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好像无底的海洋沉寂静默。有流星滑过天幕，瞬间灿烂，沉沦，消逝。

罗卿卿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虽然屋里一点儿也不冷。那些在温室里培育出的不合时令的鲜花，让满屋春意融融。可是莫名地，她就是觉得冷，回头，对南天明道：”我想今晚就去见他。”

”我喜欢你穿那件。”他放任自己胡言乱语，一字一句却说得很认真，不想看清进来的女人到底是谁。

瞿东风的醉态让胡冰艳的媚眼子笑成了两弯月牙。她不但有迷倒男人的功夫，也有迷倒男人的瘾头。尤其，像瞿东风这样骄傲的男人。想像着把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征服在自己的温柔乡里，她忍不住蠢动的挑逗欲望。

”进来。”他抬起头，朦胧的视野里，看到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银色旗袍。那天晚上，卿卿也是穿着银色旗袍走进了他书房……只是，旗袍上怎么没有海棠花呢？

这时这地，他痛恨一切。所谓的爱情，所谓的道德底线，那些骄傲，那些仁人君子的外裳，全统统滚蛋吧。什么英雄，他就是一个流氓、一个强盗，踩着别人的骨头，喝着别人的血往上爬。得不到，也要抢到。这自私混账的世道，从此，他不打算再施舍一丁点儿温情。

当胡冰艳将脸贴上他胸口时，瞿东风一把推开她，把她掼在地上。

胡冰艳惊魂未定地撑起身子，只见瞿东风满眼都是血丝，捂住胸口，道：”这里中了枪。”胡冰艳被吓得一哆嗦，再仔细一看，瞿东风胸口根本没有任何血迹，这才明白他在说醉话。她定了定神，爬起来，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戎装的纽扣，极力压抑住心慌，声音拉得又软又滑：”伤了哪里，我给你看看。”

南天明道：”这么晚出去，不大好。就等不过一个晚上？”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怎么喝也喝不醉？明明喝了这么多酒，却还是忍不住地想着她，这让他越发感到痛苦和耻辱。酒精和愤怒的力量在全身熊熊燃烧，焚尽五脏六腑，一切美好的记忆顷刻之间烧成焦炭，灰飞烟灭，无可挽救。剩下的，只有一个血腥的竞技场。报复，无休止的报复，让自己痛苦，别人也不得超生。酒精不能麻痹，就拿女人来麻痹。

嗤啦——他一把撕开胡冰艳银光滟滟的旗袍。

”他乱了。”她的声音发着颤，”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乱了。他那样一个聪明人……怎么就糊涂起来……”她说着，鼻子就开始发酸，只好忍住后面的话。

南天明也有几分感慨，道：”关心则乱吧。”说罢，拿来两人的外衣，”也好，那我送你过去。”

汽车停在专使住处，南天明让秘书先进去跟负责守卫的官员交代一番。

”滚。”瞿东风低吼一声，手却一把揪住胡冰艳的衣领，把她扔到床上。

胡冰艳裸着从床上爬起来，想帮瞿东风脱掉军靴。瞿东风拨开她的手：”还不滚？”

那本就是南天明有意安排好的亲信，自然一路畅通无阻。罗卿卿跟着南天明走过几道大门，走进一座二层洋楼。走上二楼，南天明在楼梯口驻足，对卿卿道：”他在207房间。”

看着楼道尽头的房门，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手心也渍出了汗，无法抑制难言的激动。这别后的重逢，不知多少次在梦里预演，每次醒来都是泪湿枕巾。太想他，太想念他了。连过往那种种不开心的事，也因着思念化成了刻骨的回忆，让人眷恋。

敲门声响起。

楼道好长好长。她的脚步忍不住加快，加快，几乎要小跑起来。

她跑向那扇门。巨大的幸福，如今和她只隔一道门板。心，怦怦地跳。想像已在心里描出重逢的画面，握向铜门把的手忍不住剧烈地颤抖。

她想像着她亲口告诉他，我们有了孩子，他会如何高兴？会不会流泪？会不会抱着她的肚子，让里面的孩子叫他”爸爸”……

”参谋长，那您喜欢哪件？我脱了这件，换给您。”

一颗一颗解开斜襟上的盘花纽扣，胡冰艳斜睨着坐在床边的瞿东风。见他只是沉默，并没有表示拒绝，她更壮了胆气，半裸的身子倚贴在他身上，一双白腻的胳膊蛇一样攀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