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主子。”女子见他笑，不禁又惊又喜，眼中柔波一横，神情俱是娇媚，忙粉脸泛红地离了此地。

男子见她远去，脸上的笑这才一点一点地褪去，转身依旧默默地凝望着那片倾颓的宫室。想是许久未曾修建，宫室已经极破，四壁的彩画被风雨腐蚀了颜色，只留下一大团模糊的轮廓残存着。檐下，墙角，满目的蛛网结尘，锈渍斑驳。月光清冷地落下来，残垣断壁间，到处荒草丛生，和皇宫触目的金碧辉煌那样地不协调。

“啪！”清脆的巴掌声划破夜空，凌厉落在对面女子眉目生动的小脸上，俏脸飞霞，半边脸立刻肿了一大片。

“啊！”女子疼的惊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血丝，却不敢作任何反抗，身子慌忙跪在地上，惊若寒蝉地哀求，“请主子饶恕。”

黑暗中，一长一短两条黑色的人影依次从假山后面跃出，几个腾挪，停在一处业已破旧不堪的宫室前。银月似磨镰，耐心地在地上剪出两个黑色的影子，秋风过，影中长发亦随风而舞，妖娆如蛇如蔓，说不出的诡异。

“慢着。”男子低喝一声，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随手扔到女子手中，忽然对着她展颜一笑，柔声道：“这是内造的化淤散，回去敷在脸上，休息一夜，明日便没事了。”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这就敢去下手动她。没有主子的命令，你敢去致她于死地。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男子冷哼了一声，松开捏着女子下颌的手，转过头偏向不远处的断壁残垣。月光柔和打在他脸上，清晰地勾勒出一张俊逸出尘的脸，一股与之不相协调的狠，冉冉从脚底升到额间，蔓延到周遭的空气里，唯有那双狭长的眼里却依旧无害的雾气蒙蒙。

“奴婢……奴婢只是没有料到她竟然就是那个……奴婢害怕若在皇上面前被揭穿，失了皇宠、打入冷宫是小，但若误了主子的大事，奴婢便有十条贱命，也担当不起。万般无奈，这才想趁着皇宫混乱，自作主张将她除去，没曾想……”下跪女子情知犯了主子的忌，只得惶恐不安地将事情一五一十从头说来，话到最后，又慌忙伏地不停磕头求饶，“奴婢错了，以后再不敢擅作主张，请主子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孩儿定不会让你含冤屈死二十载，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夜风中，似是男子呢喃，又似魑魅呜咽，若有若无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散在满目的颓势间，没来由的惊惧，从指间流淌脚底。

话一到此，男子像是忽然醒悟，面色微微一变，忙将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收回，顿了一顿，又开口道：“如今她记忆全失，往事必已不记得，你还有什么可慌的。我交代你的事，可速去办好。”

“是。”女子乖乖应了一声，捂着脸便欲离去。

“起来吧。磕破了脸回宫怎么和人交代。”男子并不转身，背着手定定地站着，看不出喜怒的目光依旧静静地落在那片宫室上，仿如泥塑。见她磕头，口中才漠然将她唤起，又冷冷道，“休怪我今夜出手罚你。你要知道她若死了，我便是失去了一颗十分有用的棋子，况且她还是……”

天外一钩残月，和着远处伶仃的几颗孤星，疏疏离离地挂在半空。山抹微云，云絮淡如新柳，隐在河汉之间，逶迤浮动。

“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被称为主子的男子目光一暗，阴阴看了下跪女子柔弱的娇躯一眼，似笑非笑地捏着女子柔若无骨的下颌，并没有让她立刻站起。

“奴婢愚昧不知，还请主子明示。”女子娇艳的脸一阵发白，战战兢兢伏在地上，任男子在她粉嫩的俏脸上捏出两道深深的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