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悉的旋律从蓝曜的手指下流泻出来，那是他的原创歌曲，曾经也从麻凡凡的嘴里哼出来过，叫做《黑茶》，是首听似轻松主流实则带着诡诞气息的英文歌。节奏强烈但易上口，会让第一次听到的人就能不由自主地跟着节拍摇摆身体。

麻凡凡甚至跟着哼唱起来，除了蓝曜就只有她会唱这首歌，使她有些小小地引以为豪，不过相信同步直播过后，很快这首歌就会流行起来的。

粉丝们疯狂的尖叫声中，蓝曜走上舞台。那些都是他真正的粉丝了吧，以他的实力就算有这么多粉丝也不奇怪……麻凡凡无精打采地想着。

音乐声响起，她愣住，马上去看蓝曜，发现他的表情也不大对劲。那不是他要比赛的曲目，作为蓝曜的助理麻凡凡当然知道，现场除了她和蓝曜大概都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还有机会一次一次地进步吗？他这次遇到的对手就是蓝曜……麻凡凡又绝望又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PK赛有两首表演曲目，不知道第二首会不会再出这样的状况，不知道蓝曜是不是还能这样幸运地圆过去，麻凡凡有些担心起来。所有人看着蓝曜不发一言往选手区走，她的心也提到嗓子眼里，以为他是要放弃，不过蓝曜没一会儿就重新回到台上，手上拿着他的御用吉他。

台上的蓝曜听着陌生的前奏，皱了皱眉头，已经错过了第一句歌词，引得台下纷纷议论起来，麻凡凡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同情，按理说应该庆幸的，她却想起身帮蓝曜叫暂停，想起来的时候蓝曜已经拿起了麦克风，竟然顺着旋律沉着地唱了起来。

那是现场所有人包括麻凡凡从未听过的歌词，本来抒情的歌词被改成了阴郁迷离的风格，曲风也焕然一新，刚才还在议论的观众发现本来以为听过的这首歌好像是自己的错觉，其实是完全不相干的两首歌曲，都安静下来。

直到蓝曜演唱完毕，评审开始评分，麻凡凡才意识到她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她刚才在做什么，在替蓝曜担心，在为他窃喜。可是蓝曜表现得越好，对她的威胁就越大，她竟然忘了……当下她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她听到边上其他选手的亲友团在互相询问那是什么歌，并由衷地称赞好好听，有说不出来的震惊，同时又深深地激动着，为那首不知名的新生的动听歌曲。蓝曜比她原先预想的更加杰出，不是亲眼见到的她都不大相信，早一些时候也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对蓝曜这样服气，她真的服气了。

一曲歌毕，掌声雷动，很多人还以为那只是一首他们没听过的新歌。不过麻凡凡能听出来的，专业的评审们当然没理由听不出来，麻凡凡本来以为他们又要来一番无比激动的大肆夸奖，可结果评审们只是肯定了蓝曜保持着原有的水准，没有让观众们失望，而临时改编的事就被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麻凡凡不明白，她看到蓝曜的眼睛里已经也有了不解和怒火。

不要不要，云凌卓是会赢的，说到底她还是希望云凌卓会赢。评审亮出评分的时候，麻凡凡的身体也随着计分牌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地变冷，蓝曜所有的分数都超过云凌卓……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又想云凌卓上次也是评审的分数比较低，可是在观众投票的环节扳回一城，这次一定也会是这样的。

观众们投票的统计很快就出来，大屏幕上两个选手的数字都在不停跳动。云凌卓和蓝曜并排而站，都没有去看后面的屏慕，看上去同样那么英俊挺拔，可是很快就会有一个要离开了……

麻凡凡也不敢去看，她低下了头，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听到一阵欢呼以及全场的掌声之后才抬起头来，同时深深地失望。

可是麻凡凡知道，那是蓝曜现场创作的，有一些他以前就创作过的歌词被临时改动，她曾经看见过的，被改成了适合音乐节奏的长短，再配上没有内容的吟唱，就这样天衣无缝地被呈现出来。

“我怎么会是最棒的，输得好惨。”

麻凡凡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有些黯然，但飞快地打起精神：“你就是最棒的就是最棒的，我们只是运气差了一点点，不一定没有救，我会想到办法的！总之我们不要认输好不好，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要相信我相信自己！”

云凌卓惊叹一声：“凡凡……你可是真够执著的，打不死的小强啊……都明明白白地输了，还要想些什么办法？”

“现在我还不知道，总之会有办法的，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

“我也不想放弃，可是你经常一声不吭地放弃我去找别人。”云凌卓无奈地笑，看到麻凡凡脸一下子变红，就说，“没想到凡凡也会脸红，不是吧，我随便说说的，你虽然‘认贼作父’，但总算弃暗投明，我不会降罪于你。但你接下来就要注意了，再有下一次我就判你个无期徒刑。”

“谁脸红？！谁‘认贼作父’啦？！”麻凡凡跳起来掐云凌卓，“我是去无间道，给你做卧底，一切都是为了你！小没良心的这都看不出来！我当然会站在你这一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哼！”麻凡凡大大地跺了一下脚，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并不是云凌卓的。她跟着云凌卓一起转过头去看，就看到蓝曜也走出摄影棚的侧门，神情好比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刻，隐隐翻滚着惊雷闪电样的怒火。

“你给他做卧底，所以在我的音乐上做手脚，告诉别人我要临时改动？”

麻凡凡愣愣地消化了一下蓝曜刚才话里的内容，不可置信地叫起来：“你说什么？！我才没有！”

“你不是一切都是为了他吗？”蓝曜慢慢地逼近麻凡凡，深褐色的眼珠就像原始的野兽一样，闪烁着凶狠的光，“休息室你中途离开了好一会儿，去了哪里？”

“我，我就不可以有自己的事吗！”麻凡凡惊慌起来，因为那的确是她本来要去做的事，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巧合。她都快以为真是自己做的了，自然无法做到理直气壮，说话也底气不足起来，看上去更加心虚。

麻凡凡的神情更加验证了蓝曜的想法，他本来就没指望麻凡凡是诚心诚意地为他做助理，可他以为她顶多也只会恶作剧或是捣捣乱，无伤大雅。他乐意跟这个有趣的女人玩一点小游戏，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样过火的勾当，擅自改动他的音乐，只是为了云凌卓就这样陷害他。如果不是他随机应变，很有可能就在众人的耻笑中被淘汰出赛。蓝曜逼近麻凡凡，指节已经在咯咯作响。

云凌卓看情势想也没想就挡在麻凡凡的身前，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蓝曜猛击过来的一拳几乎命中鼻梁，忙用双手去挡，也被击退了好几步。

麻凡凡惊叫一声，清醒过来，连忙去看云凌卓有没有受伤，回过头怒视着蓝曜：“你就只会用暴力吗？我没有换过音乐，就算要换也是你活该，谁让你逼我做你助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蓝曜听到那些话，眼珠泛红，犹如置身炼狱火海中的阿修罗，气势格外骇人。他想伸手去抓麻凡凡，又被云凌卓拦下，就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拳上攻向云凌卓。

云凌卓挨了几拳之后嘴角渗出鲜血，不再是一味地防守，像是要发泄多日的怨气，也开始狠狠地还击。这两个人一旦真的打起来就不是普通的花拳绣腿了，招式凌厉得水泄不通，麻凡凡每次不怕死地想要上前去拉，都被云凌卓死死地护住才没有受伤，可是同时他自己就开始应接不暇，终于被一拳猛击中眼侧，倒在地上。麻凡凡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几乎是扑到云凌卓身上拿身体去护住他，生怕蓝曜再给他几脚。

“我讨厌输，讨厌别人挡着我。”蓝曜缓缓地走向他们，弯下腰，单手紧紧地钳住麻凡凡的手臂，迫使她跟着站了起来，和他面面相视，“最恨的就是背叛我的人。”

麻凡凡压抑住心底里的恐惧，直视着蓝曜冷笑：“我从来都没有真的归顺你，怎么谈得上背叛？其实要这样算起来你会很开心，因为我想也没有人是真心想帮你这种人的，所以也不会有人背叛你吧？”

蓝曜的眼中燃着怒火，沉默着。云凌卓晃了晃头，想要站起来制止他，却先被边上突然冲出来的几个人抢先架住。

麻凡凡很快就能认出其中一个她在大伯家见过的韩启，也就是阴魂不散的西装男们，没想到在这种时间他们又出现了。她狂骂蓝曜自己发疯不够，还要找帮手。

韩启让手下制住云凌卓，自己对脸色不善的蓝曜微一点头，就笑着对麻凡凡说：“我们可不是帮手。小姑娘，你上次说比赛赢了就可以还债，我们也答应你了，可是现在你们已经输了，我们白等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呢？”

这群该死的西装男果然一直没有走，麻凡凡暗叫一声倒霉，本来想再拖上一阵，蓝曜却先冷冷开口：“要讨债滚去我看不见的地方，不要防碍我说话。”

云凌卓看到麻凡凡也笑了起来，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跟出来，你还是出来了。”

“当然，我当然会跟着你！因为你是最棒的，我很喜欢你啊！扫把来赶都赶不走！”麻凡凡伸出手握住拳头猛晃。

云凌卓的观众选票也没能超过蓝曜，这就代表着他在PK赛中真的输了，彻底地输了，要离开这个舞台，再也不能回来，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那时候麻凡凡已经没再去想奖金离他们而去的事，没有想着六百万债务，只是深深地失望着，觉得发生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云凌卓保持着很好的风度，在主持人采访他的时候，没有像其他落选的选手一样痛哭流涕或是长篇大论，他低下头轻吐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在笑，眼睛明亮清澈。

这次PK赛云凌卓的表现竟然又进步了，似乎带着一股不甘心，能看出他唱歌更加地投入专注，也经过一番的练习，这大出麻凡凡的意料，总觉得好像再这样下去凭实力拿到冠军也并不出奇。

“我有朋友一直很希望我能赢这个比赛，我本来也没想到自己会站到这个时候，全是因为她。不过很可惜……各位有机会再见啦。”

云凌卓笑着挥挥手，还是有很多人为他加油打气，麻凡凡看到他的粉丝们眼中充满着不舍和失落，目送他从落选者的通道离开。而更多人只会将目光定格在胜利者的身上，蓝曜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情，相反阴沉得可怕，连主持人的提问也没有回答，令观众们十分不解，不过麻凡凡没有心情再去管这些，她再也坐不住了，离开了观众席。

找到云凌卓的时候他已经接受完简短采访离开了摄影棚，靠在围墙的外沿等麻凡凡。麻凡凡跑过去的时候就见阳光下树叶的阴影在云凌卓的脸上摇动，使他看起来有一些落寞，心里也跟着刺痛了一下，赶紧扯出一抹笑跑上前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神可怜她一个无助的少女而伸出援手？还是她刚才做了白日梦，梦游的时候告诉了制作人要换歌的事，还是她现在正在做着白日梦？麻凡凡捏了自己一下，好痛，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心里竟然只想蓝曜叫暂停，最多只是影响现场直播的时间一会儿，可能会给评审一点坏印象，但至少还是有救的，他为什么还不叫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