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越甩了下剑，火光追逐着剑身，显得他像是身处烈火之中。他偏头看了看列在不远处蠢蠢欲动的谭家军队，从中看见了不少他幼时两家还未曾交接清楚时曾见过的面孔。

“看来你背叛了家里之后，新主人对你也不怎么样嘛，毕竟都九十多岁了，竟还是个天阶五段。”

血缘上的二叔实际上的敌人站在面前，此刻又是梁城生死存亡之际，湘越没有任何心慈手软的想法。

他的剑是凌霄遥送他的礼物，是她完成了家族里一次高级任务得到的奖品，凌霄遥不练剑，湘越却与这把剑相性极高，甚至与他的本命剑不相上下。于是凌霄遥便寻了个由头把剑送给了他。

湘熙湘越兄弟俩，一个水系一个火系，也正如他们的性格，一个如水一般稳妥镇定，一个像火一样热烈果断。

三剑之后，留下的剑痕却没有消失，淡淡的红色留在空中，形成了交叉的形状，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金红，炙热的温度瞬间逼近，谭天赐举棍抵挡，却没料到这一击远比他想象得要来得威力巨大，他被逼退十步，胸前和胳膊上的衣料留下灼烧的黑条。

“你就是在你爹身边待久了，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战斗是什么样子，老夫比你虚活了这几十年，刚好代替你爹教教你！”

千仞上瞬间缠绕了火焰。

谭天赐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现在听见湘越清晰地说出自己灵阶，越发惊异：“你是天阶三段，怎会知晓我的灵阶？”

“再提——”两剑。

“我爹——”第三剑。

“谁告诉你我天阶三段的？你的经验？”湘越嗤笑一声，“上个月我刚突破五段，只不过境界不稳所以强行压着罢了。”

话说完，他身上的气息显然与之前不同，谭天赐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地阶之后灵阶的小境界之间的对抗就不是随便可以跨过的了，所以他之前并没有把比自己低了两个小境界的湘越放在眼里，但现在——这一回合之前还青涩的青年已经和他灵阶持平了。

湘越持剑冲上前，密密麻麻的三道剑痕不停地跟上，谭天赐应接不暇，举棍还击：“小子休得猖狂！今日二叔就让你知道知道经验的重要性！”

“不许——”一剑。

梁城城墙上张望着的守城士兵见状大喜，连忙张罗着开门迎接。

湘越手下的一等侍卫觑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公子，……谭家主的尸体是怎么处理？”

他比湘越大不少，以前也侍奉湘谭家，自然知道这位谭家主是什么身份。

“不用管他，家族的叛徒还指望谁给他收尸不成。夜墨和白少主那里怎么样了？”

“西门那边夜墨公子请了守阁长老出面，有帝阶结界拦着，暂时僵持，夜墨公子去了北门，现在形势大好。”

“嗯。”湘越道，“守南门的人都留下，其他人跟我去北门，随时听候差遣。”

“是！”

与此同时，赫连家那边同样看不到赫连修与凌永乐两人对战情况，只能感受到结界上荡开的高阶灵技互拼的波纹。帝阶之战非同小可，结界绵延数百里，两边不可有任何人能够穿行而过。从这一点上赫连家甚至比凌家还要被动。他们完全被拦在梁城之外了。

赫连乔峰刚刚平息了由于赫连修不遵约定开启结界而生的怒火，辞镜就带着一个传音螺进来了：“少主，城内那人来消息了。”

“给我。”赫连乔峰转动轮椅，亲自去接了传音螺，“我是赫连乔峰。”

传音螺里的声音沙哑，音量也很小，一听就是刻意发出的假声：“凌家南门守下来了，谭天赐被湘越三两下就杀了，谭家退兵，北门白家势大，也很快就要打退黄家了，我现在守着护城大阵，要下手也不简单，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赫连乔峰看着门外插入天穹的结界，沉思了一会道：“再过一刻钟，不管我父亲这边怎么样，我都有办法能打破这结界，到时候里应外合，就靠你了。”

传音螺那头顿了一下：“……若是你失败，后果你知道的。”

那人很快切断了传音螺。

北门，白亦舒拿出穿着锁灵石的绳子，把黄家家主结结实实地捆好，然后抛给了一旁等着的侍卫。

“让刑房的人废了灵根好好看着，跑了唯他们是问。”

冷陌熙和白亦舒并肩走过尸骨累累的草地，从怀中取出手帕擦拭沾满了血色冰碴的没晓。

“没想到夜公子你灵力如此了得，竟是高阶光系和冰系副灵系，这下光系可不敢再称稀有，赫连乔峰也不敢再称天赋过人了。”

冷陌熙打了个哈哈：“过奖，我其实不太会这些，你之前也看见了，我还是喜欢兵不血刃解决对手，这次实属无奈之举。”

白亦舒笑笑，只当他在谦虚，两人一同回程，战场残局留给土系和火系灵者收拾。

“我去东门处理怀苍山道，城中就交给你了。”

“好。”冷陌熙插剑入鞘，目送白亦舒离去，忽然又感觉地面动了一下。

真地震了？不过就算地震，歧天界这些房子质量还不错的，应该可以撑住，再不济这里人大多会点武道灵道，只是还是有很多不会武道也没有灵根的平民，他们还是得……

冷陌熙还没想完地震到来时怎么安置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平民，就感觉身边一切都猛烈震动了起来。

这不是地震那种动，而是环境迅速变化引起的本能的战栗。

方向是西门！

再一看，天上金色的结界已经消失。不好！

冷陌熙连忙朝西门赶去，甚至用上了轻功，中途和往北门来找他的侍卫迎面撞上。。

不待冷陌熙说话，那人便叫道：“墨公子！长老战败，结界消失，护城大阵不知怎的被打破，西门要守不住了！”

谭家的几个长老见湘越亲二叔都被他杀了，还杀的如此轻松果决，咬咬牙下达了撤退令。

来得有多嚣张撤退得就有多狼狈。

“经验？你为什么会觉得同样的是天阶五段，你的灵阶是战斗经验，我的灵阶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九十多的老骨头就不要自命不凡了。”

湘越抬肘撑住，剑柄上机关一动，尾部便弹出一个宽身的刀尖，他笑了一下，迅速抬剑换手，刀尖压在棍身上，右手压在左手虎口处，双手使力，灵力灌入，谭天赐那根天阶的棍子，就这么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了。带来的惯性让其中半根脱手而出，转着抛上了天。

战事三面而起，但谁也没想到，南门湘潭家的内战最先结束。

湘越一丝一毫未有停顿，将剑复原后使出灵技，剑身旋转，火光大盛，耀眼到骇人的金色在谭天赐眼中极速放大，不待任何时间反应，并不宽的剑身便穿过谭天赐眉心，空中的半截棍子刚好掉下来，砸到了他的头顶。

两声啪叽，是断棍掉落在草地上的声音。

湘越抽出剑，抬腿将谭天赐瞪大双眼的尸体踹倒，转身面向谭家众人：“是自己退兵还是等我送你们？”

这把剑叫“千仞。”

谭天赐毕竟比湘越多活了几十年，面对这个才二十来岁的二侄子丝毫不怵，甚至还很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