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年轻的教书先生回返私塾，李寂然忍不住腾地跳了出来，他拦住这对少女，笑嘻嘻地与她们打趣:“你们究竟是卖泥人，还是在做红娘？”

这对少女当即吓了一跳，但当她们看清楚了李寂然的面目，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其中一位少女向李寂然解释:“这当红娘的事情我们是偶尔为之的，一年之中也难碰到几例呢。”

李寂然悄悄凑近一看，见她们的竹篮里放着一些泥捏的小猫小狗，还有一些形神各异的泥娃娃，俱是憨态可掬，精致可爱。

好奇心起，李寂然暗中尾随她俩，见她们在这市集里兜了一大圈后，又往附近的一条繁华街肆而去，这繁华街肆临河，河中停泊了许多雕花画舫。

当逛到一个热闹的市集时，李寂然远远瞧见了居住在荒宅内的那对人类少女，她俩正提着一个竹篮，在人群中四处叫卖。

……

那对人类少女开心地接过铜板，在李寂然的眼中，她们又离开了这条街肆。

她们一路穿街过巷，最终停步到了一座私塾外面。隔着这私塾的窗户，她俩向私塾内的一位年轻教书先生频频招手。

“那确实是要多收一点。”李寂然理解地颔首。

这会儿李寂然距离她们近些，偷瞧得分明，这年轻的教书先生从她们手中接过的泥娃娃，是一尊女子抚琴的塑像。

年轻的教书先生小心翼翼地将这尊塑像藏进怀内，他掏出来的铜板却是整整十枚。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精神，李寂然继续与她们聊天:“看你们年龄小小的，为何流落街头？”

“自然是无家可归……”另一位少女抢答。

“哦？”这抢答的少女回答得太快了，快得不禁令李寂然生疑。

这私塾内的年轻教书先生瞧见了她俩招手，马上令私塾内的学童们自个读书，他一脸喜色地匆匆走出私塾，亦从她们手中接过一个泥娃娃。

“包括！”这对少女肯定答复李寂然，“尤其是古婆婆，她对我们最好了。”

“古婆婆是谁？”

“就是昨天被你拽下了脑袋的那位。”

“咳咳！”李寂然尴尬地咳嗽一声，他转移话题道:“不谈这个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盼。”

“我叫顾言。”

……

离开这对少女，李寂然在城中又逛了一阵。下午三、四点左右，他方返回荒宅，却见荒宅里的一干妖怪都白日显形，变成了人类模样在大扫除。

“你们的审美观改了？”李寂然见状十分讶异，他高声质问众妖:“你们不是喜欢荒草萋萋，喜欢蛛网密布吗？”

抓住一个正在给荒宅大门的门轴抹油的小妖，李寂然好心提醒它:“没了深夜时的吱呀一声响，可是少了很多恐怖气氛哦。”

“我知道呀！”这抹油的小妖挣脱不得，它回身一指荒宅庭院里也在扫地的年轻僧人与大头小和尚，冲李寂然抱怨:“是你的伙伴指挥我们做的，你有疑问问他去。”

“这和尚搞什么鬼？”李寂然放开小妖，走进荒宅。

“和尚，你着相了吗？”李寂然边走边嘲笑年轻僧人:“你开始追求舒适的居住环境了？”

“贫僧未着相！”年轻僧人放下手中扫帚，他冲李寂然一稽首，解释道:“贫僧是要弘扬佛法，欲在此处开宗立派，若是此处仍然鬼气森森，实在是不方便招揽信徒。”

“原来如此。”李寂然明了，他遂好奇地又问年轻僧人，“既要开宗立派，你准备叫什么宗派名字？”

“你猜！”年轻僧人突然顽皮了一下。

“这怎么猜的出来。”李寂然摇首，“来点提示。”

“为了长远发展，我这宗派的名字比较现代。”年轻僧人面露微笑。

“现代？”李寂然沉思，一会儿，他试探着问道:“宇宙？”

“太浮夸了！”年轻僧人摇头，“贫僧又不是夜宵道长那厮。”

“黑洞？”李寂然又吐出一词。

“这名称适合魔教，不适合我佛门。”年轻僧人继续摇头。

“难道是相对论？”李寂然骤然抬起头。

“这名字倒也不错，暗符我佛教经义。”年轻僧人赞赏，“可惜却还不是贫僧用的。”

“那我猜不出来。”李寂然一摊双手，他等年轻僧人揭示答案。

年轻僧人再次微微一笑，他引领李寂然走到荒宅大门的门口，抬手向上一指。

李寂然顺着年轻僧人的指示望去，见荒宅大门的上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匾，上书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量子宗”。

李寂然绝倒，他想不到年轻僧人会用这么一个超酷炫的名字。

“为什么？”李寂然问年轻僧人。

“因为薛定谔的猫啊。”年轻僧人一副大德高僧的表情，“它绝好地阐释了佛门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的妙义……”

“好吧，反正你佛门习惯生拉硬拽他人的经典为己用。”李寂然举手投降。

“不过我还有一点疑惑……”李寂然又问年轻僧人:“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大的一块匾？昨天还是我请你们师徒俩吃烧饼的。”

“是众善信们施舍的钱财。”年轻僧人用慈祥的目光环顾尤在打扫卫生的荒宅众妖。

“它们有这么大方？”李寂然不信。

“自然是许了一点好处。”年轻僧人坦白。

“什么样的好处？”

“贫僧许诺，册封它们为我量子宗的量子金刚，几位大妖则是量子菩萨。如此一来，它们只花费了区区一点钱财，就不算妖了，算是修成了正果。”

“当然，前提是我量子宗要被这世间的众生接受。”年轻僧人补充一句。

“而且看惯了它们的模样，其实也挺顺眼的。”

“包括那些白骨骷髅？”李寂然追问。

“你们不会是落难的公主与丫鬟吧？”李寂然盯着这对少女狐疑猜测。

“我们倒是想……”之前抢答的少女一撇嘴，她惋惜道:“可惜没那个命。”

身上有钱，拿了空碗的李寂然也不急着工作了，吃饱喝足的他继续在城中闲逛。

“也是。”李寂然点头，“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公主落难？我一时想岔了。”

“不过你们与那些妖怪们居住在一起，真的方便吗？”

“肯定比人要方便一些。”这对少女的回答出乎李寂然意料，“至少不用担心半夜有坏人闯进来。”

那对人类少女径直走向其中的一艘雕花画舫，她们站在岸边，与画舫上的一位小船娘隔空交谈了几句，就从竹篮里掏出一个小泥人儿，递给了这小船娘。

小船娘接过泥人，送进身后的舱室，转手拿了七八个铜板出来，交付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