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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尽心(下) 2

  • 作者:(战国)孟轲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5 05:52:46
  • 字数:10202字

一些研究《孟子》的学者指出,这一章是《孟子》一书中阐述得最精辟、最透彻的一章。孟子在这一章里提出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观点,是孟子所有的观点里最光辉闪亮的一个。

战国时代是一个生产力异常落后,科技水平异常低下的时代。在那样的那环境之下,上至国君,下至黎民百姓都很讲究迷信。因此,他们对“君权神授,君权至上”的观念深信不疑,这种观念甚至成了全社会的普遍认识。

【原文】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1]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2]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3]既成,粢[4]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孟子之所以讲述这个道理,说到底是在勉励当时的国君施行仁政。

【阐释】

[2]丘民:指民众。

[3]牺牲:指供祭祀用的牛、羊、猪等祭品。

然而,在“众人都醉”之时,有一个人却是清醒的,这个人就是孟子。在全社会都把君权视为天地、父母、日月和神明的背景下,孟子态度鲜明地提出了“民贵君轻”的观点。他认为,不论是社稷还是国君,其实都是为百姓设置的,如果社稷和国君对百姓没有任何功德,那么不管是谁,百姓都可以换掉他,既可以另立国君,也可以重新建立新的国家。

【译文】

孟子说:“百姓最重要,代表国家的土神和谷神的重要性低于百姓,国君的重要性最低。所以说,得到百姓拥戴的人能做天子,得到天子信任的人能做诸侯国的国君,得到诸侯国国君信任的人能做大夫。如果诸侯国的国君危害到了土神和谷神,就要改立国君。如果祭祀用品干净而丰盛,而且都是按时进行祭祀的,百姓仍然遭受旱灾和水灾的威胁,那就应该改立土神和谷神。”

孟子的这个观点尖锐、深刻而精辟,他把天子和国君从高不可攀的神坛上拉了下来,又把民权放在社稷和君权之上。众所周知,法国的思想家和革命家卢梭也有和孟子相近的民权思想,但孟子这种把民权放在君权之上的思想比卢梭的“民权论”早了整整一千多年,这不仅是孟子对儒家学说的重大发展,在中国思想政治史上也具有重大的意义。

不用别人多说,孟子自己也知道,他的这种把民权置于社稷和君权之上的观点,在社会里注定要受到统治阶级的打压。因此,尽管孟子的民权思想的问世时间比卢梭的民权论早了一千多年,但却一直停留在初始阶段,没有任何发展。这既是孟子的悲哀,也是长期遭受奴役的中国人民的悲哀。

在明朝初年,作为儒家“亚圣”的孟子本来和“圣人”孔子一起,被后人把牌位供在孔庙里祭祀,但当明太祖朱元璋听人有人读到孟子“民贵君轻”的论述以后,立即勃然大怒,下令将孟子的牌位驱逐出孔庙。

[4]粢:用来祭祀的粟米等谷物。

【译文】

孟子说:“圣人是千秋万代人的老师,伯夷和柳下惠就是这样的圣人。因此,凡是听到伯夷的德行和风范的人,即使是原本贪婪的人也会变得廉洁,即使是原本懦弱的人也知道立志上进;凡是听到柳下惠的德行和风范的人,即使是原本刻薄寡恩的人也会变得敦厚,即使是原本心胸狭隘的人也会变得坦荡。他们的德行和风范在千秋万代之前得以奋发和表现,在千秋万代之后,凡是听说过这些的人,没有不因为感激而振作起来的。如果不是圣人,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他们的影响在千秋万代之后尚且如此巨大,更何况当时还有亲身感受过他们的教化的人呢!”

【阐释】

这一章讲的是伟大人物在道德品质和立身处世上对社会和后世产生的深远历史影响。

孟子将人分成了一个有阶梯的类别,从上到下依次是圣人、贤人、君子、庶民和小人,划分的标准主要是道德的高下。这样说来,位居最顶端的“圣人”就是道德水准最高的人,但孟子却并没有把圣人当做“完人”,如伯夷、柳下惠,孟子虽把他们列为圣人之列,但也指出他们的不足;而且也没有神化圣人,仍然把他们当作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看待,舜、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都是这样的圣人。

不仅没有把圣人当做“完人”看待和当作“神人”膜拜,孟子还提出“人人可以为圣人”的观点。孟子之说,只要经过努力,人人都可以成为和尧、舜一样的圣人。

孟子的这一系列观点和主张,使儒家与一向故弄玄虚的宗教划清了界限,不仅避免了儒家被宗教化,还保证了儒家思想作为人生哲学的权威性。

【原文】

孟子曰:“君子[1]之厄[2]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3]也。”

【注释】

[1]君子:这里指的是孔子。

[2]厄:穷困、困守。

[3]交:交往、交接。

【译文】

孟子说:“孔子被困在陈国和蔡国之间,是因为在平日里跟这两国的君臣没有交往。”

【阐释】

这一章里孟子提到的“孔子厄于陈”的故事,在《论语》里面有详细的记载。据说,当时孔子师徒近百人因为没有粮食吃,几乎都要饿得爬不起来了。这时,学生子路气愤地跟孔子抱怨说“先生怎么也有穷困的时候啊”,孔子却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君子就算穷困,也不会学小人一样胡来。”由此可见,孔子确实是很在意自己的人品的,宁可挨饿,也不做不该做的事。

【原文】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1],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2],使人昭昭。”

【注释】

[1]昭昭:明白的样子。

[2]昏昏:糊涂的样子。

【译文】

孟子说:“贤人用自己明白的道理使别人也明白,然而现在的人却希望把自己都不明白的道理讲给别人,而别人却能听明白。”

【阐释】

孟子在这一章里所的“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的道理,现在更多的被用到了教育方面。一些教育学家认为,教育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的过程。他们认为,这个道理包括了以下几个意思:

一、在教育之初,教育者就应该认识到,自己能力方面的“昏昏”。由于具体情况是复杂多变的,教育的过程可能会有曲折和反复,因此,不论什么时候,教育者的认识和能力都是“昏昏”的。面对被教育者时,教育者首先要明白自己的“昏昏”,也就是承认自己不完整的认识。

二、教育的目的是要“使人昭昭”。无论自己是明白还是糊涂,把被教育者说糊涂是很简单的。但这不是教育的目的。因此,无论讲什么,要让被教育者听明白才是目的。

众所周知,做到“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的程度是很困难的。那么,怎样才能“以己昏昏,使人昭昭”呢?教育过程不是自发的过程,而是一个帮助被教育者更好的完成认知的过程,教育者要让这个过程变得具有可操作性。

三、作为教育者,在给被教育者讲道理的时候,要懂得基本的认知规律,懂得人在什么情况下,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怎么样的过程,才能真正弄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自己在“昏昏”中使得被教育者“昭昭”。

四、在教育过程中,要有一个比较好的引导方法。尽管“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但锁匠的经验往往有举一反三的价值,所以教育者要多尝试和开发不同的方法。

五、教育的过程是双向的,被教育者不必不如教育者,所谓教学相长,互相启发,互相学习,正是教育的最高层次。有时,面对有限的经历和无限的知识,谁也没有足够的能力继续保持教育者的姿态。知识的更新是永恒不断的,作为教育者,怎样才能够终生都施教于被教育者呢?除了不断完善和提高自己的水平,应该还有其他的途径。

【原文】

孟子谓高子[1]曰:“山径[2]之蹊间,介然[3]用之而成路;为间[4]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

【注释】

[1]高子:齐国人,孟子的学生。

[2]径:山路。这里泛指狭窄的山间小路。

[3]介然:经常连续不断。

[4]为间:即“有间”,意为“为时不久”。

【译文】

孟子对高子说道:“山坡上的小路本来是很窄的,因为经常有人在上面行走,便逐渐形成了一条宽阔的大路。如果在一段时间里没有人再走那条路,那么它又会被茅草堵住了。现在,这样的茅草也把你的心堵住了。”

【阐释】

两千多年前的孟子告诫门下的学生说“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两千多年后的鲁迅也说“世上本没有所谓的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尽管是鲁迅借用了孟子的话,但两个人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孟子说的是要坚持不懈的学习从善之道,如果轻言放弃,就好像刚被踩出了一条路,很快又被荒草淹没了。而鲁迅的意思是,即使现在革命的人很少,但总有一天会多起来的,也有一股坚持精神。

【原文】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1],殆不可复。”

孟子曰:“是为冯妇[2]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3],莫之敢撄[4]。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注释】

[1]发棠:指打开棠地的粮仓赈济灾民。棠,地名,在今山东省即墨境内。

[2]冯妇:人名,姓冯,名妇。据说,冯妇善于打虎。

[3]嵎:山势弯曲险阻的角落。

[4]撄:迫近、触犯。

【译文】

齐国遭遇了饥荒。

陈臻对孟子说道:“国都的百姓都认为先生会再次劝说大王打开棠邑的粮库救济饥民。恐怕先生不会再这样做了吧?”

孟子道:“我如果再次劝说大王开仓赈灾的话,我就成了冯妇了。晋国有个名叫冯妇的人,他善于打虎,后来他立志行善,再也不打虎了。有一次,他到野外游玩,看到很多人正在追逐一只老虎。当时,那只老虎背靠着山势险要的地方,怒视着人群,谁都不敢接近它。就在这时,人们远远地望见冯妇来了,都跑过去迎接他,并请他帮忙打虎。于是,冯妇便挽起袖子下车去打虎了。因为冯妇抓到了那只老虎,因此人们都非常高兴,但士人们却因此而讥笑冯妇。”

【阐释】

在这一章里,孟子讲了“打虎英雄”冯妇的故事。冯妇本来已经发誓不再打虎了,但在别人的邀请之下,他又重操旧业,干起了打虎的勾当,放弃了自己发誓要当善士的追求。成语“再作冯妇”是说,人不应因环境而轻易放弃自己的追求与原则,也就是不应“再作冯妇”。

从孟子说这段话的语气里,我们感到他并不是完全否定冯妇的作为,也许是因为“再作冯妇”得到了众人的拥护,只是士人们在讥笑冯妇罢了。

那么,难道孟子是因为害怕士人的讥笑而不去劝齐宣王开仓赈灾吗?

关于这个问题,朱熹解释说,主要是因为孟子说这话的时候,齐宣王已经不愿意再用他了,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听他的话了。孟子自己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而且准备要离开齐国了,所以才不会再去劝齐宣王开仓赈灾的。

由此可见,孟子说这段话时,心态是处在一种矛盾中的,正如冯妇打算再次打虎一样,也是很矛盾的:不去打虎吧,众人需要自己帮忙;去打虎吧,又违背了自己的追求和主张。孟子也是这样,不去劝齐宣王开仓赈灾吧,百姓确实需要救济;去劝齐宣王开仓赈灾吧,他又不会听,而且已经准备离开齐国了,再去劝齐宣王,是不是又放弃了要离开齐国的打算呢?会不会受到齐宣王身边的人的讥笑呢?孟子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不去管赈灾的事了。其实,陈臻也是了解先生的处境的,所以他马上又说“殆不可复”。

[3]鄙夫宽:心胸狭窄的人。

[4]亲炙:指亲自接受圣人的教化。

【原文】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1]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2]敦,鄙夫宽[3]。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4]之者乎?”

可是,孟子为什么说“不仁而得国者,有之”呢?历史上,不仁的象被封在有庳当国君,不仁的叔鲜、叔度分别被封在管和蔡当国君,以“亲亲之恩”而取得国君的大位,这的确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诸侯国只是局部的一片封地,对大局的影响有限。那么,能不能以“亲亲之恩”得到天下呢?历史上也有这样的人,比方说夏桀、商纣、周幽王、周厉王,都是这样。可是孟子认为没有这样的事情。孟子错了吗?当然不是,我们应该认识到,“得天下”不能简单的理解为得到天下,还要理解为是否能保得住天下。这样看的话,夏桀把天下丢给了商汤,商纣把天下丢给了周武王,周幽王把天下丢给了犬戎,周厉王也把天下丢给了暴动的“国人”,他们最终都没有保住天下,自然也就不算得到天下了。

【注释】

[1]顽夫:贪婪的人。

[2]薄夫:不厚道的人。

【注释】

[1]社稷:国家的代称。社是土神,稷是谷神。古代建国时,要立坛祭祀社和稷,所以也把社稷作为国家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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