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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出尘·心无挂碍 1

  • 作者:风飞扬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4 18:47:52
  • 字数:9232字

十升为斗,十斗为斛,换算成常用的度量,是整整四十斤。

石苞有六个儿子,晋武帝时曾官至大司马,临终时分财产,独独不给最小的儿子石崇,石崇的母亲觉得太不公平而表示抗议,而就要咽气的石苞却像是开了天眼,知晓了石崇未来的路途,他说,此儿虽小,后自能得。

此时,我在它的浓荫下,梧桐树叶错落叠致,阳光穿过缝隙投下细细碎碎的光柱,用手掌就可以接住,然而指缝间又露下更多微茫的光线。树木的年轮即将添上一个圆,时光被带走了,很多东西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匆匆被带走了。

一个女子华美的生命,就是人生予你最大的成全。

《花镜》上说,梧桐能知岁,每枝长十二片叶子,象征一年十二个月,若是闰月,就会多长出一片来,梧桐在清明节开花,若未开,这年的冬天就会非常冷。

出手阔绰,从不小气的他,看着绿珠,开出了加码,珍珠十斛。

这是宋人眼中的四大美女,和我们习惯的说法大有出入,前三个都是伴天子的人物,只有绿珠例外,她最后纵身跳下而无怨无悔,只是因为一段错不开的尘缘,关于她的传说,经久还新。

绿珠生在双角山下,国色天香,生得太美的女子,幽闭的角落是留不住的,长在古墓里,从小克制不动情念的小龙女,尚且为一个男人而来花花世界里打马而过。

当年的石崇刚好二十四岁。

石崇就是循着笛声来的,看见了这个姿容绝艳的她,顿时心动,这山明水秀之地适合一个女子成长,却不适合收藏,石崇是西晋有名的富豪,就是现在,我们给古人制订一个富豪排行榜,把二千多年的人混在一起排,石崇也是当仁不让地位居前十。

石崇富可敌国的财富掩盖了他的其他光芒,除此之外,他还有文采,是西晋赫赫有名的文学团体“金谷二十四友”之一,当时文坛上的风云人物都在其中。而且他的父亲石苞是时人赞为“无双”的美男子,可见他也是倜傥风流,样貌堂堂。

总觉得古人的观念和习俗偏向男子,男人二十岁弱冠是为成年,三十而立为壮年之期,娶妻生子后,家仍由父母掌管,不管多大,都以求取功名为首,学业未得,人就不急着成熟,家的概念不大,说走就走,一别数年也不是没有可能,得了显贵,回来后家族荣耀,回来潦倒,还有个家可以收留。

而女子的命运却没有这般从容,十五岁及笈之后便可论婚嫁,要看相貌性情,操持得几分家,稍微晚些就有可能留成愁,出嫁的前一晚,娘会告诉她什么叫敬,什么叫忍,什么叫顺从,从此长长的一生就是三从四德的临摹,一遍又一遍,只要人生不得变故就是烧了香菩萨有灵。

石崇也是毫无悬念地踏上了仕途,靠官俸能让他衣食无忧,绝不可能堆积如山的财富。他白手起家,一草一木都是从外面衔回来的,过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他曾任荆州刺史,史书里记载他,“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

这绿珠,她善舞《明君》,且会自作新歌,她懂一个女子在爱情里的流离和失落,她在亭间吹笛,蔟蔟地,落了满身风烟,终究,她是不甘寂寞的。

说着让手下把家里的珊瑚树都呈上来让王大人自己挑选,一字排开六七株,高达三四尺,比王恺拿来的那个粗壮得多,而且莹润夺目,光耀如日。

石崇为天下珍宝在洛阳城东建了个别墅,叫金谷园。园子依山傍水,亭台楼阁散落其间,殿宇辉煌,极尽奢侈。《水经注》谓其“清泉茂树,众果竹柏,药草蔽翳”。

他的财富也不是全靠抢,他经营南海贸易,换回了很多中原见不到的珍玩,同时收罗天下奇花异石,都置于园子里,风物有了,雅情还不够,就招来当世文人举行金谷宴集,包括潘安、左思等号称金谷二十四友。

这还不够,还要有红妆,和红颜。

红妆好得,红颜难安。

金谷园里美女如云,都穿着刺绣细美,裁减精致无双的锦缎,佩戴着璀璨夺目的珍玉玉石,用上好的麝香,奏传世的乐器,走起路来香风细细,环佩声声,远远看去,红墙绿树间,她们是花间穿行的蝶,点缀到哪里都是那么恰如其分。

算起来,金谷园的女子有上千人,虽然身份不同,但都貌美,仪表穿着也都是上乘,大概石崇是为了养眼,进来的人可能没有名分,但不能是野草闲花,开也要开得有风情,而这也归于他的调教。

据说石崇洒沉香屑于象牙床,让姬妾们踏在上面,没有留下脚印的赐珍珠百粒,只要有了痕迹,就让她们控制饮食,以便细骨轻躯。

汉时赵飞燕的遗韵在他这里算是发展到了极致。

据《耕桑偶记》记载,有国外进贡的火浣布,晋武帝制成衣衫,穿着去了石崇那里。石崇故意穿着平日常见的朴素衣服,却让身边的奴仆五十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

他的胆子真是大,我都要替他捏着把汗,这实在是骄纵得无法无天,毕竟君臣之别放在那里,炫富炫得过瘾,丝毫不觉隐患暗生。

金谷园里的红颜就是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绿珠,他用了难以计数的上乘珍珠换得她,却不是炫富的范畴,她值得,在他心里她值得,这只是说得出的珍贵,说不出的还在日后的宠溺中。

石崇专门为她修建了华美的绿珠楼,对她宠爱有加,绿珠也善解人意,曲意呈欢,心甘情原跟随石崇。石崇炫耀之心从来不失,绿珠也是他金谷园里拿得出手的宝,每次宴请宾客,兴致高处,石崇都会把绿珠唤出来唱歌献舞。

金谷园里的女子不同深闺,也不同青楼,主人阔气,她们也端得比别家娇慢,而绿珠,却是这里面难得的温柔,她温婉淡雅,歌舞深情,风姿袅娜,言语不多。见者多失魂落魄,如遇天人,绿珠被圈养在这里,美名却渐响天下。

石崇也不是傲得谁人都不服,他敢如此目下无人,皆是因为他投靠当时大权在握的贾后,八王之乱后,司马伦专权,依附于他的孙秀久慕绿珠,派使者前去金谷园索取。

那时石崇正在金谷园的凉台上临风慕水,听歌吹,赏宴舞,极尽人间之乐,见孙秀差人来要索取美人,他手一挥,叫出十几位美女让使者随便挑选,使者说受命只要绿珠,石崇勃然大怒,绿珠是我所爱,绝不能给。

孙秀更怒,劝赵王伦诛石崇。

兵马团团包围了金谷园,声势喧天,这里的香阵凝固成了穴,石崇知道在劫难逃,即便这样,他仍然不愿意把绿珠送出去换得平安。

他要对得住自己说出口的那个爱字。平日游戏风流,心里的轻浮只对着尘世,此时园子将毁,财富要散,性命也将不长,一生的心血、骄傲、荣耀和脸面,都将散去,可是那个楚楚望着自己的女子,他丢不得。

石崇长叹一声,对绿珠说,我现在因为你而获罪。

绿珠垂下泪来,深深地与他拜别,愿效死于君前。她微笑着,毅然跳下了绿珠楼。

石崇伸过手去拉,却是一展飘带从手边滑过,那是最后的回首。

要说绿珠已去,他原该没了顾忌,该拼死一博,可这真是他的所爱,竟然带走了他的全部力气。

索要绿珠,只是个借口,石崇的财富和曾经的气焰不知让多少人怀恨和嫉妒,不是这样的理由,也会有其他手段,绿珠无辜,她是败在盛名之下,为美所累。

后来有人说绿珠是被逼,气势所逼,不死不足以谢恩。

原本就是一笔交易,哪里来得恩,后面的宠全是因为爱,石宠明白,他爱绿珠,绿珠到最后一刻也明白,她爱石崇。

是这个男人,与她山水间相逢,从此朝看暮赏,再也没有分开,他给了她缤纷华丽的生活,也给了她清晰的爱,让她的生命在此刻辉煌成永恒,也算是欠了他。

楼上胭脂辞朱颜,她情愿,她甘心地愿,就算是个摆设的花瓶,她也选择粉身碎骨,何况为的是爱,她不孤零。

坠楼的绿珠成了桂花花神,飘在八月清秋的江湖。

也飘成了钧窑的万紫千红。

钧窑的胎质细腻,釉色华丽夺目,颜色极美,有玫瑰紫、海棠红、茄子紫、天蓝、朱砂、火红,红若胭脂者为最,器型以花瓶最为出色。

钧窑的有着无穷的神秘吸引力,因为它的窑变。

窑变是钧瓷的最大特色,清代蓝浦《景德镇陶录》赞美说,“窑变之器有二、一为天工,一为人巧。”

钧瓷无对,窑变无双。入窑一色,出窑万彩。

如咒语,有一种媚惑的气息渐渐弥漫。

每一个窑变,都是一场生死之恋。

今日名园已无迹可寻,只能在画家的卷轴里看它盛时的景致,包括爱得清浅,却传奇落幕的绿珠,诗词里随处可见。

为君生,为君死,挣扎不脱的缘分,就是狭路相逢,红尘一碾多少遍,等在路边,等待你的出现。

她不悔这一生,但到来世,宁愿不要十斛珍珠,只两匹锦缎一点饰物就好,安得下身心安得下家,然后相爱着把一生长长地过

否则,爱不够,不够呀。

暗香静燃独映雪

它在博物馆的陈列里,每天面对人来人往,只静静地清冷,看到它的那一刻,我毫不意外地想起了上阳宫的梅妃。

唐宋传奇传的故事里有她,戏台上的惊鸿记里有她,一斛珠的词牌里有她,《全唐诗》的酬唱间有她,宋代的仕女画里有她,然而正史的笔墨间,只字不见她的其人其事,无论是《旧唐书》、《新唐书》,还是《资治通鉴》,似乎历史中她并没有真实地存在过,只是一抹依附在唐明皇和杨贵妃爱情里可怜的戏说。

梅妃,红尘里的名字江采萍,清秀纤柔,淡妆雅服,生长于福建,家里世代行医,她更是多才多艺,气质不俗.

她的名字来自于《诗经》,她九岁时就能背诵《诗经》里的《周南》和《召南》,这两部分是记载周文王后妃事迹的,她说,我虽女子,期以此为志。

我对她的担心,也由此落地生根。

人这一生说过的话,林林总总,谁也记不清,也不知道可能不经意间的一句,就暗合了命运的传奇,成了前面经历过的叹息,和后面还未到来的谶语。

唐玄宗宠爱的武惠妃死后,玄宗整日郁郁寡欢,对谁都提不起兴趣,高力士想了种种办法替圣上解忧,其中就包括去江南寻访美女,这一去还是真是有心人天不负,他带回了清新雅致,惠心婉约的江采萍。

初入宫,她也果真得玄宗宠幸,被封为梅妃,后来的杨玉环顶多是让三千粉黛无颜色,可是江采萍却让皇上视四万宫人皆尘土。

她痴爱梅花,所居之处遍植梅树,每到梅花盛开时,她流连梅园,不知倦,不知返,眉间映雪,衣袂生香,玄宗远远地看了忘情,只觉天上人间如入仙境,美得无可描画,只脱口而出,唤她,梅精,并在她的住处题了一块匾额叫“梅亭”。

王恺大怒,又极心疼,认定石崇是出于嫉妒。

石崇说,小事一件,我赔给你。

就是他这个地方官,上演的是山大王的戏,看样子还不是留下买路财那么简单,应该是洗劫一空的架势。

那时候是惠帝司马衷为君王,史上有名的痴呆皇帝,掌权的是丑女皇后贾南风,这样的形势,天下不乱都憋屈。

繁华事散逐香尘

不知道当时石苞有没有算出他这个小儿子的今天,石崇一富就富过了皇亲国戚,而且底气十足,绝不藏着掖着,他和皇舅王恺斗富比奢侈成了当时最有影响力的话题。

有一天,皇帝赐给王恺一颗二尺有余的珊瑚树,枝条繁茂,红艳欲滴,很多人大开眼界,当为稀世珍宝,世上再无其二。

王恺得意洋洋,特地用大箱子抬了去给石崇看,绸子掀开来,石崇果然很感兴趣,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凑进珊瑚树看了看,随后用手里的如意用力一敲,只听哗啦一声,珊瑚已不复贵气,只剩满地狼藉。

上个世纪初,在甘肃出土了我国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木版年画,名字叫《隋朝窈窕呈倾国之芳容》,起初我看见这个名字忍不住皱眉,如此长的名字,还全是相近的词,好象皇帝起谥号,恨不得把好词都用上,风雅劲全没了。

这一宋金时代的版画,繁而不杂,颇有唐风汉韵,这副画又被称为《四美图》,画的是王昭君、班婕妤、赵飞燕和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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