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年人情窦初开时独有的模样。

延嘉郡主极为诚恳地夸奖道：“我弟弟他心性纯良，开朗活泼。虽然有点任性，但并不跋扈，值得托付终身。”

微风穿过洁白的窗纱，轻轻地吹动着贯耳瓶里的半枝莲。傍晚的斜阳投射在青衫黑裙的成毓之身上。她双手交叠在膝头，规规矩矩地坐在延嘉郡主对面。

延嘉郡主定睛细看，成颖之的脸蛋白里透红，她的五官生得比她姐姐精致，只有那澄澈如水的眸子和成毓之十分相似。此刻屋内只有她二人，延嘉郡主的手指微微敲打着方才查阅过的成绩册。她极为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回郡主的话，学生很好，家里人也很好。”

这小女子答得坚定，延嘉郡主突然有点心疼秦王。他来求自己时，脸上溢满了羞涩和欢喜。支支吾吾的弟弟，如桃花欲放，似春风拂面。

“那，你对秦王的印象如何？”

“温文有礼，仪表堂堂。”

成颖之闻言，只是缓缓摇头道：“即便秦王殿下不是天潢贵胄，学生也不想嫁给他。对不起，还请郡主原谅。”

“秦王钟情于你，想要娶你做正妃。只是，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想的？”

“秦王殿下的心意学生感激不尽，但是学生不想也不愿加入皇家。”

“不用道歉，婚嫁之事本就要你情我愿。也罢，你们两个没有夫妻缘分。我会替你回绝秦王的，不让他再来烦你。”

一直不卑不亢的成颖之这才露出会心的笑容，起身行礼道。

“多谢郡主。”

成颖之面不改色，答得毫不逾矩。延嘉郡主虽然为弟弟破了例，但是做媒这种事她既不擅长又很腻烦。

什么烈女怕缠郎，纯粹放屁！

直到出了肖惟的事，秦王突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有个身为罪臣的姐夫，成三小姐怕是只能低嫁了。这应该不算是趁人之危，毕竟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娶她为妻的。

秦王不得不再次扮演起缠郎，这一招，大概只对郡主姐姐有效。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请姐姐牵线搭桥，郡主才勉强应了下来。

于是，这日下午散了学，成颖之又被冰湖请了过去。

书房里不见郡主，只有衣冠楚楚的秦王殿下。门扇半开半掩，还能看到冰湖的衣角，成颖之稍稍安下了心。行过礼后，她笔直地站在原地并不打算落座。

秦王不介意成颖之满脸的生人勿进，反而微微一笑道：“姐姐就在隔壁，成小姐不必担心。”

“是。”成颖之低头问道，“不知殿下找臣女有何事？”

“上一次，提到的事，如今依然有效。”

成颖之神色从容，语气冷静地回绝道：“多谢殿下，臣女的答复也依旧没有改变。”

“可是本王的诚意不足？”秦王抓紧了袖口，又羞涩又苦涩地吟道：“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眼前人的告白滚烫、直接。两次，秦王都放下了身为王爷的骄傲。她知道他的心意很真诚，只是……

“殿下的情谊臣女无以为报，愿来生结草衔环，偿还您的这份心意。”

“来生……我们还是把握好当下吧。成小姐，嫁给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护住你和你的家人。”

成颖之的脸上浮起了极其浅淡的笑容，她忽然不太确定，自己日后会不会后悔？起码，此刻的她不会。

“我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可勉强凑在一起的男女，必成怨侣。”成颖之郑重地跪伏在地上，“还请殿下宽宥。”

贴墙的酸枝木半圆桌上的梅子青筒瓶里，插着几枝盛放的红色蜀葵。相传，有一王姓书生，喜欢与花草为伴，百花之中又独爱蜀葵。忽一日，王生在花园中入眠。在梦中得青衣人指引，赴瑶池仙境，赏仙子歌舞。陶然忘我时，王生却从梦中醒来。怅然间，只有蜀葵随着阵阵清风轻轻摇摆，似乎在安慰着他。

秦王把目光移回到了成颖之的身上。

有些人，注定是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谁令艳质不逢春，却有丹心解倾日。

万事从来风过耳，一心只读圣贤书。

被无情拒绝的秦王一蹶不振，每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姐姐说得那般直接，根本不给自己留一点希望。

延嘉郡主有些惋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不过，你若是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最近，可还好？”

“多谢郡主美意，但学生的话发自本心，并不是一时冲动。”成颖之复又一礼，便踏出了屋门。五月仲夏的夕阳也是火辣的，灼人的。成颖之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很快便消失在了郡主的视线中。

能遇见各种各样的女孩子，是延嘉郡主开霁雨书院的最大乐趣。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肖惟弹劾太子之事震惊朝野，身为姻亲的成家亦受到了波及，向来有些张扬的成颖之也收敛了锋芒；肖惟最终被判流放，尝遍了冷嘲热讽的成颖之正式修炼起忍字诀。

“前段时日，秦王去香山寺赏枫遇到了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