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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作者:(奥)马索克 著,康明华 译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5 01:13:03
  • 字数:10680字

不,不是刽子手,是旺达。她愤怒地站在我面前,向我要她的裘皮。我连忙起身帮她穿好裘皮大衣。

给一个漂亮的女人穿裘皮大衣,看见并能触摸到她的颈部,她那在珍贵柔软的裘皮之下的娇贵的四肢,还有散落在衣领上的卷发,真是美妙极了。当她将裘皮大衣脱下的时候,她身体上的余温和淡淡的体香还留在黑色貂皮大衣的毛尖上。这简直能让我疯掉。

“生火!”她粗鲁地命令道,当火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开始烧得很旺的时候,她又命令,“拿茶来!”

当我带着俄国茶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衣服换了,在女佣的协助下换上了白色的睡袍。

午夜过后,我的主人响了最后一次铃。

然后,刽子手扇了我一巴掌。

“给我脱鞋,然后给我穿上那天鹅绒拖鞋。”

我跪在地上,用力地脱那小小的鞋。“快点!快点!”旺达大叫,“你弄疼我了!你等着我来教你。”于是她举起鞭子抽打了我,然后我马上就将鞋脱下来了。

终于有一天,既没有客人,没有剧院,也没有其他伴侣,我轻松地叹了口气。旺达坐在走廊上看书,显然没有叫我的意思。夜幕降临的时候,银色的薄雾渐起,她不再待在那儿看书了。我伺候她吃晚餐,她自顾吃着,看也没有看我一眼,也没和我说一个字,甚至都不扇我耳光了。

今晚,我陪她参加了一个聚会。在前厅,她命令我帮她脱下裘皮大衣,然后带着高傲的笑容和胜利的自信,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我又沉闷无聊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大厅的门被打开的时候,音乐声不时地传到我耳朵里。许多侍者企图跟我闲聊,但是他们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只会一点点意大利语。

后来,我等得睡着了,还梦见我出于嫉妒而谋杀了旺达。我被宣判死刑。我看见自己被绑在绞刑架上,斧头掉了下来,我能感觉掉在我的脖子上,但我居然还活着

我有多么渴望她能扇我耳光啊。我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我感觉她是如此地羞辱我,她甚至觉得不值得折磨或者虐待我。

终于,在睡觉前,她按铃叫了我。

“你今晚睡在这儿,我昨晚做恶梦了,现在害怕一个人睡觉。从沙发上拿个垫子,躺在我脚边的熊皮上。

“现在给我滚出去!”她又踢了我一脚,然后允许我回去睡觉了。

“你的眼睛多美啊,”她柔声地说,“特别是在你受折磨的时候。你感到难过吗?”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

“塞弗林,你还爱着我吗?”她突然充满激情地叫出来,“你还能爱我吗?”

她激动地用力抱紧我,以至于晃倒了装咖啡的托盘,罐子和杯子都掉到了地上,咖啡洒在地毯上。

“旺达我的旺达!”我哭喊着,紧紧地抱住她,我不停地亲吻着她的红唇、脸面、胸脯。

“我的痛苦在于当你对我越坏,越是背叛我时,我却越来越疯狂地爱着你。噢!我会在爱、恨和嫉妒交织的痛苦中死去。”

“但是,塞弗林,我还没有背叛你呢。”旺达笑着回答。

“没有?旺达!你不要这样无情地和我开玩笑了,”我大叫,“我不是亲手将信交给王子了吗”

“当然,那封信是邀请王子与我共进午餐。”

“自从我们来到佛罗伦萨,你已经”

“我是绝对忠诚于你的,”旺达回答道,“我对着神灵发誓,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完成你的梦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但是,我需要再找一个情人,否则事情将会半途而废,最后你该责备我对你不够残忍了,我亲爱的奴隶!但是今天你可以做回塞弗林我唯一爱着的男人。我还没有扔掉你的衣服。它们都放在柜子里。去,穿上你在喀尔巴阡山经常穿的衣服,在那儿我们亲密无间地爱着彼此。忘掉在那以后发生的事吧,哦,在我的怀里你会很快忘掉的,我会将你的伤悲全都吻走的。”

她开始像对小孩一样对待我,亲吻我,呵护我。最后她优雅地笑了,“现在去穿上衣服,我也穿上。我该穿上那带貂皮边的外套吗?哦是的,我知道,现在马上去!”

当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穿着白色绸缎长袍,外面套着件红色带貂皮边的外套站在房间中央位置,她的头发上洒了白色的粉末,额头上带了一个钻石皇冠。在那一刻,她令我想起凯瑟琳二世,但是她并没有给我多少回忆的时间。她将我推倒在沙发上,躺在她身边,我们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两个小时。她不再是严厉的反复无常的女主人,而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温柔可人的甜心爱人。她给我看她的照片和书籍,并讲述她对这些书籍的看法,话语中充满了智慧,精练到位,而且很有品味。我不止一次地亲吻她的手,充满了兴奋。然后她要我背诵一些莱蒙托夫的诗,当我浑身上下充满了激情的时候,她将小手轻轻地放在我手里。她说话如此温柔,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柔和的喜悦。

“你幸福吗?”

“还没有。”

于是她靠在垫子上,慢慢地解开外套。

但是我立刻用貂皮将她那半露的胸部遮住。我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样会让我发疯的。”

“来吧!”

她刚一说完,我就已经躺在她手臂上,她像蛇一样用舌头缠绕着我,然后再次轻声问道,“你现在幸福了吗?”

“无比幸福!”我呼喊道。

她大笑,这魔鬼般的笑声如此尖利,令我毛骨悚然。

“过去,你常常梦想着成为漂亮女人的奴隶、玩物,而现在你想象着自己还是个自由人,一个自由的男人。我亲爱的,你真是个傻瓜!我的一个手势,就足以让你再变回奴隶。跪下!”

我从沙发上跌到她脚边,但是我眼睛始终盯着她,充满了怀疑。

“你还不相信!”她看着我说道,双手交叉在胸前,“我已经厌倦了,你就这么跪着几个小时好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用脚踢了踢我。

“我想你变成什么就得是什么,你可以是人,是东西,或者只是动物”

她按铃。三个黑人女佣走了进来。

“将他的手绑在背后。”

我还跪在那儿,毫不反抗地任她们捆绑。她们将我带到花园里,一个面朝南的小葡萄园中。藤中间种着玉米,不时地还能看见些干了的葡萄藤挂在那儿,旁边还有一把犁。

黑人女仆们将我绑在一根柱子上,用她们金色的发针扎我,以此为乐。不久,旺达便出现了。她头上戴着貂皮帽子,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她命令将我从柱子上松开,然后将手绑在背后。接着她取出一把轭套住我脖子,再接上犁。

然后,这几个黑色的恶魔将我赶到田里。其中一个稳住犁,另一个在前面拿绳子牵着我,第三个挥动鞭子抽打我,而穿着裘皮的维纳斯则站在一旁观看着。

当我第二天伺候旺达吃晚餐的时候,她说:“再拿一幅餐具来,今晚我要你陪我吃晚餐。”当我正要坐在她对面时,她说道:“不,坐到我旁边来,紧挨着我。”

她心情好极了,舀汤给我喝,喂我东西吃,像小猫一样将头靠在餐桌上,与我。海蒂今天代替了我,伺候在餐桌旁。我看了她一眼,时间比平常要看得久些,这一举动为我带来了今天的灾难。今天我才注意到她高贵的欧洲人的面部特点以及如黑色大理石雕像般美丽丰满的胸部。她注意到我在看她,露出牙齿咧嘴笑了。还没等到她离开屋子,旺达就愤怒地跳了起来。

“什么!你竟敢在我面前偷看其他女人!可能你喜欢她要比喜欢我多一些,她更有魔力!”

我害怕了,我从来没有见到她这样过。她突然脸色煞白,浑身气得直抖。穿裘皮的维纳斯在因为她的奴隶而嫉妒。她一把抓住鞭子,抽在了我脸上。后来她叫来黑人女仆,将我捆住拖入地窖中。地窖又黑又潮湿,是真正的牢笼。

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上了门闩,锁上了。我成了一名被关押的囚犯了。

我躺在那儿不知过了多久,就像一头被捆住放在潮湿草地上等待宰割的小牛,没有灯,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法睡觉。如果我没有被冻死的话,那么她就是想把我给饿死。我有点冷得发抖,我发烧了吗?我感觉自己开始恨这个女人了。

一道红得有如鲜血一般的光线扫了进来,这是门开后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

旺达出现在门口,穿着貂皮大衣,手里握着火把。

“你还活着吗?”她问道。

“你是来杀我的吗?”我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反问道。

旺达疾迈了两大步,走到我旁边,跪在我面前,将我的头放到她大腿上:“你病了吗?你的眼睛瞪得真可怕,你还爱我吗?我希望你还能爱我。”

她掏出一把匕首。当刀锋在我眼前闪动时,我害怕了。那时我真的以为她要杀我了。她见状笑了起来,割断了捆着我的绳子。

接下来的每天晚上,吃过晚餐后,她都会召唤我。让我读书给她听,她会和我讨论各种有趣的话题。她仿佛完全变了幅样子了,她居然为背叛我、那么残忍地对待我而感到羞愧。她整个人变得很温柔,道晚安的时候,她会伸出手让我亲吻道别,她的眼神里透露着超乎常人的爱和善良。这令我感动得流泪,让我忘记了生命中所有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

我正给她念《曼侬·莱斯戈》。她领会了其中的寓意,但是并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不时地笑笑,最后合上了这本书。

“你不想继续读了吗?”

“今天就念这么多吧。我们自己来演一出《曼侬·莱斯戈》吧。我在卡希纳有个约会,而你,我亲爱的骑士,就陪我去吧。我知道你会的,对吗?”

“您可以这么命令我。”

“我不是在命令你,我是恳求你。”她说话的样子无比迷人。然后她站起来,将手搭在我肩上,凝望着我。

“看你的眼睛!”她大叫,“我爱你,塞弗林,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你!”

“是的,我了解!”我酸苦地反驳道,“你爱我爱到去和别的男人约会。”

“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更好地引诱你,”她高兴地说,“我必须有仰慕者,这样我才不会失去你。我从来不想失去你,从来没有,你听到了吗,因为我只爱你,只爱你一个。”

她激动地吻我的唇。

“哦,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将我整个灵魂化作一个吻献给你然而现在随我来吧。”

她穿上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天鹅绒外套,头戴一顶黑色俄国式帽子,然后快速地穿过走廊,走上马车。

“今天格列高驾车。”她对车夫这么说,车夫惊讶地退了下来。

我坐上车夫的位置,愤怒地赶着马车。

到了卡希纳,旺达在主道拐进林荫小径的地方下了车。已经是晚上,只有星星穿过乌云在天空中闪烁。在亚诺河岸上,站着一个穿黑色外套、头戴土匪帽子的男人,正望着黄色的河水。旺达快步穿过灌木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见他转过身,抓着她的手,然后他们便消失在那绿墙之后了。

折磨人的一个小时终于过去了。有一边的灌木丛沙沙作响,是他们回来了。

这个男人护送她上了马车。灯光下,我看见的是一张在长长的金色卷发下欢喜雀跃、柔和带着梦幻感觉的脸,这是个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人。

她伸出手,那个男人敬重地吻了吻以此道别,然后她对我做了个手势,马车立刻将沿河的枝繁叶茂的墙甩在了后面,这墙看上去就像是绿色的长长的屏风一样。

花园的门铃响起。一张熟悉的脸孔,正是在卡希纳的那个男人。

“我该怎么称呼你?”我用法语询问他,他胆怯地摇了摇头。

他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您会讲德语吗?”

“会,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噢!我还没有名字呢,”他尴尬地回答道,“告诉你主人说卡希纳的德国画匠到了,想想见她本人。”

旺达走到阳台上,对这个陌生人点了点头。

“格列高,带这位先生进来!”她叫我。

我引着他上了楼梯。

“谢谢,我可以自己找她了,谢谢,非常感谢!”他冲上楼梯。我还站在原地不动,惋惜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德国人。

穿裘皮的维纳斯已经将他的灵魂紧紧拴在她的红头发上了。他将为她画画,他将因失去灵魂而发疯。

看看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呀!

当我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咖啡,跪到她床前的时候,旺达突然将手放在我肩膀上,她的眼睛凝视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然后旺达把灯吹灭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的一盏小灯。她爬上床,说:“不要翻身,那样会吵醒我的。”

我按照她的命令做了,但是好长时间都睡不着。我看着这个美得像女神般的女人,她躺在她黑色的裘皮睡袍上,手臂放在脖子后面,红头发披散下来盖住手臂。我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看见她丰满的胸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无论她什么时候轻轻地转身,我都会惊醒过来,看看她是否需要我做什么。

晚饭后,她要驾车到佩戈拉大剧院。她下楼的时候,身穿黑色的天鹅绒袍子,衣领上带着貂皮边儿,头上戴着白色玫瑰花冠,简直美得令人目瞪口呆。我打开马车门,扶她上了车。在剧院门口时,我从车夫的位置上跳了下来,她扶着我的手下来,这甜蜜的负担让我的手开始颤抖。我为她打开包厢的门,然后在大厅里头等她。他们的聚会长达4个小时,她接受了那些仰慕者的拜访,我气得咬牙切齿。

但她并没有叫我。

我并没有什么任务。我对她来说不过像是盏夜灯或是放在枕头下的手枪。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她呢?所有这一切都源自于一个善于创造、胡闹瞎搞的女人,而她仅仅是为了比我这个超感觉者的幻想更加疯狂些吗?或者是这个女人真的是有着跟暴君尼禄一样的性格,将有血有肉、跟他们一样有梦想的人当作虫子一样踩在地上,以此获得残忍的快乐?

然后海蒂就离开了。

“把我睡觉时用的裘皮拿过来。”旺达说道,犯困地伸展着她可爱的四肢。我从靠背椅上扶起她的手,她懒洋洋,慢吞吞地将手伸进衣袖里。然后躺在了沙发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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