音出奇的冰冷，虽然眼镜依旧在流泪，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一丝悲伤。

有道是，能看出的伤心便不是最伤心的。

“姐姐她……”黄秋燕擦了擦眼泪，并没有先将出姐姐是如何的过世，而是从刚认识姐姐的时候说起。

一桌人，除了心思诡异的乔文莲和好整以暇的小女孩，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越听心便越痛……

原来是失忆了！竟然是失忆了！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出身豪门的大家闺秀会流落到乡村，要学会洗衣，要学会做饭，要学会农活，还要想方设法躲避无赖的纠缠……即便是出了农村，还要打工挣钱，一天为三餐柴米油盐发愁，还要为每月‘高昂’的房租愁眉苦脸……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突然，一直沉默的赫连靖猛地站起来，本就冷峻的脸上更加骇人，似乎想要杀人一般乌黑铁青。

而震惊于黄秋燕那句‘被强了’的赫连蒙易等人则是没有注意到赫连靖那不合情理的反常。

“你说什么？你说……玉儿她……”赫连蒙易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玉儿承受了那么多的苦，竟然还被人强暴了？

“那个男人是谁！”赫连穹冷沉着一张脸，冰嗖嗖的眼睛似刀子般盯着黄秋燕，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杀人一般。但是隐约中，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没有细想。

黄秋燕先是被他们的目光看得有些惊吓，后安静下来，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骇人的目光，继续道，“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个男人给了姐姐一笔钱，便将姐姐赶了出去。我虽然不知道姐姐之后是怎么度过的，但是……我能想象姐姐的生活会是怎样的难过！”

说道此处，黄秋燕再次失控，擦拭了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道，“那个时候，姐姐怀孕了，一个未出嫁的女人，连吃住都是问题，哪里有闲钱生孩子养孩子？但是……我考入大学的时候，遇到过姐姐，也是那时候知道姐姐的遭遇……是个很可爱的女娃，长得像姐姐一样乖巧精致。几个月前，姐姐患病住院，因为没钱，最后病死在医院里……女儿也被那个男人接走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姐姐的女儿叫做叶零……”

叶零？和那名少女同名？

但是此刻赫连蒙易想的却并不是名字的问题，而是……“玉儿……啊我的玉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玉儿……”

“那个男人是谁！”这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是赫连靖。

“是……”黄秋燕犹豫了一下，最后恨声道，“是叶霸天！是叶氏集团的董事长叶霸天！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姐姐！就是他！”

叶霸天？叶霸天！

愤怒中的赫连靖一时间没有将黄秋燕口中的女儿叶零与叶霸天的私生子叶零联系在一起。但是赫连萦和赫连穹都怔了一下。

叶霸天？若是叶霸天，那么叶零便是……不对！叶零是男孩子啊！

“那玉儿的女儿呢？你知不知道叶零在哪里？”赫连穹似乎明白了刚才一瞬间想到的是什么，一出口便将沉痛中的赫连蒙易拉回来。

“对！我的外孙女呢！玉儿的孩子呢？”女儿已经没了，她的孩子怎么能交给那样人面兽心的男人去抚养！

“她……她被误认为是叶霸天的私生子，一直以男孩子的身份生活在叶家……她在……”

“我在这里。”

突然，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小女孩依旧浅笑可爱，小鹿般的幽黑眸子看着每一个人

赫连蒙易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般，双目无神地看着照片，良久颤抖着嘴唇似乎要哭，又似乎哭不出来，那种悲痛的模样令人不忍。

“父亲……”赫连萦虽然也难过，但是相对而言打击并不大，她担忧地看向赫连蒙易，若是可能，她也不希望听到的是真的。

话音一落，赫连蒙易便看到黄秋燕本就憔悴的脸上露出悲哀之意，心一沉，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姐姐……前不久……过世了！”

小女孩走向黄秋燕，直接在黄秋燕旁边坐下，瞪着一双幽黑的小鹿般大眼睛天真问道，“阿姨，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轰！

这句话犹如重型炸弹在每个人的心头爆开。

过世了？过世了？过世了！

那么，错不了。

只是，明明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黄秋燕也忍不住紧张起来，诺诺地站起来，手里紧紧抓着包，不知道上流社会的礼仪是用什么接待的，又是怎么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