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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 作者:临风回首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5 02:47:26
  • 字数:6538字

天冷路滑,积雪使本就不很平整的路面更加坎坷难行,秦朗又不太会骑,车子时不时的被陷住,每当这时,秦朗便从车上下来,吃力的将车子从雪坑中推出来,然后再骑上去,当车子第三次陷住时,他看了看身边两个怯怯无措的孩子,默默的下了车,走到俯首专注的秦朗身边,伸出手用力帮他将车推了出来,三轮车的把手冰一样的冷,冬日苍白的阳光却清楚的照射出秦朗流着汗水的通红面庞上灿然的笑容。

路途似乎很遥远,走走停停的过了很久之后,他们终于停在了北区某一狭窄巷弄中一间低矮的平房前。

这么快?他微侧着头,越过舒同和冯杰的头顶,狐疑的看向脸上仍带着一块块的青肿,目光却十分平静的秦朗,才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为找到这个“新家”究竟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秦朗低头在冯杰擦了烫伤药的腿上轻轻吹了一会,然后在上面贴上一块纱布包起来略略裹紧,套入了一条宽松的棉线衬裤中,穿上袜子套住裤管,再小心翼翼的替他穿上一条旧棉裤,棉裤又窄又短,蹭到伤处,疼得冯杰呲牙咧嘴的,眼泪在眼中打了几个转又咽了回去。

“老大!有房子了?我们真的要搬新家了啊?”冯杰兴奋的叫了起来,似是忘了腿上的疼痛,憨憨的舒同圆溜溜的漆黑眸子中闪着期待的光。

没有再做一次回首,秦朗坚毅的目光平静的直视着前方,两脚吃力的踏下车蹬,三轮车别扭的在残雪中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终于驯服的载着几个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男孩,缓缓驶离了那个一度曾被他们称为过家的地方……

“哦!哦!哦……有车坐喽……”冯杰兴奋的坐在床上颠了起来,无事忙一般的将他们仅有的两个枕头叠到一起搬到了床边,笨拙的用手拍平整。舒同忙乱的将一些筷子、汤匙、盐之类的东西从柜子里掏出来,装到平时洗菜用的盆子中,又将仅剩的两个带着缺口的碗也放了进去,还装有一点大米和玉米面的袋子也都拿了出来放到柜子上,再将毛巾、香皂、牙膏等物收入了脸盆中。

秦朗先将屋角存着的两编织袋煤粉先搬了出去,再将他们除了那张床之外唯一的家俱——那个小柜子也搬到外面,放到了门外借来的脚踏平板三轮车上,再把床下装衣服的纸箱拉了出来,在里面找出一件略厚些的单衣穿上,然后在里面的衣服上面铺了一层干净的报纸,将两件还没来得及洗的内衣收拾进去,搬起纸箱也放到车上,再回来将炉中的残火拉出来,用水浇灭了,捡出未燃尽的焦炭,收入煤槽中搬了出去,舒同跟在后面,将收拾好的零散东西一样样递给他。

“冷吧?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秦朗将冯杰放到了刚搬进来的凳子上,转头回去看着他,“这屋子空得久了,先别脱衣服,等下生了火就会暖点了。”

“我们走吧。”全副家当都已经上了车,秦朗将冯杰抱起放到了铺盖卷上坐着,让他和舒同也并排坐了上去,然后将那件旧的军大衣横盖在三人的腿上,“我骑车,会热的。”迎着他质询的目光笑了笑,拿起铁锁锁上门,走到郭姨家楼下的信箱前,将钥匙塞了进去,然后踮着脚骑到了车上:“坐稳了。”

虽然天气严寒,但他仍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舒同和冯杰因兴奋而急促了的呼吸,“我们坐车啦!”冯杰手舞足蹈的叫道。

他站在地当中,听到他安慰似的语气和叮咛,有些局促的向他笑了笑,身上冻得僵硬,心中却一片暖融融的,知道虽已过了数日,但他仍然很担心自己不能适应他们恶劣的生存环境。

轻轻裹紧身上的棉衣,慢慢释放着心中那一份柔暖,他抬起眼,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新“家”,房子坐南朝北,面积比从前的那间稍大了一点,从外面看去,高度只比一个成年人的身高略高些,门内却比室外深了半米有余,由三节下行的台阶连接到门外,使室内的空间基本达到了正常房子应有的高度。大概是很久没人住了,墙面与天花板上多处都结有冰霜,没有结冰的地方也被潮湿的水渍重叠着印满了大大小小的抽象派艺术壁画。除了门边的窗户外,正对着门的南面墙上还有一个小窗,用来弥补低矮的阴面房采光不足的缺陷,他挪动早已冻得僵硬的双脚,默默的走到小窗前,小小的冯杰忙悬起一条伤腿也蹦跳着凑到他身边。

油漆已受潮剥落的变了型的木质单层窗棂间不停的透进冷嗖嗖的风,窗外不见风景,隔着大约半米左右的空间外是一道高高的红墙,将冬日本就暗淡的阳光严严的遮挡住,“那里是谁的家?”冯杰好奇的向他仰起了头,他同样困惑的对他摇了摇头。

他按照秦朗的吩咐,穿好衣服下了床,床上的被褥被秦朗迅速打成了一个铺盖卷,露出铺着几块宽窄不薄厚不等的稀疏木板的床来,这是一张铁床,四脚是已生了锈的铁管,用四根直角形的角铁连接在一起,角铁的棱角向外,角心向内,形成一个长方形的槽状,秦朗将木板一块块拿下来,抓住一根角铁的一端,两手用力一分,角铁下方焊接着的一根细铁棍便从做为柱脚的铁管中脱了出来,他这才看到,原来床头和床尾的两根角铁是和铁管焊在一起的,而横向的两根角铁却是可以拆下来的,这大概就是这张床经常会吱吱做响的原因吧?

天渐渐的全黑透了,秦朗一直没回来,灯是坏的,在这陌生的房子里,除了那一点已燃得死样活气的炉火,他们再没有其它的光亮。窗子在寒风中不时发出怪异的声响,冯杰又饿又冷又怕,瑟缩着倚向他身上,舒同也噤然的靠到了床边,他们的举动令他不知所措,他自幼没有兄弟姐妹,因为他孤傲的性格和父亲霸道的势力,他也一直没有交往到年龄相仿、性情相投的朋友,现在的他只觉无助而又焦虑,心中和他们一样开始默默的期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日已近暮,他看着那骑着车消失在寒风中的背影,默默的坐在了床边。换了新环境后一脸兴奋的冯杰一瘸一拐的将凳子搬到窗前,一条没受伤的腿斜跪了上去,一边低声的哼着什么歌,一边用握成拳状的手掌外缘在结着霜花的玻璃上印上了一个印记,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点上五个圆点,不一会,几个清晰的小脚丫印就跃然于窗玻璃上;舒同将盆子中的碗筷等物一一取出,等炉上的水稍有些温热了便笨拙的将碗筷洗好,摆放到柜子里;他坐了一会,起身在室内转了几个圈,对着炉火停了下来,冻伤的脚趾上传来阵阵的麻痒,阴暗的房间湿冷湿冷的,半小时过去,屋中仍未见有一点温度,火一直烧的不旺,他拿起铁钩,学着秦朗的样子试探性的透了透炉底,一股烟夹着灰突然窜了出来,呛得他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来,他只得尴尬的放下钩子,走到门外去透气。

“外面那条街上有家照像馆,”冯杰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刚才路过的时候,我看到的,老大以前说过会带我们去照像,不过一直没有去过。”冯杰眼中带着一份渴望,象个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那样认真的神情让他不由得笑了一笑。

“是一家服装厂。”秦朗一边吃力的将柜子搬下台阶,一边喘着气说。楼房他们租不起,北区是贫民区,除了这里,市区现在很少能找到平房了,这房子是服装厂一个工人的旧房,本来是要拆了翻修的,因为这一带总有动迁的传言,便一直闲置着没动,只偶尔租给人临时放货用,并不住人。陈婶的妹妹在这间工厂做出纳,热心的陈婶托她帮忙,将房子租了下来,虽然这里离饭店要远的多,但租金是一月一交,比原来的也要便宜些,何况对秦朗来说,能这么快就找到一个安身之处,没有带着弟弟们流落街头,已是十分值得满足的事情了。

东西一样样的搬进来了,秦朗用冻得不太利落了的手先把床重新组装好,提来一桶水后动手生起了火,但那个烟道内已积了雪的铁制的炉子却似乎并不怎么配合,烟不向外走,反向屋内倒涌了进来,弄了好半天,才算是终于好了。

第172章

“我去送车,”秦朗长长的出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烟灰。

“衣服……”他连忙将棉衣脱下来叫住他。

“不用,”秦朗拿起军大衣披在了身上,“屋里还冷呢,你穿着吧,我就回来。”

“阿同把东西收拾下,车就在外面,用完了得赶紧还回去。”秦朗抬手在冯杰脖颈上轻揽了下,算是对他没有哭出来的鼓励,转头迎着那静默男孩儿疑问的目光笑了笑。自从三天前他在雪夜中回来,便算是正式加入为这个家中的一员了,他没有追问过他的过去,甚至连他的名字也还不知道,毫无疑问,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拿起自己的旧棉衣递了给他:“路不近的,会冷点,穿上吧,我得把床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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