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鳞蛇人天赋异禀，它们的身躯拉长足有两丈多长，明明还在数丈下的城墙中段，突然长身而起，转眼便比城头还高，城头守军第一次跟鳞蛇人交战，猝不及防下，蛇人竟然第一波攻击就攻上了城头。”大将军羿的声音越来越快，语气里透出鲜血喷溅，断肢四飞的惨烈。

“我也顾不上指挥守军，见一个身披绿鳞甲的蛇人将军已快到城头，用射日弓射出流光枪，一枪扎去，大喝道：‘滚下去，四臂蛇尾的妖魔！’”

“此时风雨声已经混杂着一片甲叶子响动的声音，我站在碉楼远远望去，四臂蛇人列队蜿蜒过来，绿油油的一片，像片树林在移动，黑袍也是边军宿将，在我身边打了个寒颤，紧张得语气都变了：‘他奶奶的，哪里钻出这么多四臂鳞蛇人来？’”即使相隔几年，大将军羿也是记忆如新，连黑袍的语气也模仿出来，想来他对此事耿耿于怀。

“这些四臂鳞蛇人手持弯刀长弓盾牌，身披绿鳞甲，在雨中排成整齐的队列，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强军，军阵之中，还有一些牛头魔人，手敲战鼓，口中唱着雄浑的战歌，然后缓缓逼近了城墙，它们离城不过百十来步的距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手一挥，城头的箭雨跟大雨一起泼向鳞蛇人！”

“明知实力不够，却要去硬拼，这不是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么？”云逸先是摇了摇头，接着问道：“那你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稍缓了片刻，大将军羿才接着道：“那一段城头三千雾云左军都是精锐，连百夫长都是五阶以上的战尊才能胜任，大家先用石头砸，可鳞蛇人力量惊人，巨盾将石头扛住，反扔上城头，滚木擂被插在城墙上碗口粗的投枪挡住，完全失去作用，然后我下令泼油，可瓢泼大雨很快便将巨盾上的火油浇熄……”

“然后蛇人开始挖地道？”云逸问。

大将军羿沉重地摇了摇头：“它们一上来便步步为营，攀援城墙强攻！”

云逸跟大将军羿交过手，知道他的流光枪快如电闪，“天下战技，唯快不破，羿将军这一枪一定将蛇人将军刺了个血窟窿！”

“四臂鳞蛇人中的战帝级强者突然人立而起，它们奋力投出一支支碗口粗的投枪，像床弩射出的弩矛般劲急，却比弩矛还要粗重，砰砰****城头，至少也有四五尺深，枪后面全悬吊着粗如儿臂的绳索，却一支也没落在城头，一个雾云边军也没受伤，我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惊惧，四臂蛇人有这么多战帝级强者，它们投掷的投枪我也不一定能在城墙插这么深，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雾云军也是目瞪口呆！”大将军羿的声音变得异常紧张，连云逸的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不知不觉手持巨盾的鳞蛇人游过宽阔的护城河，到了城墙下，它们上面两臂举盾，下面两臂攀绳，后面的鳞蛇人边爬边用弓箭射杀边军——”大将军羿突然停下，周围一片静默。

大将军羿摇了摇头：“长枪带着一溜儿雷火电光，发出尖锐的劲啸，带着无比凌厉的气势，扎到蛇人将军跟前，它突然伸出一只覆满细鳞粗壮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枪头，用碧幽幽的竖瞳极为不屑地扫了我一眼，用力往下一拉，这力量如潮涌一般打来，我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抓不住那枪，身体被它险些拖下城墙，幸亏我一左一右两个的亲卫手中长枪恶狠狠地刺向了它。”

“你的亲卫是战圣级的枪者？”云逸问。

“嗯，两个战圣的长枪一齐向蛇人将军刺去，我也一下放手他拽住的长枪，蛇人将军右手握着的蛇鳞弯刀旋斩在两条长枪之上，身体却向城下落去……我直起腰刚刚吐了口浊气，立刻转目四顾，大雨停了，天空沉重如铅，城头上一片血红，已经挤满了蛇人兽武，它们用巨型刺盾将雾云边军东一团西一块地挤压到一处……我心头一沉，明白雾云城已经失陷，我死不要紧，十万雾云边军，几十万百姓要受四臂蛇尾妖魔的屠戮！”大将军羿眼中的神色有点迷惘，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凄凉叹息。

“强攻，还是在暴雨天？”这与云逸了解的攻城之法大不一样，疑惑问道。

“当—今—的—出—云—皇—帝！”大将军羿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来。

“从来名将如美人，人间难得见白头！”云逸听到了关键处，感叹了一声，暗想这就是雾云边军的投敌之谜？

“我拔出锋锐雪亮的长刀，刀刃翻转，搁在脖子上——”大将军羿呼吸变得粗重，手抬起，掌心凝出一把血色的窄刃长刀，像要自刎的样子。

“即使这样，我雾云军将领多是皇帝抚养长大的边军遗孤，世受皇恩，连梦儿也被封为公主，随我驻守雾云城，我做好了与雾云城同存亡的打算。”大将军羿说这番话的时候，腰背挺得笔直，傲骨铮铮，大光明圣火光线洒落下来，给他身上打了个轮廓，光彩四溢。

一直没吭声的梦公主听得入了迷，猛地拉住大将军羿的胳臂，尖声叫道：“哥哥，不要！”

“忽然围住我的鳞蛇人闪开，几个牛头战魔神使提着巨斧长棍，簇拥着一个内罩黑金神甲，外披腥红大氅的高大男子过来，那高大男子身躯凛凛，目若朗星，髯似虎须，言谈不怒自威，我一看见那高大男子，便完全呆住了！”大将军羿整个人呈石化的状态，虽然他的脸本来就是玉石面具。

“高大男子是谁？”云逸突然问。

“鳞蛇人的军阵突然变化，一排鳞蛇人亮出了一面面上方下尖的方形刺盾。这些盾牌仿似门板般宽大，一面有一人多高，几百斤重，也只有妖孽的鳞蛇人才能举得起来，我们的箭矢显得那么无力，根本射不穿那种巨盾……那些鳞蛇人将盾牌插在地上，连在一起，像是凭空搭起了一座羊马厚墙。”大将军羿连比带划道。

“我手挽齐人高的射日弓，取出三枝落星箭，两枝咬在嘴里，一枝搭在弦上，前一箭刚离弦，后一箭已上弦，发出水连珠的三箭，才勉强射碎一面盾牌，城头上军心大振，喝声如雷，我心想他奶奶的，我这张弓可以连射三十六箭，总要轰碎十二面巨盾吧，却不想蛇人军阵中出来几位蛇人战帝，我的箭一射出，它们便用投枪拦下，城头霎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