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位份的女子都可自称“本宫”，以示荣宠，秋水只当自己的挂名皇后不过是宫中冷眼的看客，明里暗里全是“我”来“我”去，丝毫不顾帘下众女听得面面相觑。

“只是，皇上那……”谨妃别样心态，又和其余众人心境不同，暗中用深呼吸强压了心中的十分狂喜，只将臻首埋得更深，佯做着吞吞吐吐。

秋水平心静气望着低眉垂首的谨妃，百花穿蝶裙华贵鲜亮，五色相染的披帛从腰间自然垂下，长及曳地，衬得蜜色的雪肤如泛了一层流动的光彩，乌黑高耸的云鬓间镶着圆润珍珠的钗钿微微晃动，不时折射过一阵明亮耀眼的珠光。秋水眼稍眉角全是敦厚的笑意，口中扩着十五月圆的柔光，俱是轻声细语：“谨妃不必客气，我大病初愈，身体正乏，宫中事多，全赖诸位娘娘辛苦。只有功劳，何来惶恐。”

“娘娘客气。”红藕也不惧，不吭不卑地行了礼，恭敬地退在一旁引了路进来。

秋水斜了凤目，只当看不见众人妒忌谄媚的神色，眯着眼呷了一小口月儿小心翼翼递过的冰片，一手靠在身旁的绣墩上，一手支着头，懒懒地道：“我身子颇疲倦，你们无事便都跪安吧！”

“臣妾告退。”众人见皇后神情倦殆，怕皇上怪罪，也不敢多留，只得讪讪离座行礼告退。一殿衣香鬓影，环佩丁冬，不多时，便都一阵风似的散了去。

“娘娘唤我？”正待跨过门槛转弯的惠婕妤微微一楞，脚步一缓，前面的妃嫔早已拐过柱子，消失了踪影。

惠婕妤笑意盈盈地踩了莲步转身，早已敛过唇边微漾的诧异，气定神闲地抬起头，纤细的脖子顿时弯成好看的弧度，温柔地朝后藕笑道：“如此，麻烦这位姑姑前面带路了。”

秋水望了望鱼贯而出的几条绝色背影，眨了眨笑意融融的眼，纤指微微一勾，红藕机灵地低过头凑上来。纱幔后，秋水蠕动了几下嘴巴，微斜地靠在红藕身侧耳语了几句。红藕一脸的暖笑，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应声，直接立起身快步下了台阶，蹑手蹑脚地跟上落在最后的一个浅绿宫装的窈窕妃子，巧笑倩兮地道：“惠婕妤留步，娘娘请您入内小坐。”

谨妃心中诧异，面上却不由自主一喜，明亮的眼珠一转而垂，又瞬间收了得色，只是一个劲垂着头惶恐推迟道：“臣妾惶恐。天佑娘娘，面疾复愈，如今太后驾鹤西去，皇后千金之躯，凤体尊贵，容宠自是无能能及，臣妾何德何能，胆敢越厨代庖。”

“谨妃不必担心，皇上那，我自会说话。”秋水琉璃一转，紫水晶耳坠闪过两道柔和的明光，心中明镜般透亮，只觉得谨妃这般做作可笑可悲，却并不愿出言点穿她。

谨妃心中乐翻了天，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厉害，仿佛即将蹦出胸口，神清气爽地抬头：“如此，臣妾尊娘娘意旨。”话未落，早已无比倨傲地睥睨了众女一眼，神色颇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