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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附录三:潘光旦译著中关于虐恋的论述 2

  • 作者:(奥)马索克 著,康明华 译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5 01:13:07
  • 字数:9918字

还有一种不大遇见的虐恋与物恋混合现象叫做紧身褡的物恋(corset-fetishism)。在这现象里,紧身褡是一种恋物,不过它所以成为恋物的缘故,是因为它可以供给压力和束缚的感觉。亚伯拉罕很详细的分析过一个复杂的例子:他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学男生,他的性歧变的表现是多方面的,其间有足恋、紧身褡恋、对于一切束缚与压迫的力量的爱好,又有臭恋即对于体臭的爱好,而臭恋一端亚氏认为是最初的表现,而是从他和他的母亲的关系里看出来的。他又表现着谷道和尿道恋。像上文在足恋的讨论里所引到的女子一样,在幼年的时候,他就喜欢屈膝而坐,教脚跟紧紧地扣在谷道的口上。此外,他又有哀鸿现象(eonism,即男身女扮或女身男扮的现象)的倾向,他愿意做一个女子,为的是可以穿紧身褡和不舒服而硬得发亮的高跟鞋子。从春机发陈的年龄起,他开始用他母亲已经用旧的紧身褡,把腰身紧紧地捆束起来。他这种种物恋的发展似乎是很自然的,亚氏找不到有什么突然发生的外铄的事件,来解释它们。

尸恋(necrophilia或vampyrism)或对于异性尸体的,是往往归纳在施虐恋以内的另一现象。尸恋的例子,严格的说,是既不施虐而亦不受虐的,实际上和施虐恋与受虐恋都不相干;不过,尸恋者的性兴奋既须仰仗和尸体发生接触后所引起的一番惊骇的情绪作用,我们倒不妨把这种例子概括在广义的虐恋之下,有时候因为情形小有不同,似乎更应当归并到物恋现象之内。不过我们若就医学方面加以检查,可以发见这种例子大都患着高度的精神病态,或者是很低能的;他们的智力往往很薄弱,而感觉很迟钝,并且往往是嗅觉有缺陷的。埃卜拉(Epaulard)所记载着的“摩伊城的吸血鬼”(“VampireduMuy”)便是富有代表性的一个例子。

以痛苦加人未尝不是恋爱的一个表示,是古今中外很普遍念。希腊讽刺作家卢欣(Lucian)在《娼妓的对话》里教一个女人说:“若一个男子对他的情人没有拳足交加过;没有抓断过头发,撕破过衣服。这人还没有真正经验到什么是恋爱。”西班牙名小说家塞望梯斯(Cervantes),在他的《鉴戒小说集》的一种,《仑刚尼特和考达迪罗》(RinconeteandCortadillo)里,也描写到这一层。法国精神病学者亚尼(Janet)所诊疗的一个女子说:“我的丈夫不懂得怎样教我稍微受一点罪。”不能教女子受一点罪的男子是得不到她的恋爱的。反过来,英国戏曲家康格里夫(Congreve)的作品,《世路》(WayoftheWorld)一书里,有一个女脚色叫密勒孟特的说:“一个人的残忍就是一个人的威权。”

上文说虐恋的种种表现是正常的求爱表现的一个迹近远祖遗传的畸形发展,但事实上并不止此。这种表现,尤其是在体质瘦弱的人,是一个力争上流的表示,想借此来补救性冲动的不足的。求爱过程中种种附带的情绪,例如愤怒与恐惧,本身原足以为性活动添加兴奋。因此,假如性冲动的力量不够,一个人未尝不可故意的激发此类情绪,来挽回颓势。而最方便的一法是利用痛苦的感觉:如果这痛苦是加诸人的,那表现就是施虐恋;若反施诸己,那就是受虐恋;若痛苦在第三者的身上,而本人不过从旁目睹,那就是介乎两者之间的一个状态,所侧重的或许是施虐恋一方面,或许是受虐恋一方面,那就得看从旁目睹的虐恋者的同情的趋向了。从这观点看,施虐恋者和受虐恋者本是一丘之貉,他们同一的利用痛苦的感觉,来就原始的情绪的库藏里,抽取它的积蓄;情绪好比水,库藏好比蓄水池,痛苦的感觉好比抽水机。

在女的与雌的方面,又何尝不如此?对异性的创痛表示同情,本身也就是一种创痛;至于在求爱之际,忍受到异性的报复性的虐待,更是一种创痛。即或不然,在求爱之际,她始终能役使异性,对两雄因她而发生的剧烈的竞争,她始终能作壁上观,而踌躇满志,一旦她被战胜者占有之后,还不是要受制于她的配偶而忍受她一部分分有应得的创痛?迨后,从性的功能进入生育功能的时候,创痛的经验岂不是更要推进一步?有时候,就在求爱的段落里,雌的也往往不免受到痛苦,有的鸟类到了这时候,雄的会进入一种狂躁的状态,雌鸟中比较更甘心于雌伏的自更不免于吃亏:例如鶸类的雄的是一个很粗暴的求爱者,不过据说只要雌的表示顺从,他也未尝不转而作温柔与体贴的表示。又求爱或**时,公的会咬住母的颈项或其它部分(英文中叫做love-bite,可直译为情咬);这是人和其它动物所共有一种施虐的表示;马、驴等等的动物,在**时都有这种行为。

所以从大处看,虐恋的领域实在是很广的。而在这领域和它种歧变的领域接界的地方,还有一些似虐恋而非虐恋的现象,例如有一部分应当认为是物恋的例子也多少会有虐恋的意味。迦尼也想把这些例子另外归纳成一派,而称之为“施虐的物恋现象”(“sadi-hfetishism”);不过他所举的一个例子并不能坐实他的主张,因为那是比较很清楚的一个足恋的例子。亚伯拉罕(Abraham)一面承认上文所已讨论过的虐恋者的性能的衰退,但又以为这种衰退并不是原有的现象,而是一个强烈的性能受了抑制或变成瘫痪的结果。他也引到弗洛伊德的一个提议,认为臭恋和粪恋有时候也是产生足恋的一些因素,不过嗅觉的快感,因审美的关系,后来退居背景,而剩下的只是视觉的快感了。亚氏这种看法,也似乎认为在臭恋与粪恋以及足恋的发展里,多少也有些虐恋的成分。

同样的,受虐恋的本心也不在挨痛或受罪。程度轻些的被动的虐恋,照克拉夫脱-埃宾和穆尔等作家的看法,原不过是正常性态一个比较高度的发展,而可以另外叫做“性的屈服”(“Sexualsubjection”,德文叫Horigheit),因此,严重的痛楚,无论在身体方面或精神方面,是不一定有的;在这种人所默然忍受的无非是对方一些强力压制和任情播弄罢了。

在性的屈服与受虐恋之间,是没有清楚的界线的,受虐恋者,和性的屈服者一样,在接受对方种种作践的时候,同样的感觉到愉快,而在受虐恋者,甚至于极度的愉快;所不同的是在性的屈服者,正常的**的冲动始终存在,而在受虐恋者则受罪与挨痛的经验会变做****的代用品,充其极,可以根本无须****。受虐恋者所身受的作践,是种类极多的,其间性质也不一样,有的是很实在的,有的是模拟的,例如:全身受捆绑、手足加镣铐、体躯遭践踏、因颈部被扣或被缢而至于局部的窒息、种种常人和对方所视为极不屑的贱役、极下流的臭骂等等。在受虐恋者看来,这些都可以成为**的代用品,其价值和**完全相等,而虐待的看法,以至于痛苦的看法,是谈不到的。我们懂得这一层,就可以知道,若干心理学家(甚至于弗洛伊德)在这方面所殚心竭虑的创制的许多理论是完全用不着的。

这些病态或低能的男子原是寻常女子所不屑于接受的,所以他们的不得不乞灵于尸体,实际上无异是一种,至少也可以和****等量齐观。www.youxs.org**的行为,且从而加以割裂支解,例如流传已久的柏脱仑德军曹(SergeantBertrand)的一例;这种比较希有的现象有人也叫做施虐的尸恋(necro-sadism)。严格的说,这其间当然也没有真正的施虐恋的成分;柏脱仑德最初常做虐待女人的白日梦,后来在想象里总把女人当做行尸走肉;在此种情绪生活的发展里,施虐恋的成分也就附带的出现,而其动机始终是不在伤残他的对象,而在自己身上唤起强烈的情绪:任何割裂支解的行为也无非是想增加情绪的兴奋而已。这种例子不用说是极度的变态的。

施虐恋和受虐恋是男女都可以表现的歧变。受虐恋则男子表现得独多;这是有原因的。一则也许因为相当程度的所谓性的屈服,或受虐恋的初步的表现,可以说是女性的正常的一部分,不能算作歧变;再则(穆尔曾经指出过)在女子方面根本无此需要,因为女子的性活动本来是比较被动的与顺受的,受虐恋一类所以加强性能的刺激或代用品就没有多大用处。

上文已经说过,施虐恋与受虐恋只是虐恋的一部分,并不足以概括虐恋的所有的种种表现。从大处看,虐恋是的象征现象的一大支派,凡属和痛苦、忿怒、恐怖、忧虑、惊骇、束缚、委屈、羞辱等相关的心理状态发生联系的性的快感,无论是主动的或被动的,真实的或模拟的,都可以归纳在这支派之下,因为这种种心理状态全都要向上文所说的原始的情绪的大蓄水池掬取,以补充性冲动的挹注。鞭篓的行为就是一例,此种行为,无论是身受的或加诸人的,目击的或想象的,在先天有变态倾向的人,可以从极幼小的年龄起,就成为性活动的一种兴奋剂。在大多数的例子里,这种行为牵动到身心两方面的许多品性,因而另成一派关系很重要和范围很广泛的虐恋的现象。另有一些例子,只要目击一种可以惊心动魄的景象或事件,例如一次地震,一场斗牛,甚至于一个至亲好友的丧葬,便会发生的反应,而此种反应显而易见是和施虐恋或受虐恋的倾向很不相干的。

(《性心理学》,(英)埃利斯原著;潘光旦译)

受虐的种种表现,因本身性质所限,www.youxs.org,唯其危险性小,所以受虐恋的历史虽极悠久,虽在文化史里随时可以发见,而把它当作一种确切的性变态,却是很晚近的事;克拉夫脱-埃宾在他的《性的精神病态学》里,最初把它的特点原原本本的铺叙出来,从那时起,它的歧变的地位才算完全确定。施虐恋便不然了;在生物学与心理学上,它和受虐恋虽有极密切的联系,在社会学和法医学上,它的意义却很不一样。施虐恋的各种程度亦大有不齐,其中最轻微的,例如上文所提的“情咬”之类,当然是不关宏旨,但程度最严重的若干方式往往可以演成极危险的*的惨剧,轻者可以伤人,重者可以杀人,例如上文已经提到过的“剖腹者杰克”(JacktheRipper)便是最骇人听闻的一件淫杀的刑事案了。这一类造成刑事案的施虐恋的例子并不算太少,虽不都到杀人的地步,但伤人则时有所闻(对于这一类的例子,拉卡桑有过一番特别的研究)。还有一类的例子则牵涉到学校教师、家庭主妇、和其它对儿童婢妾可以作威作福的人,这些人种种惨无人道的虐待行为也大都出乎施虐恋的动机。

一位前辈的英国作家与哲学家勃尔登(RobertBurton)很早就说过一句话:一切恋爱是一种奴隶的现象。恋爱者就是他的爱人的仆役:他必须准备着应付种种的困难,遭遇种种的危险,完成种种难堪的任务,为的是要侍候她而取得她的欢心。在浪漫的诗歌里,我们到处可以找到这方面的证据。我们的历史越是追溯得远,一直到未开化的民族里,一直到原始的生活状态里,就大体说,这种爱人的颐指气使,恋爱者在求爱时的诸般屈辱,和诸般磨难,就越见得分明。在人类以下的动物中间,情形也正复相似,不过更进一步的要见得粗犷,雄的动物要把雌的占有,事先必须用尽平生之力,往往于筋疲力尽之余,还是一个失败,眼看雌的被别的雄的占去,而自己只落得遍体伤痕,一身血渍。总之,在求爱的过程里,创痛的身受与加创痛于人是一个连带以至于绝对少不得的要素。

我们把虐恋所以为歧变的生物与心理基础弄清楚以后,我们就明白它和虐待行为的联系,毕竟是偶然的,而不是必然的了。施虐恋者并不是根本想虐使他的对象,无论在事实上他是如何残暴,对象所受的痛苦是如何深刻,那是另一回事。施虐恋者所渴望的,无非是要把他那摇摇欲坠的情绪扶植起来,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在许多的例子里,不能不假手于激发对象的情绪的一法,而最容易的一条路是教她受罪。即在正常的恋爱场合里,男子对所爱的女子,往往不惜教她吃些痛苦,受些磨折,而同时一往情深,他又满心的希望她可以甘心的忍受甚至于也感觉到愉快。

施虐恋者不过是比此更进一步罢了。有一个记载着的例子喜欢在对象身上戳针,而同时却要她始终陪着笑脸;这显而易见是他并不想教她挨痛,要是可能的话,他实在也很愿意教她得到一些快感;固然,就事实论,只要她表面上装着笑脸或有其它强为欢笑的表示,他也就不问了。即在最极端的例子,即施虐到一个杀人的程度,施虐恋的本心也决不在杀伤,而在见血,因血的刺戟而获取更高度的情绪的兴奋,而血的刺戟力特别大,也几乎是中外古今所普遍公认的;勒泊曼(Leppmann)有过一个很精到的观察,他说,在施虐恋的刑事案子里,比较普通的创伤,总在可以流大量血液的部分发见。例如颈部或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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