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正是你将这些鬼魂安置于城隍洞天，方才正式被上天的神道系统所承认。你看，你成功当上城隍老爷的背后，每一步都有我们的辛苦辅助。”张无尘笑吟吟地打趣李寂然。

“牝宫炼神呢？你们又是为了什么？”李寂然不理睬张无尘的打趣，继续追问。

“因为我喜欢多管闲事。”李寂然叹口气。“当时我就觉得这 91 号大楼黑气沉沉，十分反常，却没想到它是个诱饵。”

“曾生是这局的第二步。”张无尘接着说道:“他的车祸遭遇亦是我教中人造成的，他那日去你酒馆，也是被我们暗中引导。”

“反正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然达成，告诉你也无妨。”张无尘在夜风里轻柔地抬起手腕，拂开一缕垂落鬓边的秀发，她缓缓地告知李寂然:“其实从你进入 91 号大楼开始，每一步都是我们精心设计的……我们故意在 91 号大楼里布置迷阵，用亡魂吸引你这样的修行者停留。当然，一开始并不是针对你，只不过你是唯一上钩的。”

“当然，帮你当上城隍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呢。为此我们还打算送你两个鬼差，助你一臂之力。可惜你挺有原则的，没有接受。后来只好通过城北教学楼闹鬼，吸引你徒弟过去，再曲折地送给你不少鬼魂。”

“所以控制傅远姑姑的那只蛊虫，也是你们下的？”李寂然皱眉猜测。

“这主意太过阴毒，是我一位手下曲解了我的意思，擅自做主下的蛊。”张无尘摇头:“你放心，我已经出手惩罚他了，让他也被自己的蛊虫啃噬成了白骨。毕竟我们的目标只是将你引入傅远家附近的城隍洞天，犯不着多造杀戮。”

“那只是让我出场，包括后面的帝流浆事件，都是让我接近你，并不断假装通风报信，施恩于你的小手段。”

“黄巾教总舵所在之处，区区一个城隍洞天，岂能隐瞒我们的耳目？”张无尘轻笑，“若非我们黄巾教徒不被上天神道所容，我们早就可以占了这城隍洞天，取了这城隍之位。如此一来，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这么说我当上城隍，也是你们推波助澜的？”李寂然露出一丝苦笑。

“可是那些人真的是被我杀了啊，你们也狠得下心肠？”李寂然疑惑。

“一个教派里龙蛇混杂，其实那些人我早就想清除了，正好借你的手而已。”

“果然无毒不丈……教主！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千方百计让我当上城隍，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李寂然盯着张无尘的脸，幽幽质问。

“城隍洞天你们也知晓？”李寂然甚是惊讶。

张无尘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满面惊悸，“通过师叔临死前传回的影像资料，我们看到无数高耸云霄的巨人对他们穷追猛打，像捏死蚊子一样把他们都碾碎了，连元神都无法逃脱。”

“那是守门的夸父。”李寂然为张无尘解释。

张无尘点点头，“我们知道他们，当时这夸父的记录我们也有，并且明白他们会攻击除了神灵之外的，所有从门里面过去的生物。”

“但明白归明白，大伙儿不试试又怎么会死心？”张无尘叹了口气:“而这般试过了，死了心之后，教中诸人不敢再强闯大荒，集思广益之下，最后终于让我们想出了一个法子。”

张无尘望着李寂然:“为了这法子，我们从三十多年前开始布局，直到今天，终于达成所愿。”

“这法子，就是骗一个人来当城隍？”李寂然无语。

“不，是骗一个修行人来当城隍。”张无尘纠正李寂然。

“因为只有修行之人，当了城隍，才能用他的储物囊，带我混进大荒。然后我再利用教中千余年收集的珍贵资源，在大荒开一扇真正的星际之门，连接地球。便能把我教中人，源源不断地接引过去。”

“端的是好计策，一环扣着一环！”李寂然赞叹。

“但夜叉一家死后，你教中的隐世高人连出，你就不怕他们真杀了我，坏了你的布局？”

李寂然尤有疑惑。

“他们不会杀你的，即便打败了你，最多打打你屁股，羞辱下你。”张无尘掩嘴轻笑:“都怪你那时懒惰，探索了鬼狱第一层与第二层，却迟迟不肯去第三层。”

“我们只好用这法子激发你的危机感，好让你早点去第三层。可惜你运气好，有张九娘那样逆天的人物帮你，又运用诡计反杀了我一位师叔。”

“那不是诡计，是智慧！”李寂然低头叹息:“可怜夜叉一家，死的冤枉。”

“它们本就是我教中人，叛教者死，又有何冤？”张无尘不敢苟同李寂然的想法，“再说，你已经替它们报了仇，杀了我教的寄魂者与一位师叔。”

“那倒也是。”李寂然承认张无尘的话有道理，按照真正的江湖规矩，夜叉之死，确实怨不得他人。

话锋一转，李寂然笑问张无尘:“你不会也要替你的师叔报仇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你助我黄巾教来到大荒，是我教的大恩人，教恩远大于私仇，我不会伤害你的。”张无尘微微摇头，“即便你只是被我们利用，但因果不休，此恩就在。”

“那就好，我也不想与你兵戎相见。”李寂然伸个懒腰站起:“我珍惜每一位朋友，包括你。”

“还有一个问题。”李寂然掏出城隍司印:“问完我就走了，这片地界你们黄巾教随便折腾。顺带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里的居民忘记了他们的神灵，你们黄巾教在此传教几乎没有阻碍。”

“你且问。”见李寂然神情认真，张无尘也肃容以对。

“如果这里不是华夏地界，并且离华夏地界十分遥远，你们几乎找不到那儿，因为没有具体方位，飞起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你会不会气得与我绝交？”

李寂然笑嘻嘻地问完，不等一脸愕然的张无尘反应过来，他发动城隍司印，瞬间跑回地球。

……

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早起的李寂然穿过马路，走进 91 号大楼。他发现常年值班的孟大宝不在这儿了，代替他工作的是另一个小伙子。

李寂然向这小伙子咨询，孟大宝去了那儿？这小伙子恭敬地对李寂然一拱手，回答他道:“孟大宝升迁了，调往他处任职，他现在是孟舵主。”

“你接替孟大宝的位置，看守鬼狱入口？”李寂然直问。

“不是。”小伙子摇头:“我奉教主命令，将这鬼狱的入口彻底移交给你，包括这栋大楼。”

“你家教主这么大方？”李寂然不相信。

小伙子装作没听见李寂然的质疑，继续说道:“教主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哦，她说什么？”李寂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教主说，谢谢你替大伙找的好地方，她不会与你绝交，但会提高你出租屋的房租。”

“这片出租屋也是你教的房产？”李寂然黑着脸。

“其实整条街都是的。”小伙子随意一挥手。

……

“千年的造反老教就是底蕴深厚啊。”李寂然羡慕嫉妒恨地扭头走进鬼狱。按时间推算，今天就是润秋与城主的大喜之日了，他必须尽早赶去参加婚宴。

不过李寂然忘了一点，大荒与地球的时间是不同的。所以当李寂然辛辛苦苦赶到聆风城时，婚宴已经结束了。

没蹭到吃喝的李寂然心怀不满，他偷偷溜到躲在角落里玩手机的青霖背后。突然一个闷棍将青霖打晕，抢了他的手机就走。

返回地球，李寂然拿出抢来的手机，仔细研究了一番，发觉果然是个法术物品。具有无视时空，与他人通信的功能。

此刻它的通信界面正闪烁着一条短信:“青霖道长，请在今夜拍摄一张你看到的星图，以供我们确定你的具体方位。”

“星图是吧？”李寂然嘀咕:“我会拍一张地球的星图给你，以报答你涨我的房租。”

生活在大荒这边的华夏聆风城诸人还记得神灵，黄巾教若遵循青霖提供的星图找过来，他们必然要强迫这儿的居民改变信仰。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让黄巾教找不到这儿，是李寂然对这儿唯一的保护。嗯，也是李寂然这个小心眼的城隍，对被黄巾教欺骗利用的报复。

摆摆手，李寂然示意张无尘接着讲述。张无尘咳嗽一声，陷入回忆之中:“那时我们已然找到了 91 号楼底的鬼狱入口。我一个师叔毛遂自荐，愿意带着一干弟子先行进入探索。”

“第一层与第二层对他们没有吸引力，他们也没有打扰里面的生灵。他们径直寻到第二层通往第三层的门户，却不料一穿过门……”

……

“这就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了，那时世上的热兵器越来越厉害，就连核弹都造出来了，我们黄巾教造反成功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教中诸人，便计划索性整体迁去大荒，于大荒之中开天辟地，另立一黄天！”

李寂然屈指敲了敲自个儿的太阳穴，他看着眼前婀娜明艳的女子说道:“我怎么感觉，像是掉进了一张大网之中？这里面有浓浓的一股阴谋味儿。”

“大荒你们也早就知晓？”李寂然惊奇地打断张无尘叙述。

张无尘白了李寂然一眼，向他解释:“你以为我们黄巾教是什么？是孤闻寡陋的草寇么？我教的传承从来没有断绝过，大荒这种公开记载在山海经里的地方，在神道间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几千年破山伐庙，得到了无数神道密辛，对大荒的了解，远胜你这种新神。”

李寂然被张无尘说得讪讪一笑:“是，我唐突了，你们知晓大荒理所当然。”

“目的是什么？”李寂然不解其意。

“目的就是让你察觉到，这城市里有一只隐藏的黑手啊！”张无尘神态变得寂寥:“你们这些正派高人，最爱行侠仗义了，察觉到有这么一只黑手在暗中翻云搅雨，多半不搞清楚状况是不肯罢休的。而为了查清楚，你才会真正地定居下来，我们后续的计划才能一步步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