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不喜的衣袖被划烂，露出一只苍白孱弱的膀子。小妮子的手里捏着一把最寻常的羊角匕首，看着看着，阿蔡便觉得整个人都笼罩在刀气下，一种令血液变色的刀气。

她的羊角匕首，竟比她的符箓还可怕。

结果呢？碰上了硬茬子吧！

不愧是血脉相连的母女啊……

院子里的那个小妮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假以时日，还不得威震四海？阿蔡盯着吃力还击的屠不喜，就是他威逼利诱又哄骗自己说成毓之长睡不醒，肖府全是庸人，唯一会道术的侍女又奉诏入宫保护太后，正是最佳的行刺时机。

嗤啦——

绵绵懒得理他，屠不喜不再躲藏，姿态优雅地落在了她的对面。肥大的衣袍，像一只黑色蝙蝠，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屠不喜养尊处优的脸，因为仓惶逃窜而布满了风霜。志在必得的神情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十二万分的慎重。

屠不喜握紧了手中的铁锉，运足全部的灵力，脚尖一点，猝不及防地向前掠去。铁锉的光芒如千道霞光，漫溢开来的除了杀气还有浓烈地药香。

呼，只能拼了！

就在这时，阿蔡看见两道光芒闪过，交错之间，杀气纵横。他生平头一次见到如此夺目、如此迅捷的刀光。

绵绵岿然不动，连匕首都没有提起来。铁锉已闪电般刺向她的胸口，阿蔡正好奇她要如何化解，就见她腰间的鸟形玉佩弹出一道光罩，屠不喜的铁锉竟像面团一样柔软地翻折了过去。

他的铁锉经无数珍稀药材淬炼，每一寸都充满了毒气。只要能碰到她的肌肤，她就必死无疑。更何况，他使尽了全部的灵力，这一招是他用来保命的必杀技！可他想不到竟然连这一招都会刺空。

成毓之到底有多少法宝？

这个小妮子，真的很小，也就刚到金钗之年的样子。豆芽菜一样的身板，下巴颏儿虽尖，但是脸颊圆圆的。明眸含光，自信而不失稳重。

“喏，在那儿呢，一个都没跑。”

琥珀看了看他二人，冷声道:“哼，自不量力！”

“是是是，小人知道错了，还请二位少侠高抬贵手，饶小人一条小狗命吧。”阿蔡涎着脸连连求饶，屠不喜紧闭眼唇，一副认栽的样子。

琥珀嘁了一声，拍了下绵绵的肩头，纵身越到了屋顶上。跟着飞上去的绵绵看着一片狼藉的四周，方才大杀特杀的少女此刻呆若木鸡。

“妹啊，宽心，祖父祖母是不会怪你的。”

清晨，兄妹二人把屠不喜和阿蔡押送到了京兆府。而肖家的人发现府邸完好无损，连碎石子都没有多一块。

难道昨晚的惊天巨响全是做梦？

熬了一宿的绵绵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连夜翻阅典籍查找恢复砖石草木的法术符箓，为了迎敌，她只在攻击防守类法术符箓上用心了。

乌飞兔走，露往霜来。

重阳节已过，案头的玉石太平花依旧展露芳颜。身着道袍的老年女子把紫皮葫芦里的灵液小心地喂给成毓之，葫芦渐渐空了，成毓之的脸庞慢慢有了血色。

扶着母亲的绵绵第一时刻感受到了母亲的肉体也恢复了正常。

成毓之睁开眼，瞧见的便是喜极而泣的小女儿。她抬起手，擦去绵绵腮边的泪水，柔声道:“傻孩子，别哭了。”

“娘亲……”绵绵泣不成声。

成毓之坐了起来，笑着施礼，道:“徒儿见过师父。”

谢道长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指责，道:“乱来。”

绵绵极有眼色地说要去通知大家娘亲醒了这个喜讯，好让她们师徒二人单独说话。谢道长目送绵绵出了院子，才转过头来看成毓之。

小徒弟恢复之快，仿佛从没病过一样。

风尘仆仆地谢道长比以前更鹤骨松姿了。

“师父辛苦了，九凝水很难找吧。”

“是啊，为师差点就放弃了。”

成毓之粲然一笑，揽住师父的手臂摇了起来。

行踪飘忽的谢道长指点了绵绵的修炼，给成毓之留下一句不可冒进就挥袖而去。成毓之没有显露出分毫难过，虽然她知道，这一别，便很难再见了。

门一开，琥珀抓紧了妹妹的肩膀，上上下下地观察着她。

“你有没有受伤？贼人在哪儿呢？”

说时迟那时快，绵绵再度出手！

羊角匕首抵在了屠不喜的喉咙前，阿蔡的眼睛跟不上小妮子的左手，他能瞧见的只有她掷出得五色绳索如巨蟒般缠绕住了屠不喜，将人捆得像个大粽子一样。阿蔡词穷了，胸无点墨的他根本形容不出她的灵巧和速度，只能感慨出四个字。

阿蔡真的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后生可畏。

保险起见，绵绵给屠不喜多贴了一张符箓。她抬头看了看星星，三更天了。绵绵又打出两张符箓，屠不喜和阿蔡忽忽悠悠地飘到了院门边上。

“笃笃笃。”

打架本来就是屠不喜的弱项，万壑松涛一出，他彻底束手无策。阿蔡见机准备溜走，刚一转身，就以逃跑的姿势定在空中，直挺挺地掉到了地上。

阿蔡嬉皮笑脸地冲着绵绵喊道:“女侠，饶我一命吧，我刚才一招都没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