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月见此，终于上前一步，向两人略一施礼，“陛下，既已确认了小皇子的身份，就该速速入皇家玉牒，上宗谱，可别误了这大好喜事啊！”

她含笑建议道，一举一动皆格外大气温和，令人观之可亲，“况且，臣妾以为，小皇子如今年岁尚小，独自入住皇子所未免太过寂寞，倒不如择一嫔妃收养，岂非妙哉？”

“皇后不信正好，世人相信便足以。”宫宸域嘴角勾得格外风流，眼神却淬满孤寒。

“世人愚昧，这个答案，他们一定十分满意。”

因为，一步退，步步退，最后定会，满盘皆输。

顾大小姐不欲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于是她一收力，在旁人眼里，便成了她顺从地倒在了帝王宽厚的怀中。

“如何？顾影阑，我说过，你逃不掉的。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见你时，我就想着，要筑一高阁，把你锁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宫宸域的这句话几乎是贴着她娇嫩的面颊说的——

“别急，那座高阁，朕马上就要开建了。”他的眼眸染上了几分邪肆与疯狂，甚至还夹杂了一丝微微的希翼，“不要离开朕好不好，朕会把你想要的一切，都捧到你的面前，任你挑选……”

这样，也能缓解因生母地位卑贱而惹来的诟病。

没有谁教过他如何却爱一个人，他在数十年踽踽独行的光阴里，只学会了占有与掠夺。

“宫宸域……你就是个疯子。”顾影阑停止了手肘间的挣扎，再僵持下去，只会更引来狗皇帝的发疯。

当然，这可绝非是江疏月的根本目的。

“贵妃言之有理，那贵妃觉得由谁来抚养皇子为佳呢？”帝王似乎对江疏月的提议持赞成之色，但他扫视一眼底下诸嫔妃，见个个头都狠不得埋到地里去，心中冷笑一声。

谁愿意养一个宫女所生的卑贱皇子啊，她们都尚年轻，又不是生不出来，何必捡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回去？

他贪婪的想要将幼时所渴望的明月揽入怀中，为此，他不惜，赌上整个天下。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单音节，好像在说，“饿……饿！”

顾影阑:“……”这孩子抱大腿的姿势是不是过于熟练了些？

宫宸域:“……”小免崽子，他媳妇的大腿，他都还没抱过呢！

江疏月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掌，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叫人疼惜不已。

“来人啊，速去将太医请来，快给贵妃瞧瞧！”这手掌啊，要再咬深一点，估摸着就要废了！

“陛下，臣妾想回……呜呜……臣妾想回永乐宫……呜……”这绝对是江疏月有生之年最狼狈的也是最丢人的一天！

但手掌上传来的剧痛已经让她无法思考了，她只想赶紧回宫！

“咳，贵妃莫怕，朕这就带你回宫，至于大皇子宫珏野性难驯，就辛苦皇后先看顾几日了。”

不，她不想——顾影阑还未来得急挽留，帝王便匆匆携贵妃而去。

“皇后娘娘，嫔妾想起宫中尚有事，先行吿退！”一众美人亦溜的飞快，生怕那男孩一个发疯咬上了她们！

君不见，贵妃之手血淋漓，甚惨乎！

于是，最后，空荡荡的掖庭，只剩下顾影阑与那死死抱住她大腿不放的小孩，以及，隐在角落里擒住灰袍大监的杜若。

“阿若，你先把人押回椒房殿，正好十一回来了，让他负责仔细审问一番。”

“那小姐你呢？”

顾影阑笑了笑，随意地掐了一把小孩的脸，“我呀，还有些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那孩童直勾勾地盯着顾影阑的脸，小手环抱着她腿间的力气更大了。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顾影阑跪下身，平视面前的小孩。

孩童长长的睫羽轻轻颤了颤，却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什么都懂，别装了。”顾影阑笑得格外意味深长，“你方才咬曲长歌，是故意的，对不对？”

顾影阑拂落男孩乱蓬蓬的发顶上的一些枯草，“你感觉到了对不对？她想杀你，所以你选择了咬她，也同样，你选择了我。”

因为他心里清楚，咬人只能护他一时，一旦江疏月恢复，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所以他又选择了死死抱紧她的大腿。

可是，她这条大腿，可没有那么好抱的，总要收点利息的。

“可是，我为什么要庇护你呢，小孩？”顾影阑笑的分外妖娆，看上去似乎一点儿不因面前的是个小孩便心软。

“我一点都不善良哦！”

男孩歪了歪头，他的声音似乎因许久未曾饮水而有些干哑，也掩盖不住声音的稚嫩与干净，“娘……娘亲，抱……抱抱。”

“啊！好痛，陛下救救臣妾！”江疏月脸上冷汗直流，连抹了胭脂的唇色似乎都掩不住她里面的泛白，鲜血自手掌处溢出，滴在了孩童的嘴边，无论江疏月如何甩手，都挣脱不得。

帝王也没预料到会是这般场景，他欲出手救下贵妃时，那孩童似有所感，自己一个松嘴，便扑到了顾影阑身后，死死抱住了她的大腿。

“这……说出来陛下莫要笑话，臣妾一见这孩子，便觉得格外亲切，不如就让臣妾来抚养小皇子吧，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江疏月似是想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她主动靠近了男孩，甚至不顾他身上脏污，想要摸一摸男孩的头。

“皇上说的话，臣妾一个字也不会相信。”顾影阑用的是气声，她的一手被帝王攥至青紫，她素来娇气，如何感觉不到痛意，但她依旧没有丝毫退让的打算。

那头真的好脏啊，也不知多少年没清理过了，江疏月强忍住生理上传来的恶心感，一步步靠近男孩，就在她的手即将落在男孩的头顶之际，惊变突生！

男孩一个躲闪加跳跃，小嘴一张，死死咬住了贵妃那只保养得宜的纤嫩玉手。

“嘶——”江疏月脸上再也维持不住温柔的笑意了，锋利的牙齿似乎要狠狠撕咬下她的血肉，一双如狼狗一旁充满恶意的眸光直勾勾的盯着江疏月，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因为足够劲爆，足够博人眼球，顾影阑微微环顾四周，见一些人跪地垂头，却还是止不住的交头接耳时，顾影阑知道这一局，她输了。

输在了帝王的不要脸上。