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生气，怕是朕才会龙心大悦。”景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暗自嘲弄着自己，九五之尊如何，他反倒羡慕民间男女，一颦一笑，皆是琴瑟相调。

秋水面色微微一变，定了定神，迎着风，抬着头，清澈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那一簇新开的早梅上，入目疏影横斜，细闻暗香浮动，这才转头淡淡应道：“皇上的话，秋水不懂。”

“什么？”秋水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并未会意，下意识回了一句，这才缓过神来，微楞之后不由腼颜，旋即神色自若，微微一笑道，“皇上说笑。”

“嘘……”他将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唇边，轻轻摇着头道，“朕说过，朕唤你云儿，你唤朕重光。朕一言九鼎，你可要朕食言？”

“朕只是不想云儿你……”景御如被当头棒喝，这才清醒过来，始觉适才失态，不由苦笑带过，随手替秋水紧了紧大氅的领子，又道，“算了，朕一人忧虑便罢了，你是不沾俗世凡尘的凌波仙子，皎皎明光，出泥不染，朕如何舍得累你牢心，将你拖下这一潭浊水。”

“皇上平日寡言少语，很多事情虽是不说，但秋水会看，会听，皇上的好，秋水时刻记在心里。”她停下来，静静地对上他刚毅果敢的脸。经历了刚才的悸动，他的神情沉沦在她温和的目光里，渐渐放松了下来，脸上浮了一层朦胧的笑，眉目尽舒展，竟恍然一种清清淡淡的不真实。远处，他的背后，枕函香，花径漏，一夜西风瘦后，视野勾勒出一片银白的高贵剪影，他清朗绝伦，如画中诗意少年，垂眸清唱晚歌。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这片美好的宁静，“楚渝哥哥的事……谢谢你。”

“朕也如饕餮进食，贪得无厌，朕对你十分好，总盼有朝一日，云开雾散却晴霁，清风淅淅无纤尘，你也还朕十分情谊。”

“皇上……”

“可是朕不要你只是记住。”景御转过身，走到临水的一株老梅数前，抬手折了一枝最娇嫩的新蕊，再回头，认真地替她插在髻边。

“生气了？”景御一面笑，一面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秋水的脸，见她面色一瞬间不豫，却也不怒，反而向前迈了两步，将身子凑到贴近秋水的地方，涎着脸笑意融融地问。

“你不必急着去懂。待朕稳定朝纲，收拾政局，四方臣服，五夷来朝，总有一日，朕一定会让你懂。”景御伸出手，托着她不愿正视的身子，目光坚定地落在她姣好的脸上，一字一句地吐出来，“朕只要你今日记住，朕的皇子，从前只有天霖一个，现在也只有天霖一人，谁也不要妄想打什么鬼主意……”

“皇上，你失言了……”秋水越听越是心惊胆战，见景御仰着头，满脸阴鹜，晦暗的双眼空空洞洞，目光不知落在何方，只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娇斥了一声，出言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