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爱叫她是我家小姐，你管得着么？”崔小翠执拗地顶撞这男子。

“好好好，我不管。”这男子摆手，他继续追问崔小翠:“但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而等胡小意走到了崔小翠摆摊的位置，她瞧见一位外表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男子正蹲在地摊跟前翻翻捡捡，同时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崔小翠搭话。

胡小意隐隐约约地感觉这男子非常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胡小意在路边喘息稍定，估摸着那猫妖一时消不了气，她也不敢再回去触霉头，便索性去找崔小翠玩耍。

“你家小姐？都什么年代了，不要再用小姐丫鬟这些封建称谓？”这男子微微皱起眉头，他纠正崔小翠。

“对，我老家在陇西。”崔小翠毫无戒心地回答这男子。

“陇西？是陕西一带吗？”这男子又问崔小翠。

“我住在……”崔小翠抬起手臂，就要指向不远处的公寓楼。

这男子见状，他又换了一个话题问崔小翠:“你来这儿是打工的吗？你住在哪里？”

“不，我不是来打工的。”崔小翠回这男子一笑，她依旧老老实实地告诉这男子道:“我是乱窜窜过来的，然后发现我家公子，不，是我家小姐也居住在这儿，我就想留下来陪伴她。”

坐在一旁偷听的胡小意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拍下崔小翠举起的手臂，制止崔小翠傻乎乎地什么都说。

胡小意接着怒瞪着这男子，质问他道:“你一个大男人，打听一个女孩子的详细住址，究竟有何企图？”

“你那么凶干嘛？”这男子抬头望向胡小意，他是笑非笑道:“难道你是她朋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崔小翠的表情迷茫，显然，她是真不知道。

“我本来就没想买东西。”这男子慢慢站起身，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递到胡小意眼前。

“看清楚了，我是警察，我现在怀疑你雇佣弱智少女替自己打工！”这男子对胡小意大声说道。

胡小意霎时呆住了！此时此刻，她也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在何处见过这男子，原来就是在昨晚带走那两个劫匪的一群警察当中。

“我昨天晚上见过你！”想起来了的胡小意脱口而出。

“不错，昨天晚上我们确实见过了一面。”这男子点头。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儿吗？”这男子得意地反问胡小意。

“不知道。”胡小意茫然。

“因为昨晚在审讯那两个劫匪时，我就感觉他们口中所说的倒吊女鬼不是幻觉……”

“我怀疑你的房间里肯定还藏了一个行为举止怪异的女人。然后，我一番查探，就发现了这几天来，她一直在与你同进同出公寓楼。”这男子一指崔小翠。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这男子指着崔小翠感慨道:“她脑筋有问题，对不对？所以她喜欢在你的房间里倒吊着休息……而你虽然表面上看，是好心收留了她，但你本质上却是一个黑心的资本家！你不过是想让她替你打工，又不用付给她工资。”

“我就是一摆地摊的……”胡小意嚅喏申辩，“你犯得着给我扣一顶黑心资本家的大帽子吗？”

“不，这不是大帽子，你们的犯罪性质是一样恶劣！”这男子一脸正色地训斥胡小意，“都是利用可怜的弱智人士为自己谋利。”

“听说过轰动全国的黑煤窑案吗？按照判例，你也要被重判！”这男子吓唬胡小意。

“等等……”胡小意绝地求生，她敏锐地抓住了这男子话语里不断重复的一个词汇，反问这男子道:“要是她不是弱智少女，我是不是就不算犯罪？”

“是的，如果她是一个智力正常的少女，有自主行为能力，那她的行为就叫做帮朋友的忙，你也不算犯罪。”这男子点头，不过紧接着他又一撇嘴道:“但你休想骗我，我之前与她对话了很久，她就是一弱智少女。”

“很好！”胡小意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她转身面对崔小翠，怂恿崔小翠道:“小翠，他说你是弱智少女，你都听到了吧？你要不要证明给他看看，到底谁才是弱智？”

……

被这男子不停地、口无遮掩地称之为弱智少女，刚才还笑眯眯的崔小翠早已脸色发黑。现在再被胡小意故意一怂恿，崔小翠摩拳擦掌地就站起身，她脆生生应道:“好，我就与他比试一下，看谁是弱智？”

“怎么样，你敢不敢与你口中的弱智少女比一比？”胡小意又去激将这男子。

这男子被胡小意与崔小翠两人的镇静神态镇住，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判断错误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不轻易放过一个坏人，这男子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崔小翠的挑战。

“就当是再验证一次。”这男子暗忖。

“我可以与她比试，但必须由我来选择比试的方法。”这男子对胡小意说道。

“没问题。”胡小意同意。

“那就比算数吧。”这男子十分自信地划下范畴:“以我的经验，弱智的计算能力都很差，尤其是女弱智。”

“算数你行吗？”胡小意悄声咨询崔小翠。

“当年我替我家公子管账。”崔小翠信心满满地告诉胡小意。

“那就好！”胡小意代替崔小翠接受了这男子的比算数提议。

望着这男子，胡小意接着又道:“我出题你们计算？”

“我不同意。”这男子却开口反对胡小意，他不放心道:“你们要是合伙作弊怎么办？你出的题目她或许早已背熟了答案，你们这些犯罪分子狡猾的狠！”

“那你说谁出题？”胡小意对这过分谨慎的男子无语。

“让这位大姐来出。”这男子一指隔壁摊子上看热闹的那位广场舞大妈。

“我？”广场舞大妈没想到战火会烧向自己，她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连忙摇头拒绝，“我不会出题！”

“你就随便出好了。”这男子鼓励广场舞大妈:“也算是配合我们警察的工作，一同打击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哎呀，要是这样的话……”广场舞大妈笑开了花，她一拍大腿，说道:“那我就给你们出一道题好了……”

“你们听好了，这题是这样的……”广场舞大妈从她身后拎出来一袋蔬菜。

“我早上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萝卜，一斤二两的韭菜，三两葱，半斤鸡蛋，还有三斤差一两的茄子，它们的价格分别是……”广场舞大妈熟稔地报出一连串的价格。

报完，广场舞大妈问这男子与崔小翠道:“你们说我一共花了多少菜钱？”

这男子扳着手指头，默默地开始计算。

而崔小翠瞥了这男子一眼，就流利地报出了一个钱数。

半晌，这男子计算完毕，他惊讶地发觉自己得出的最终答案与崔小翠报出来的数钱竟是一模一样！

“小翠你真厉害！”胡小意赞叹。

崔小翠附耳胡小意，对她揭秘:“早上大姐买完菜回来，与我聊天时就告诉过我花了多少钱，我根本就没算。”

……

这男子似乎无法接受他看错了崔小翠的现实，在算数比赛输了后，他悍然反悔道:“这次比试不算数，我明白了，她是一个偏科的弱智少女，就像某些音乐家！”

“你堂堂一位人民警察，怎么能够耍赖？”胡小意对这男子无语。

“正因为我是人民警察，所以才要严把关！而且，我也是为了她好，免得她受你剥削与荼毒！”这男子正气凌然地回应胡小意。

“得，我说不过你。”胡小意举手投降，“那你说怎么办？”

“必须再测试一次。”这男子严肃说道。

“且这一次……”这男子认真地思索起来，抬眼望着面前街道上人来人往，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绝妙又能真实客观地分辨出崔小翠到底是不是弱智的好办法。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就让群众来评判吧。”

“我们随机找三个人来分辨，若三个人都感觉她很正常，她就是正常人，我转身就走，绝再不为难你。”

“等等……”崔小翠不忿地阻止这男子自说自话，“说好了我们是比试，又不是要单独证明我是不是弱智。”

“如果那三个人都反而认为你不正常呢？”崔小翠赌气地反问这男子。

“这怎么可能？”这男子哈哈一笑，他笑着应付崔小翠，“当真要是这样，我就要去精神病院里认真检查一番了。”

“一言为定？”崔小翠冲这男子伸出一只手掌。

“一言为定！”这男子开心地与崔小翠击掌，崔小翠这孩童般的举止，又令他恢复了一丝信心。

……

这男子选出的第一个路人，是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年，这男子之所以选择这少年，是因为这少年一直站在对面的街道上向这边张望，颇为醒目，

这男子招手让少年过来，他又掏出他的警官证在少年面前一晃，然后吩咐少年去认真观察崔小翠，分析一下崔小翠是不是脑筋有问题？

少年闻言诧异地看了看这男子，又诧异地看了看崔小翠，他最终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力摇头道:“她怎么可能脑筋有问题？她是世上最聪明的女人，她随便一笑，就能夺走我的魂！”

少年的话让这男子目瞪口呆，他忙挥手让这陷入热恋中的少年走开。

崔小翠却在这少年转身之际，气鼓鼓地告诉这少年:“他说我是傻子，你也不替我说句公道话？你说，我和他谁像傻子？”

少年慌张回头，他安慰崔小翠:“当然是他像傻子！”

“一比零。”胡小意在一旁报数。

……

出于少年的教训，这男子不敢再在附近找人了，他跑到远处的公交车站，请了一个刚下车的人过来。

这人是位短发的，看起来十分精干的知性女士，她弄明白了这男子的意思后，欣然跟着这男子来到崔小翠跟前。

只是在看见了崔小翠的瞬间，这位短发女士就脸色一变，身为一位专业的精神病医生，她十分清楚绝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一位重度精神病患者的面揭露她是精神病。

如果这么做了，只能刺激该精神病患者病情加重。

“胡闹！”这位短发女士立马厉声斥责将她请过来的男子:“你们警察就是这么随心所欲地办案吗？一点也不在乎社会影响，人道主义？”

这男子被短发女士扑头盖脸地一顿骂，骂得是头昏脑涨，他委屈地提醒短发女士:“我就是请你来分辨一下她脑子有没有问题，不是来让你给我上课的。”

“她没问题，她正常的很！”短发女士一挥袖，回答这男子。

“小姐，他欺负我，说我是弱智少女……”崔小翠一旁又适时补腔:“你要为我做主，你说，我和他谁弱智？”

“乖啊！”短发女士面对崔小翠的告状，她神色变得柔和，抬手轻轻摸了摸崔小翠的脑袋，她白了身边男子一眼，十分肯定道:“这还用问吗？绝对是他弱智！”

“二比零！”本来已脸色惨白的胡小意，开心地又大声报数。

“喂，我看你也是一位读过书的人，怎么能如此乱说话？”这男子急了，他质问短发女子。

“你要相信我的专业素养！”短发女子也掏出一张卡片在这男子眼前一晃。

“我是本市的精神病院大夫，欢迎你有空来找我看看。”

……

这男子连输两盘，第三个人他不再匆忙选择了，直到一辆小车停到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他熟悉的中年男人，他才跑过去，将这中年男人请了过来。

“张先生，你来帮我判断一下，这位女孩的脑筋有没有问题，你可以与她随便交谈。”

这中年男人点点头，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径直落到了站在一旁的胡小意身上，并报之以微笑。

胡小意也对这中年男人回以一个微笑，她询问这中年男士道:“那冬瓜汤你妻子还喜欢吧？”

“非常喜欢。”这中年男人告诉胡小意，紧跟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请帖:“承蒙您挂念拙荆，她病好了，我们要举办一个宴会小小庆贺一下，请您届时一定赏脸光顾。”

“为什么要请我？”胡小意接过这请帖，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拙荆的意思，她叮嘱我一定要邀请您去！”

“姐，做生意要和气生财，你别那么凶。”崔小翠竟然反过来劝导胡小意。

“我被你气死了！”胡小意跺脚，她见到这男子还在一旁笑呵呵，就又转移怒火到这男子身上，她挥手驱赶这男子道:“我们不做你的生意了，你走！”

“对，我就是她朋友！”胡小意叉腰站起。

“不是，她是我老板。”崔小翠却回答得与胡小意不一样。

王远一口气埋头逃到了外面的大街之上，大概因为自己嘴贱又连累了胡小意，他也不好意思再与胡小意待在一起了，找了个借口，他钻进他的车飞快离去。

“哦……”这男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看了看胡小意，又看了看崔小翠，突然问崔小翠道:“你家老板付了你工资没有？”

“什么工资？我不要工钱。”崔小翠摇头。

“你傻啊！干嘛人家一问，你就什么都交代了？”胡小意气恼地再次打断崔小翠。

胡小意为此一屁股坐到崔小翠的身旁，她顺手拿起地摊上的一把扇子假装扇风，其实在竖起耳朵偷听这男子与崔小翠的对话。

“你不是本地人吧，我听你口音不像。”这是胡小意偷听到的第一句，是这男子问崔小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