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别提啦。”成颖之恨恨地咬了一大口李子，依旧口齿清晰地说道:“郑家的仆人是咱家的五倍，走哪儿都有人伺候。但是规矩特多，每天我都能被婆婆纠出错来。”

“先熬过这一阵吧。”

此种秘法，自然是在师父留给她的典籍中查阅到的。

她懒得向丫鬟们解释太多，所以在木槽上施了个小幻术，只有她和李升能看到个中情形。丫鬟们都以为成毓之童心大起，迷上了翻泥巴。

贴墙放着四个大号木槽，分别盛着黑土、黄土、红土、紫土。每一槽又均分为数个小格，埋进去的种子有的刚刚发芽，有的长出了青翠的秧苗，还有的已经出落成金黄的稻谷。一方水土，却同时生长着不同季节的稻谷。

“郑少夫人原来不用侍奉公婆呀。”成毓之打趣道。

“夫人，三小姐来了。”利贞通传道。

“知道了，快去准备茶果。”

成颖之连连点头，道:“婆婆倒也不是刻意刁难，听家里的嬷嬷们说，她老人家当年刚进门的时候可比我还惨。”

“今儿倒是有空啊。”成毓之端详着她的气色，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我一不用管家，二又没有孩子，当然很有空啦。”

成颖之话音一落，姐妹两个便相视而笑。

午饭除了几道素菜，俱是成颖之爱吃的。李升吃得很高兴，因为他收到了成颖之送的翡翠手串。这一颗珠子，可以顶好几个月的盘缠哪。茶足饭饱，逗够了外甥和外甥女，成颖之便打道回府了。

数日后，还是午饭时分。

成毓之把稻谷搁在木槽边上，手掐净尘术，身上瞬间变得干干净净。正厅里摆好了豆蔻熟水和带着水珠的杏李樱桃。反绾髻上插着金簪的成颖之，一袭妃色绉纱衫，明丽清雅，犹如金蕊泛流霞。

成毓之倒了杯果子露给李升，笑道:“自然要劳烦师弟了。”

“我？哦……”

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是该他出力的时候了。

又是数日，背着包袱，拄着木棍的李升要离开洛阳了。他给小琥珀买了磨喝乐，给小绵绵送了护身符。晴霄居门前，小琥珀泪眼汪汪地揪着李升的袖子，舍不得让他走。

“琥珀，我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不骗人？”

李升指天为誓，道:“绝不骗人。”

“小师叔，抱抱。”

小琥珀张开手臂，李升把这个肉团子从地上抱了起来。小道士虽然瘦，但是很有力气。成毓之看着两个孩子，笑得像个慈祥的老婆婆。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小琥珀，李升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永通门外，李升怀着眷恋之情看着洛阳城。李升没有骗可爱的小琥珀，他会回来的，只是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去矣方滞淫，怀哉罢欢宴。

“生动形象，朗朗上口，是个好记的名字。”

“师姐打算怎么把这米送到天理局？”

李升盯着绿瓷碗里的米饭，迟迟不敢动筷。米香扑鼻，米粒颗颗饱满，圆润得像珍珠一样。太完美的东西，一定有异常之处。

成毓之先吃了一口，细嚼慢咽后才道:“嗯，我种得米就是好吃，师弟快尝尝。”

垂黄缀紫，泥新燕忙，四月闲人少，成毓之戴着顶大斗笠在后院忙碌着。

李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拒绝道:“我不吃。除非你告诉我，你这妖米到底是要做什么用？”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日日吃这种米，再厉害的异能也会消散。”

“哇。”李升吞了一大勺，微甜的米饭吃得人无比愉悦，他用摇头晃脑来表示夸赞，又提议道:“干脆就叫珍珠米吧。”

成毓之每天都只是松土、浇水，除此之外便是仔细记录每格种子的生长情况。记录册子越来越厚，她的画技也随之提高。工笔写实虽然耗费精力，但是能让人宁心静气。成毓之在寻找不需要精细耕种，也能长得最好的种子。

“试试这个吧。”自言自语地成毓之摘下一穗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